夏日已去,秋風襲來。
碣石鎮北邊的楓林山,正颯颯作響。
大風起兮——
林雨猛然睜開雙眼。
喉嚨的劇痛讓她來不及思考其它,本能地一使力,原本被壓住的手臂瞬間得了自由,然後五指緊握成拳,朝著正上方狠狠地砸去。
“啊!林雨……我要殺了你。”女子尖叫的聲音響徹山林。
林雨纔不管她的叫囂,牽一髮而動全身,‘咚咚咚!’她連發幾拳,打的對方慘叫連連。
趁著對方身形不穩,猛坐起來,借力掙脫的對方的禁錮。
又迅速翻身騎到對方身上,‘左一拳,右一拳’拳拳到肉。
“啊——啊——啊——”
慘叫聲驚飛了一衆在林間休憩的禽鳥,就連工作狂中的蟻族,也因爲那一聲聲的慘叫頓足了數次。
濃重的血腥味自口中襲來,發懵的腦袋頃刻清醒。
陳荷止住了鬼哭狼嚎的慘叫,她惡狠狠地瞪著林雨,彷彿要從她身上咬塊肉下來。
右手費力地從對方的禁錮中掙脫,與此同時一臺手,準確無誤地接住即將落在自己臉上的拳頭,緊握的同時猛地向後一扯,身上的重物一晃,陳荷眼見就要把把林雨從自己的身上扯下去。
她猛地再次發力。
險些失去中心的林雨,飛快地穩住身形,被陳荷拽住的那隻手,順著對方的力道一鬆,幾乎同時,另一隻空閒的拳頭再次重重的落在陳荷早已腫脹不堪的臉上。
這一套動作嫺熟的近乎完美。
讓人忍不住的聯想——這樣的動作,似乎不練個千遍萬遍,很難做得這麼連貫。
陳荷再次疼得呲牙咧嘴。
尤其是見林雨還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在自己身上,更是目眥欲裂。
她大喝一聲:“啊!”緊接著渾身爆發出一股力量,將林雨從身上推了出去。
‘咚’地一聲落地,林雨一陣劇痛,全身就像碎了骨頭似的。
額頭上直滲出細細的冷汗,她緊咬著脣,不願發出一絲痛苦的聲音。
那邊得了自由的陳荷踉蹌地起身,她看著像破布一樣貼在地上的林雨,無數惡毒的話語在腦海升起,誰知剛一張口,臉上的痛意直逼得她直眼淚。
我草,太他媽疼了,林雨是吧!今日你陳奶奶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顯然忘了自己先前本就是在殺人越貨。
兩人都惡狠狠地瞪著對方,心中要至對方於死地的想法不謀而合,幾乎同時,各自發出了自己最強勢的一擊。
“砰!”兩拳相撞,緊接著“砰!咚!”你來我往,肉搏的聲音在林間奏響,似是在演繹一首絕妙的死亡之歌。
幾乎被陳荷壓著打的林雨心中暗罵:這破身體真是弱得掉渣!
一直在戰鬥的她,無暇分析此刻狀況,但有一點不必分析——那就是這孱弱不堪的身體絕對不是她的。
砰——
使出一拳重擊,林雨飄搖不定的身子再次到了下去。
陳荷臉上逐漸露出勝利的笑容,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林雨。
她心中冷笑:會反抗了又能怎樣?還不是照樣得被我打死?
陳荷的得意全然寫在臉上,林雨似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一腔怒火自此爆發。
再次聚力!一個鯉魚打挺,飛快地向對方衝去,速度之快,以至於陳荷都沒有反應過來。
“砰!”肉疼的聲音。
陳荷感到眼前一晃,身子止不住地後退了幾步。
林雨乘勝追擊,接連快速地出拳,絲毫不給陳荷反應的機會。
媽的!不用點看家本領,真當我是HelloKitty呀!
不管當下是什麼情況,她的殺手的尊嚴也不是一個醜肥婆踐踏的。
接連受了幾拳的陳荷,腦袋發矇,一時間怎麼也反應不過來,只能單方面承受捱打。
黑白分明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幾乎停手的同時,林雨的右腿猛踹在陳荷的肚子上。
“咚!”陳荷整個身子撞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噗!”鮮紅的血液從陳荷口中噴出。
林雨身形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了下去。
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有胸部微微起伏,顯示著她還活著。
幾縷陽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地撒落在林雨的身上,一如她此刻的狀態。
少頃——
那邊,稍作休息的陳荷,已經緩和了過來。
“咳咳……”,她猛咳了幾下後,腦袋終於清醒了幾分。
重新站起身來,劇痛襲來的一瞬,險些再次跌倒。
她表情凝重,看向林雨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慎重。
這個懦弱的女人,除了道歉求饒,一向就只知道躲在自己年僅10歲的弟弟身後,受其庇護。
今日竟然也懂得反抗了。
看來狗急跳牆迸發出來的力量也是不容小嘁的。
目光落在一旁被綁住的蘭雀鳥上:林雨,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
Wωω ?ttκa n ?co
她起身,一步一步地向林雨走去。
“沙沙。”
腳踩枯葉的聲音在林間響起,這如同死神的步伐,一點點傳入林雨的耳朵裡,真真切切。
她瞪大了眼睛:這個女人是怪物嗎?
