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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面子

“您怎麼還不去死呢?”

太子的童音,在此時,顯得有些空靈。

尤其是那個“您”字,帶著尊重,帶著內(nèi)涵,帶著一種官方正式的口吻。

許青衫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沒想到,

等待他的,是這一句話,且沒想到,這句話,竟然出自儲君之口。

儲君,是半個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有時候,儲君要你死,其實比“君”,更難活。

皇帝發(fā)怒,要賜人死罪,定個秋後問斬,周遭關(guān)係活動,羣臣建言,皇帝再有心敲打或者心意轉(zhuǎn)還,多少,是有不小的概率讓你保住腦袋的。

政治是一場遊戲,一切的流程和形式,都是爲(wèi)了保證讓這個遊戲看起來更爲(wèi)肅穆與神聖,大家,都是參與者,也都有屬於自己的玩兒法。

質(zhì)詢的旨意,一道接著一道;

等待許青衫的,本該是被調(diào)回燕京,冷坐一段時日後,再開始尋由頭去“順蔓摸瓜”,以小過治個大罪。

畢竟,欽差是皇帝選派的,欽差,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堂而皇之地直接下詔書治罪,等同是在抽皇帝自己的臉,相當(dāng)於是皇帝在自我證明,他,也是會犯錯的。

許青衫在走這個流程,所以,他現(xiàn)在還是欽差;

但當(dāng)太子說出這話時,他清楚,自己的政治生涯,不,自己的這條命,已經(jīng)沒了。

太子沒有實權(quán),太子現(xiàn)在不掌管任何衙門,甚至還沒正式開東宮,也沒有所謂的太子黨,不像當(dāng)年陛下在潛邸時,一手掌戶部一手掌大燕最早一批的進(jìn)士官員,想整誰,都有人可以幫他打衝鋒打掩護(hù)。

可偏偏,

太子身份貴重。

他說你該死了,

你要是不死,

讓國本的顏面,往哪裡放?

陛下會衡量的,因爲(wèi)太子讓你死了,你還活著,等到太子繼位時,你會不會心存怨念?亦或者,你想以後加入奪嫡去廢太子?

這些,都是後話了,因爲(wèi)你壓根就等不到以後。

政治和身體上的雙重否定,

讓許青衫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他清楚自己這次差事辦砸了,也明白自己以後仕途沒戲了,能否保住家小,還得看運氣,但原本先前,他還有一份體面。

體面,是天家給你的,是天家的光環(huán),支撐著他見平西王可以不跪,見世子殿下可以不跪;

但當(dāng)自身的依仗,全都是別人借你的時,其實,你已經(jīng)輸了,當(dāng)人家收走時,你纔會發(fā)現(xiàn)自己到底是怎樣的淒涼與無力。

“噗通!”

許青衫跪伏在了地上,失魂落魄。

很荒唐,

真的很荒唐,

一國儲君,就這般堂而皇之地當(dāng)著衆(zhòng)人的面,當(dāng)著肅州城一衆(zhòng)官員的面,問,你爲(wèi)何還沒死? щшш .ttκā n .¢o

你犯了這麼大的罪過,你爲(wèi)何還有臉活著?

你還想要體面,你還想要走流程?

你得有多不要臉,

還能站在這裡?

但凡要臉一點的,早該自己了斷了啊。

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

童言無忌,卻又“君”無戲言。

許青衫宛若丟了魂,

嘴角,甚至還有白沫子開始溢出。

燕國不似乾國,士大夫文化那麼重,在燕國,甚至可以文武序列按照需求進(jìn)行轉(zhuǎn)換,但畢竟是傳承自大夏的體制;

這種被君主完全否定自身存在價值,不,是否定了存在必要的打擊感,足以讓類似許青衫這種的正統(tǒng)官員,失心瘋。

周福??床幌氯チ耍蛏磲峥戳艘谎勖C州知府,肅州知府會意,上前欲攙扶起許青衫,周福睿本人也上前打算打個圓場。

卻在這時,

自帥輦內(nèi),走出一道英武的身影。

周福睿和肅州知府馬上止住了腳步,而後齊刷刷地跪伏下來:

“拜見平西王爺,王爺???!”

身後,那羣先前剛剛站起身的肅州大小官員們,在此時也都再度跪伏了下去:

“拜見平西王爺,王爺千歲!”

