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

從第二天起，阿瑟的心情複雜。他不得不承認，傳言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三天後，雲青下了課就來了。而這次，她澆的不是水，而是，眼淚。

精靈的眼淚珍貴，地下的阿瑟只覺渾身甲殼比以往更厚更堅硬。心臟的跳動更雄渾有力，若不是有著土地覆蓋自己不便出土，否則早已在這叢林間奔跑跳躍，興奮地呼喊大叫。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阿瑟的體質增強了數百倍，早已不是當初來時的樣子。而他的心情由原來的慶幸歡喜，轉而變爲自責內疚。

“這該死的。”這一天，阿瑟再忍不住，輕念一句咒，由蜥蜴變身爲一顆剛剛發芽種子，破土而出。

地面這頭的雲青驚喜尖叫，歡喜地繞著這嫩芽又蹦又跳。

然而更驚喜的在後面，“謝謝。謝謝公主晶瑩的眼淚。我的體質得到了極大的改良?！毙⊙看致暣謿獾卣f了話。

這一下大大出乎了雲青的意料，她半年來無一天不想著這位小兄弟復活的一天，卻不料如今此刻竟然能與破土的小芽說上話，還聽到他當面道謝。

“不必客氣。若不是我淘氣捉弄，你也不會弄到今天這步田地。哎，你叫什麼名字？”

“阿瑟?！?

“公主您的大名是？”

“雲青，叫我青兒好啦。”

就這樣，他們絮絮叨叨說話聊天了三天三夜，從幼年時的笑話到長大後的糗事，兩人爭先恐後地袒露心聲，就好像300年未見的好友。

於是是的，雲青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翹了三天課。

而這之後的進展，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卻在木參的意料之外。

他倆相愛了。

直到，阿瑟變回人形，支支吾吾地告訴雲青他的真實身份之後，

也沒有改變這一點。

當時，雲青說什麼也不信，他不是木參帶來的隨從嗎？怎麼可能是獸國的王子？

然而下一秒，阿瑟變成蜥蜴的場面，讓她幾乎暈厥過去。

雲青逃了。

但就在一天後，阿瑟正垂頭喪氣等在原地掉眼淚時，她帶著畢生所愛的一堆家當，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這是幹什麼？”阿瑟明知故問。

“私奔，我們去幽蘭森林！”

木參接收了他們。直到，佩珊的出世，噢不，那時候不叫佩珊，阿瑟給她取名，易息。是的，就是阿瑟裝了大半年的那棵樹，的種子。

猶太人教育他們的子女，當遇到絕境時，去求助曾經或大或小幫助過他們的人。因爲，曾經幫助過你的人，通常不介意甚至非常願意再次站在你這邊助你度過難關。

於是，這次，木參出現在了佩珊和魁奇的身邊。一個是好友的女兒，一個是徒弟的兒子。是的，魁奇的人類母親，曾是幽藍森林，也就是木參，破格收入的關門弟子。

然而，這次的情形不同往日，他的這一舉動，很快會被烏蘭納多以最快的速度傳回獸國，並由獸王多德藉此契機，大舉進攻幽藍森林。這將是一場難以估量的戰爭。

到底應該如何做？去尋求人類族長坎德烈的幫助？以幽藍森林與人類巫師一族的力量，或可抵擋獸國。但是，如果多德竟然打破與精靈國多年的不和，爲此事，與精靈王丹頓合力而戰呢？

木參不寒而慄。

自己的腳邊，是已燒成焦炭的魁奇和依偎在旁哭成淚人的佩珊，這兩個孩子孤苦無依，一個是拼死了要顛覆整個摩靳，造出三國混血的新物種，一個是被瞞天過海送到這裡，卻一心只想回到地球的兩國混血。

魁奇已騙了她，自己，也要騙她嗎？

可是把她送回地球，這一切就能結束嗎？

恐怕早已覆水難收。在摩靳，通過花花草草就能收集到所有的情報，佩珊在摩靳這麼多天，恐怕包括精靈國，獸國，人類一族在內的整個摩靳，都已瞭解了她的樣貌，以及手臂上擁有守門人才有的獨特火紋胎記。