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
突然,腳步聲停止,林雨內心絕望了!——又要死掉了嗎?
就在陳荷要動手的時候,遠處傳來了稚嫩的童音,聲音乾脆清澈,似山中清泉,伴著風而來。
“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陳荷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他怎麼來了。
天籟之音,身體本能的熟悉,林雨原本絕望的心一下活了過來,她目光直直地望著陳荷,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弟弟來了,你確定你要殺我?
果然,陳荷收手了,她衝著林雨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躲在弟弟身後的孬種!
遠處的小點,逐漸變得清晰,陳荷不做他想,立即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不是她不想殺林雨,而是此刻殺不得,她敢說她一旦對林雨下手,勢必就會遭到林堂的追殺。
她雖覺醒了靈根,但因爲斑駁不堪,一直無法引氣入體。
而那林堂,別看他只有10歲,卻已經是個練氣二層的高手了。
看著對方消失的背影,林雨徹底鬆了口氣。
在她醒來的那一刻,一些零星的記憶碎片,如同90年代的電影般,走馬觀花地在腦子裡跳動,所以她才能認出那句童音是自己的弟弟——確切地說,是這具身體的弟弟。
她已經明白當下的處境了。
她好像重生在了別人身上。
雖說分不清重生和穿越有啥區別。
總之,自己已經不在祁國了。
沙沙的聲音再次停在耳邊,林雨知道是原主的弟弟到了。
“阿堂,你來了。”她無力地說,用得是記憶裡的稱呼。
“姐姐。” 林棠輕輕叫了一聲,無奈中帶著點心疼。
他蹲在林雨的身旁,小小的人兒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著林雨身上的傷口。
“嘶!輕點。”林雨咧嘴。
“姐姐,剛纔的那個人是陳荷吧!”軟軟糯糯的聲音,肯定的語氣。
“嗯。”
“她要殺你!”咬牙切齒。
“嗯。”目光落在小男孩稚嫩帶著點殺氣的臉上,林雨的心不由自主地暖了起來,“幸好你來了,你又救了姐姐一次。”
大驚——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令殺手雨覺得很是不自在。
她擰眉猜測:大概是原主留下的情感在作怪吧!
罷了,終歸是佔據了別人的身體。
理了理腦海裡殘缺不全的記憶。
依稀瞭解的原身的狀況:父母雙亡,僅留下18歲的女兒和10歲的兒子相依爲命。然女兒廢柴無能又懶惰,幼小的兒子不得不承擔起這個家的主要責任——養家餬口和照顧這個比他大8歲已經成年的姐姐。
“姐姐,阿堂求求你,以後不要在單獨出來了好嗎?就只剩你一個親人了。”最後一句說得很輕,又帶著懇求,似是在追憶什麼?
林雨別開臉:小不點,你知道嗎?我不是你的姐姐。
但想到一剎那看見的那張充滿關心的小臉,林雨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無聲嘆氣。
姐姐沒有答話,林堂也心急。
傷口清理好了。
於是他手腕一番,白色的繃帶和幾個精緻的小瓷瓶突然出現。
餘光瞥見此景的林雨神色未動,心中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別看林堂雖然人小,手法卻很嫺熟,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幫姐姐林雨處理好了所有外傷。
小手一揮,剩餘的白色繃帶和精緻的瓷瓶隨即就消失了。
“姐姐,你還能起來嗎?”林棠小心翼翼地問。
“再等一會兒,等我稍稍恢復一點力氣,就能起來了。”其實一點都不想起來,這具身體真是虛弱得要命。
林堂點頭,然後小手撐地,一個側身,緊挨著林雨坐了下來。
隨後又從包裡拿出一罐水,小手微微一用力,“咯噔”一聲,瓶蓋被擰開了。
“姐姐,喝點水吧!這樣恢復體力快一些。”
沒等林雨開口,軟乎乎的小手就直接扶起她的頭顱。
溫潤的水一朝下肚,林雨覺得全身的細胞都得到了滋潤。
時間沉默了許久。
林雨纔開口:“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