聲音比之前整齊,也比之前洪亮;

太子畢竟太小,燕京距離這裡也有點遠(yuǎn),平西王爺卻在眼前,同時,王爺?shù)拇筌娨苍谶@裡。

不管怎麼比,平西王在此時的“身份”,毫無疑問地都是全場最重。

鄭凡的目光落在癱坐於地的許青衫身上,而後移開,對周福睿微微點頭,最後看向肅州知府,

開口道:

“本王餓了?!?

……

接風(fēng)宴,自然是準(zhǔn)備好了的。

肅州城最大的酒樓,在今日被包了場,同時一大批的衙役和城內(nèi)巡城司的甲士,早早地就做好了護(hù)衛(wèi),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但準(zhǔn)備歸準(zhǔn)備,肅州知府王巖可真沒料到王爺真的會進(jìn)城來吃飯。

可人家既然要吃,那自然得備著,同時也得陪著。

帥輦?cè)肓嗣C州城,平西王領(lǐng)著太子和世子,在周福睿王巖等一衆(zhòng)肅州官員的陪同下,一同走入了那棟酒樓。

入座後,

太子坐平西王左手邊,天天坐右手邊。

周福睿和王巖陪坐,桌上還有肅州城當(dāng)?shù)氐囊恍┯蓄^有臉類似鄉(xiāng)賢一類的人物陪同。

任涓站立一旁,身爲(wèi)伯爵的他,在這裡理所應(yīng)當(dāng)有一個位置,但他卻堅決不坐;

這就使得陪坐的一衆(zhòng)人如坐鍼氈。

周福睿和王巖努力地想要活絡(luò)一下氛圍,問問王爺辛苦,再介紹介紹肅州當(dāng)?shù)氐奶厣耸?,但王爺自打入座後,就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遮住了小半張臉,一點都沒回應(yīng),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

“弟弟,吃魚,好吃?!?

“謝謝哥哥,哥哥吃這塊點心?!?

“嗯,好吃。”

“嘿嘿?!?

倆孩子倒是吃得不亦樂乎,畢竟行軍途中,鄭凡的吃食上雖然還是比較講究的,沒像鎮(zhèn)北侯府那般講究下面士卒吃什麼上面也必須吃什麼,但畢竟條件有限;

眼前一大桌子且還在不斷送上來的好菜,確實是讓倆孩子很開心。

但這就苦了陪坐的一衆(zhòng)官員們,只能幫著給倆小爺端個盤子,亦或者夾個他們胳膊夠不著的菜,其餘的,沒法聊啊。

你能和倆孩子聊風(fēng)花雪月麼,你能和倆孩子聊人生感悟麼?

再者,

倆孩子先前的“戰(zhàn)鬥力”,也著實震驚了大傢伙。

誰能保證你和他們聊著聊著的時候,太子亦或者世子就不會冷不丁地來一句:

“嘿,您怎麼也還活著吶?”

故而,

主桌包間裡的氛圍,當(dāng)真是壓抑到了極點,不少大人們情不自禁地用腳趾在摩擦著靴底好歹給自己分散一點注意力。

外頭陪桌很多,酒樓有四層,三樓的一桌子上,坐著瞎子等人。

樊力吃得很開心,大快朵頤;

薛三也不客氣,吃啥拿啥;

阿銘照例喝酒,不吃菜;

瞎子吃得慢條斯理,還不忘中途吩咐何春來與陳道樂去前門那兒候著去。

“在候著什麼?”薛三一邊啃著鴨腿一邊問道。

“等一個人的死訊。”

“誰?”

“欽差啊?!毕棺訆A起一個鱉殼,送到嘴邊,在邊緣位置輕輕地咬食著。

“會死麼?”

“會死的?!?

“自殺?”

“是?!?

“沒人會阻攔?”

瞎子笑了,將鱉殼放到碗裡,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道:

“甚至?xí)兔Α!?