那麼縱然，此刻將她放歸地球，等待她的，也只剩殘忍的殺戮而已。

“或許我可以設法將她的火焰紋隱去，再放歸地球？”木參忽然記起，曾經還在年少時，見到過的人類巫術。那是針對獸人的，但是佩珊，具有1/2獸人的血統，不是麼？什麼事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結果呢？

“既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如。。。。?！毕氲竭@裡，木參的眼神變得堅定。於是拂手一揮，連同佩珊與近乎焦炭的魁奇，三人消失而去。

幽藍森林

魁奇醒來時，已是一週後。

他睜開眼，發現眼前是，似乎是，。。。一層薄薄的蛋殼。

“這，這裡是。。。”魁奇沙啞的嗓音彷彿來自地獄。

“木參把我們帶回了幽藍森林。”烏滋的聲音由殼外傳來。

“烏，。。。烏蘭納多他。。。？”

“他沒死。木參放他走了?！辈坏瓤姘言捳f完，烏滋先答了出來?！澳闵僬f話，快睡。木參說你完全恢復，尚需3個月。”

魁奇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一週前

“我會把魁奇封印到一個小小的蛋殼裡養傷。但他實在傷的太重了，我需要你的眼淚?！蹦緟y衆人到達幽蘭森林的木屋後，轉頭對佩珊說了第一句話。

“我的眼淚？”

“你的父親當年受你母親3個月的眼淚，體格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曾經傷及骨骼的老傷亦都消失不見。傳言精靈的眼淚有生機長肉的功效，而此刻，魁奇正需要這個。你的血液裡具有1/2精靈的血，或許也會有用。我們必須試一下?！?

“您和魁奇一樣，都說我的母親是精靈。能多說一些嗎？我想知道更多。”

於是這一天，不善言辭的木參，破天荒地講了一整天的往事。

“我和魁奇，是異族嗎？我有一半獸族的血液，那我和他，還算不算。。。異族？”在聽過摩靳三族的規矩後，出乎木參意料地，佩珊抖抖索索地問了這個問題。

“傻瓜，你要知道，你已是混血。而魁奇更是人類和獸族的混血，所以，你們，。。。。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木參話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另個更爲嚴肅的問題。

佩珊微微一笑，望向遠方?！拔抑皇窍胫酪环N可能性。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我最終也會找到答案的。”

木參深深地籲出一口氣，似乎是自言自語：“你們當然不可以在一起，你是獸人與精靈的混血，而他是人類與獸人的，你們的結合，會培育出摩靳最強的物種。這是徹底違反摩靳法規的?！?

佩珊沒了聲音，默然望向遠方。

一旁的木參，癟癟嘴?？孢@臭小子，真是紅顏禍水。佩珊來之前，能把摩靳幾乎所有的母蜥蜴們逗得團團轉，尤其漂亮得超越人類認真的母蜥蜴，早就失了魂竅，即便拿著愛的號碼牌，排隊當他洗衣煮飯的婢女都一百個樂意。

而現如今，連佩珊都。。。

記得數週前的一個夜晚，與魁奇坐在樹頂俯瞰腳下森林時，

木參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佩珊的血就可以了，你有必要把她翅膀弄出來嗎？”

魁奇呵呵一笑，“我需要她，生出一種感情，就是在這個摩靳，百分之百依賴於我。這樣，無論發生何事，她被外力帶到何處，都會心心念念，回到我身邊?！?

木參一個字都說不出。此時此刻，“深感佩服”這四個字，多少顯得有點做作。

“那麼如果，這份感情稍許出了偏差，她愛上你了呢？”木參覺得，根據魁奇以往有意無意間散發的魅力值，這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更何況，如果他成心要佩珊的心？

“噢不，我會控制。控制佩珊不會愛上我。”

“怎麼控制？”

“你知道，我身邊有那麼許多母蜥蜴，隨便挑一個，就是個**了?！?

木參點點頭。如果魁奇生在地球，這臭小子生活一定美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