薛三是蹲在椅子上吃飯的,此時的他,將身子微微後靠,看了看四周以及下面的一衆(zhòng)官員。

瞎子繼續(xù)道;

“別看這些人現(xiàn)在吃得正歡,但心裡頭,其實早就在掐著數(shù)了,許青衫的政治生命因爲(wèi)樑地之?dāng)∫呀?jīng)被終結(jié)了,一個沒有政治生命的人,在官場上等同於失去了所有價值,甚至連軀殼,都有些礙眼了。

再者,一個欽差,也就帶著他的行轅下來,如果不依靠地方上的幫忙,哪裡可能真的辦得起事兒?

肅州城距離肅山大營很近,且還掐著肅山大營的糧草命脈,先前許青衫以斷糧道爲(wèi)法強行逼迫陳陽就範(fàn),這才徹底惹怒了陳陽。

這裡頭,肅州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出力必然不少。

太子在帥輦上的那句話,其實最高興的,不是陳陽,而是眼前這些肅州官員們。

許青衫‘自盡’了,意味著事情結(jié)束了,他們就不會再受到後續(xù)的株連;

所以,許青衫是必然會‘自盡’的?!?

“彎彎繞繞還真多?!毖θ财沧?,拿起一隻蝦。

“這是政治語言,也是政治交換,接下來大軍聚集南門關(guān),後續(xù)調(diào)動還得依靠肅州城這個體系。

當(dāng)初靖南王不也是放著穎都上下舊大成國的官僚沒管麼?

再說了,這世上從來不分什麼有罪沒罪,只論有用沒用。

有用的人,就算罪大惡極,也依舊不會有事;

沒用的人,就算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也依舊會被人覺得礙眼?!?

瞎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了一口,

道:

“咱們是在官場上混得少,一直混軍旅,後來又有了自己的地盤開始白手起家,走的路線不一樣罷了;

等到咱們回過頭來時,咱們的力量已經(jīng)可以凌駕於這個體系了,不用去研究也不用去學(xué),但瞧著,還挺有意思。”

瞎子話剛說話,就看見陳道樂與何春來急匆匆地上來,在他們身後,還有一衆(zhòng)巡城司甲士急匆匆地出現(xiàn)。

“不好了,欽差大人自縊了!不好了,欽差大人自縊了!”

包廂主桌;

許青衫在行轅自縊的消息傳來後,在場所有人,神情都是一鬆。

就連先前一直像是在打盹兒的平西王爺,也終於坐直了身子,舉起酒杯,道:

“爲(wèi)許大人乾一杯,緬懷許大人?!?

衆(zhòng)人神色都有些尷尬,但好在都是官場老油條,馬上又掩蓋下去,紛紛舉杯。

但因爲(wèi)無法摸得清楚平西王爺?shù)摹跋埠谩?,故而沒誰在此時借題發(fā)揮,哭哭啼啼哀嚎哀嚎。

平西王指了指那位跪伏在地上的肅州城巡檢司校尉,

道:

“你剛剛說了,許大人留下了一封遺書?”

這名巡檢司校尉愣了一下,他沒說啊。

這時,

周福睿開口道;“王爺,下官稍後將遺書送來。”

鄭凡擺擺手,

道:

“不必了,直接呈送給陛下吧。”

說著,

鄭凡伸手摸了摸太子的腦袋,道:

“傳業(yè)?!?

太子馬上放下筷子,恭敬起身離桌:

“乾爹?”

“太子,是一國儲君,國本所在。”

說著話時,平西王的目光掃視四周,繼續(xù)道:

“許青衫罪行爲(wèi)太子所點破,羞憤自盡,想來遺書內(nèi),會有自承其罪之內(nèi)容?!?

“是是,是?!?

“必然是有的?!?

“王爺說的是。”

平西王爺點點頭,端起空酒杯,天天幫忙將酒倒上。

“諸位,再飲一杯,本王來晉西南,所爲(wèi)何事,大家應(yīng)該都清楚,此戰(zhàn)之後方,還需諸位幫本王操持。

待本王擊潰乾楚小賊,凱旋後,將親自爲(wèi)諸位向陛下請功!”

這句話的意思是,欽差的事兒,翻篇了,接下來的戰(zhàn)事,大家應(yīng)付得好,那就繼續(xù)和和美美和以前一樣。

一時間,諸位大人全部起身:

“願爲(wèi)王爺效命!”

“願爲(wèi)王爺效命!”

平西王的帥輦,在肅州城停留了三日。

第一日,肅山大營的留守兵馬不出,第二日,依舊不出,到第三日,留守的兩位參將,將剩餘的兵馬調(diào)了出來,來至肅州城外請求入列。

平西王依舊沒出面,而是按照先前接收其他部兵馬的規(guī)矩,將他們進(jìn)行了收納安置。

隨即,

帥輦出了肅州城,開始向南,往南門關(guān)而去。

昨兒個下了一宿的雨,到現(xiàn)在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遠(yuǎn)處的南門關(guān),高聳巍峨,就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論雄偉,它比不得雪海關(guān),論形勢之重要,它比不得鎮(zhèn)南關(guān),但在此時,它卻成了大燕統(tǒng)治下,三晉之地最爲(wèi)薄弱的一環(huán)。

大軍的營寨,就在後方,一望無際。

而此時,

在山坡上的一頂草棚下,劉大虎正煮著茶;

劍聖坐在旁邊,沒習(xí)慣性地打瞌睡,而是幫忙準(zhǔn)備著茶具。

草棚下,

就這一對父子,外加一位靜坐在那裡的王爺。

遠(yuǎn)處,傳來了馬蹄聲。

打頭兒的,是任涓,在任涓身後,則是陳陽以及其麾下的幾個將領(lǐng)。

任涓是全身甲冑,陳陽則是一身便服,其身後的幾個將領(lǐng)則披著甲。

劍聖左手接過兒子剛煮好的一杯茶,右手拿起了龍淵。

任涓他們在距離草棚子還有一段距離時紛紛勒馬,轉(zhuǎn)爲(wèi)下馬步行。

同時,後方有信火傳出,隨即還有號角聲響起。

這意味著南門關(guān)的城門開了,按照預(yù)先的安排,南門關(guān)開門後,大軍將直接入關(guān),接手這座關(guān)卡。

陳陽沒講條件,直接將南門關(guān)打開,這,算是一個態(tài)度。

劍聖覺得有些枯燥,道:“南門關(guān)的城門,又開了?!?

“呵呵?!?

鄭凡笑了。

上次南門關(guān)打開,是當(dāng)初的晉皇現(xiàn)如今在燕京的晉王虞慈銘,親自開啓的。

劍聖嘆了口氣,道;“我一直在想,要是當(dāng)初晉皇沒有自開南門關(guān)引燕軍進(jìn)入,現(xiàn)如今的晉地,會是何種模樣?”

鄭凡毫不客氣地回答道:“你認(rèn)爲(wèi)當(dāng)年赫連家和聞人家的所謂聯(lián)軍,能打得過老田和李樑亭聯(lián)手率領(lǐng)的鎮(zhèn)北靖南鐵騎?

就算不從南門關(guān)繞後,就算是自馬蹄山沿線,堂堂正正地打,你覺得,那兩家,能贏麼?”

劍聖是個實誠人,聞言,搖搖頭。

當(dāng)年的靖南軍,是田無鏡十年磨一劍的產(chǎn)物,戰(zhàn)鬥力,是巔峰,接下來的數(shù)年南征北戰(zhàn),老卒戰(zhàn)死新兵補充再加上擴軍的稀釋,其實戰(zhàn)力,是下滑了的。

而當(dāng)年的鎮(zhèn)北軍,剛剛從荒漠那裡調(diào)過來,鬍子上的沙子可能還沒料理乾淨(jìng),那戰(zhàn)鬥力,也是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是,兩位侯爺親自領(lǐng)兵,擱現(xiàn)在來看,簡直奢侈到無以復(fù)加。

鄭凡拍了拍手,道:“虞慈銘不自開南門關(guān),無非就是燕軍會多死不少人,但晉人,會死得更多,數(shù)倍,乃至十?dāng)?shù)倍。

晉西之地,將和晉東一樣,近乎淪爲(wèi)一片白地。”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一切都是爲(wèi)了茍活,那道義,還有何意義?”劍聖問道。

“道義,是你拳頭足夠大時才能拿來做裝飾用的,拳頭不夠硬時,道義只是一張遮羞布。這世上萬千事,看起來,總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但實則,永遠(yuǎn)都逃不離弱肉強食的鐵律?!?

劉大虎很仔細(xì)地聽著王爺?shù)脑?,在心裡還在默唸著。

這時,

任涓和陳陽等人走到了草棚外。

任涓,是鄭凡命他去的南門關(guān),算是說客吧,畢竟他們都出身於靖南軍體系,可謂是老相識老袍澤。

此時,

任涓側(cè)開身,

陳陽帶著自己麾下的五個將領(lǐng),直接跪伏在了泥漿地裡。

“末將拜見王爺,王爺千歲!”

“末將拜見王爺,王爺千歲!”

鄭凡沒起身,甚至,沒往那邊看,而是端著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坐在那裡,像是在出神。

雨,又變大了,打在甲冑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而穿著便服的陳陽,其身上,早就浸染上了一大片的泥漿。

跪著的人,依舊跪著;坐著的人,仍然坐著。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

終於,

平西王站起身,走到草棚邊。

陳陽將自己的腦袋,壓得更低了。

他不是心悅誠服,他是被形勢所迫,因爲(wèi)除非叛國投奔乾楚,就只能無條件地開城門低頭,其餘的路,都是死路。

許青衫的死,將抵消掉絕大部分官面上的罪責(zé)。

這無疑給陳陽麾下那些將領(lǐng)們,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們並不會認(rèn)爲(wèi)自己“徹底乾淨(jìng)”了,但哪怕只是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對他們而言,也是極好的。

鄭凡看著陳陽,

開口道:

“李富勝,死了?!?

陳陽略微地擡起頭,張了張嘴,吸了口氣,道:

“末將,並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若是知道,你以爲(wèi)你現(xiàn)在還有跪在這裡說話的機會麼?”

“是?!?

“來時路上,我本打算在擊鼓聚將那一日,將你明正典刑,親自持刀,斬下你的腦袋!”

陳陽開口道:

“末將不怕死?!?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可以給你身上潑髒水,殺了你之後,再告知世人,是你陳陽,私通乾楚,出賣袍澤,導(dǎo)致李富勝戰(zhàn)死,近乎全軍覆沒!

你說,

大燕的百姓,

是信我,還是信你?

煌煌青史,會怎麼寫你?”

陳陽擡起頭,看著鄭凡,目光裡,帶著不敢置信。

“不怕死,呵呵,不怕死,一句不怕死,就以爲(wèi)真的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麼?

都他孃的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丘八,

老子現(xiàn)在是王爺,

你還只是個伯,

老子是黔首,你就是總兵了!

【看書領(lǐng)現(xiàn)金】關(guān)注vx公.衆(zhòng)號【書友大本營】,看書還可領(lǐng)現(xiàn)金!

能坐上這個位置,是老子自己的能耐,否則,靖南王爺爲(wèi)何扶持我而不去扶持你?是王爺他徇私舞弊,刻意偏心麼?

論打仗,

你陳陽比不過老子,

論手段,論心機,

你在老子面前,屁都不是!”

鄭凡擡起腳,直接踹在陳陽的肩膀上,陳陽被踹翻在泥水之中,馬上又跪伏回來。

“你踹吧,你打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末將只求王爺您一件事!”

“當(dāng)先鋒?”鄭凡問道。

“是。”

“你想得,可真美???”

“求王爺您,成全!”

陳陽身後的幾位將領(lǐng)也齊聲道:“求王爺成全!”

陳陽攥緊了雙拳,近乎咆哮道:

“好死不死的,求您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打完這一仗,要是沒死在陣前,等班師歸來後,我自刎于軍寨,絕不茍活!

至於我手下的這些人,是貶是罰,都由您,我只希望替他們求一條命,都是大燕的廝殺好漢,哪怕當(dāng)一個輔兵,日後也是能爲(wèi)大燕戰(zhàn)陣殺敵的。

他們沒有錯,只是跟了我這個蠢貨!”

鄭凡開口道:“知道爲(wèi)什麼我改主意,沒打算就此殺了你麼?”

陳陽沉默不語。

鄭凡笑了笑,

繼續(xù)道:

“許青衫,是我逼死的,我本可以不髒自己的手,依照當(dāng)今陛下的脾氣,他回京後,也斷不會有好下場;

且就算是許青衫,加上你一個陳陽,再加上你身後跪著這些個。

哪怕全都給老子砍了,

老子依舊覺得不過癮!”

鄭凡的胸口一陣起伏,

聲音在雨簾之中顯得格外壓抑:

“我那老哥,這輩子就一個嗜好,好殺人!

你們幾個腦袋,一個欽差的腦袋,哪夠他在下面玩得過癮吶。

本王,

這次要送下去一大片,數(shù)都數(shù)不清楚的茫茫一大片腦袋;

讓本王那老哥,

在下面,

也能喊一聲過癮!”

鄭凡一把揪住陳陽的脖頸,陳陽沒有反抗,被揪著站起身;

“知道你比本王差在哪裡麼?”

陳陽張口回答道:“我……”

“和欽差鬥,是不是很有意思?呵呵,你要是直接把那狗屁欽差給砍了,直接扯旗造反了,本王還敬你是一條漢子!

可你在幹什麼?

你在那裡學(xué)乾國文官那一套,稱病在家,我都替老王爺丟人,他手底下,怎麼會養(yǎng)出你這麼一個廢物出來!”

鄭凡伸出另一隻手,

拍打著陳陽的臉,

這是一種極度侮辱性的動作,但不知爲(wèi)何,看著面前神情的鄭凡,陳陽,沒覺得羞怒,反而有一種赧愧。

“面兒,已經(jīng)丟了,接下來,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地給本王我看著,看著……”

鄭凡一把推開陳陽,陳陽摔落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漿;

“看著本王,

是如何將你們丟出去的臉面,

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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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侯爺和皇子第四百零六章 加錢第八十三章 魔窟晚宴第十四章 你,也配?第五章 天意第三百零六章 狼煙第六百五十八章 四面楚歌第一百二十七章 鎮(zhèn)北侯爺第六百章 病倒第三百七十九章 殘羹冷炙第八十六章 魔王……遊戲第六章 演講第十章 擡棺而戰(zhàn)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a>第四百零八章 帝心說說一些心裡話和以後的劇情第二十六章 鋪墊第六十七章 軍令如山!第六百七十一章 折劍第九十一章 第一槍!第六十七章 進(jìn)擊的鄭校尉(大章)第八章 客棧的名字第648章 必死無疑第九章 知兵第五百零一章 朕,來了第一百一十四章 風(fēng)波起第三十八章 血族第十八章 有恙第四百九十九章 帝王心術(shù)第五十七章 尷尬第二百四十章 換個唱本第六百一十三章 敬你們!第三十章 職業(yè)經(jīng)理人第十一章 交易第一百三十九章 扛旗第一百零七章 刺殺!第四百八十六章 世事如棋,人生如戲第四百六十章 劍聖一劍第四百零七章 凜冬第五百七十一章 難得葫蘆第五十一章 兩面第四十四章 投降第四百七十七章 信中的,秘密!第十一章 渴望第三百零三章 烽煙起第一百三十四章 破關(guān)第二百三十五章 美釵第十七章 把營歸第九十八章 你家沒了第九十章 上路第五百九十三章 命第五百八十四章 甕中捉鱉第一百七十三章 紅豔豔第三百四十九章 衝!第六十八章 死了啊第七十一章 小侯爺第六百九十一章公主生產(chǎn)第648章 必死無疑第三十四章 蜜桃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疼第643章 悲憤!第十六章 詭異第九十九章 異變!第六十六章 諸葛鄭凡第四百零八章 帝心第五十五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第四章 親兒子第三百八十四章 平野伯走單騎第四十章 大體老師:阿銘第三百零一章 求戰(zhàn)第七十七章 爹帶你,上山第五十七章 心胸狹隘的王爺(大章!)第六十三章 江水第三百二十四章 王旗!第六百七十一章 折劍第三百四十八章 好!第五十六章 薛三與狗第三百九十三章 封侯第五百六十章 意外!第五百二十五章 錕鋙白髮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妹妹第七十一章 暗門相遇第六百五十九章 帝都陷落!(上)第七十三章 屍變?。ㄏ拢?/a>第八十三章 仵作第八十四章 大燕天子!第二十四章 太后!第七十七章 爹帶你,上山番外二第五十九章 南第九十三章 道理第三百七十二章 王爺,救我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變第二十七章 借兵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人一軍第四十九章 大舅哥,低個頭先第四百六十三章 血族的青春,回來了!第十五章 腦袋第七百二十章 燕皇的選擇!第六章 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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