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南哪兒都沒有去，宋應東來的時候，他正在畫畫。
視覺模糊以後，發覺畫畫的功底倒是突飛猛進的，所謂印象派，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了？
他往後靠了靠，看看畫板上自己的畫，又塗抹了幾筆。
宋應東一直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他，良久，才鼓了鼓掌，“要說我們家，就數老三你多才多藝，什麼都會！”
“大哥百忙之中，還能抽空來這裡。”淡淡的掃了一眼，他繼續不緊不慢的作畫，“難得。”
笑了笑，宋應東走到他的身邊，“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如果不是你一走了之，老二又成天東遊西逛的，我也不至於這麼疲於奔命不是？”
“這麼說來，倒是我們害的大哥這麼累了！”
“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害不害的！”
宋易南放下手中的畫筆，把手上零碎的東西交給了一旁的江業，起身洗了洗手，這才引著宋應東到了客廳裡，“坐！”
坐了下來，宋應東看著他，“聽說你去了一個叫做洛亞的小國？”
抿了口茶，宋易南沒有說話。
“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個地方，怎麼沒聽你提起過。”他一臉好奇的樣子。
“我這種遊山玩水，玩物喪志，何必拿這無聊的事，來打擾大哥。”他不緊不慢的說，“更何況，就算我沒說，大哥不是一樣知道了？”
臉色有些訕訕，宋應東端起茶幾上的茶杯，也淺抿了一口，眼神有些驚訝，“這次的茶……味道似乎跟上次不太一樣！”
笑出了聲，宋易南說，“是麼？難道上次大哥有嘗過我的茶麼？”
頓時，宋應東的臉色變得很難堪。
好像被人戳穿了一般，尷尬無比。
上次來，因爲看到都是茶葉浮沫，所以理所當然的覺得是次品，一口都沒有喝，沒想到現在卻被他拿出來當了根刺，扎的他說不出話來。
“老三，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計較！”他輕咳一聲，“既然都已經回來了，不如搬回去住吧，爸爸最近身體也不大好了，你要是回來，他一定很高興！”
“大哥……”喚了一聲，宋易南淡淡的說，“你讓我搬回去這件事，問過大嫂的意見了沒有？”
怔了一瞬，宋應東道，“這還用問！這本來就是你大嫂的意思，你別看她那個人嘴上刻薄，其實人心眼不壞，平時說了什麼，你也別太往心裡去，這不，小艾還心心念念惦記著你，就算從你那邊回來的時候哭得什麼似的，心裡還是惦著的。”
頓了頓又說，“對了，昨天晚上那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
繞來繞去，總算是繞上正題了。
“什麼女孩？”他挑了挑眉，旋即道，“你說差點讓你按著跪了玻璃渣的是麼？”
他句句話帶刺，冷嘲熱諷，宋應東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叫顧曉萌，父親臨終前，把她託付給了我，所以我算是她半個監護人，就這麼回事兒！”他也沒打算隱瞞他。
宋應東鬆了口氣，“那
就好！你知道的，小艾這丫頭是個死心眼，對你一往情深的，所以……”
“大哥……”打斷了他的話，宋易南說，“姑娘家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所以，遇到合適的，就給小艾牽個線吧！”
這意思，擺明了是拒絕了。
怔了怔，宋應東說，“你這又是何必呢？難道你心裡有人了？還是說，有比小艾更好的選擇了？”
冷笑一聲，“大哥什麼時候也做起媒人的活了，難道昨天晚上在陌上雲霄，大哥也是在幫人做媒麼？”
一下子捅破了他的心事，宋應東干咳兩聲，“老三，男人逢場作戲這種事，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就當你沒看到，我沒做過，過去了，也就翻篇了。”
“大哥想翻篇，我當然不會不讓，不過以後我的事，大哥就不要操心了！”他眼神透著冷漠，宋應東只覺得一口氣噎在胸口，“你當真是覺得，宋氏沒了你，就一定不行是不是？”
他搖搖頭，“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說過！”
“但你一直都是這麼覺得！”好像火氣都一下爆發出來了，宋應東怒氣衝衝的說，“我知道，你一向都看不起我，覺得我爛泥扶不上牆，覺得我一定不能打理好宋氏，我就是要你看看，讓爸爸看看，沒有你，我也一樣可以做的好，甚至更有聲有色！”
點了點頭，宋易南依舊是面色平靜，“如此，最好！”
這就彷如揮出去一記重拳，可是卻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卸掉你所有的力道，讓你瞬間覺得很挫敗。
他根本就不在乎，不管自己怎麼表態，怎麼憤怒，可他不在乎。
宋應東有一種深深被羞辱的感覺，他本來今天來，是想讓宋易南迴去，起碼能幫襯自己一把。
他已經夠拉下架子了，可是老三卻如此的不識擡舉，還想讓自己怎麼討好他，把宋氏的總裁位子給他麼？
幾乎是憤憤然的離去。
江業去洗了畫筆調色盤，回來的時候險些撞了個滿懷，看到宋應東怒氣衝衝的背影，再看客廳裡的宋易南，目光幽遠，平靜的坐著。
無聲嘆息，他走過來傾身，“爺！”
“他走了？”
“走了！”江業說，“其實爺您的用意，無非也希望大少爺能有所覺醒，好好的將心思花在公司身上，何苦不直說？”
“老大懦弱慣了！”宋易南淡淡的說，“一個於期，就可以讓他忍氣吞聲那麼多年，從來於期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若是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也便罷了，外面養一個揚威風，回家繼續扮弱勢，這樣的他，讓我還能有什麼希望！”
“也許大少爺只是不擅長處理家庭關係，公事上……”
“公事上更糟糕！”他轉頭看向江業，“那份報告是你整理的，我聽完了。”
抿了抿脣，江業不在說什麼了。
裡面詳細記錄這些年宋氏的變動和發展，起起落落，其中的興衰以及決策人所做的影響，自己是在瞭解不過了。
顧忱放學還是被堵住了。
這一次顧
曉萌學精了，一放學她什麼東西都不收拾了，直奔顧忱他們班門口，翹腳往裡望著，看到她在，稍稍鬆了口氣。
“顧曉萌，來找顧忱啊？”有顧忱的同學跟她打招呼，“紅毛來了幾次找你挑釁來著，都沒找到你，你當心著點啊！”
“怕她！”哼了一聲，顧曉萌抽了下鼻子，不屑的說，“不是我吹牛，動動腳趾頭她都能飛了！”
“那就好，哈哈！”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走了。
顧忱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帶你一起回家啊！”嘻嘻一笑，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家？”顧忱挑了挑眉，“你管那裡叫家？”
“每天吃飯睡覺的地方，一個稱呼而已，不用那麼糾結！”對她來說，認爲這都不算什麼事。
事實上，有什麼區別呢？
自從爸爸過世以後，家不家的，真的沒有區別了。
“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往後退了一步，顧忱並不打算跟她一起走。
顧曉萌怕的就是這一點。
“你要去幹什麼？我陪你去！”她說。
站定，顧忱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曉萌，你現在都不用去打工了是不是？”
“呃？”怔了怔，一時沒明白她什麼意思。
顧忱繼續說，“以前你一放學都是跑去打工的，甚至翹課去打工，現在你每天準時上下學，看來，是不用再打工了是不是？”
“我……”顧曉萌確實是有陣子沒去過了。
一來是基本吃住宋易南的，也不怎麼缺錢，二來，這不是答應了他要好好上課，也不好反悔，所以就沒去了。
“哎，我最近也忙，所以就沒顧得上。打工嘛，本來就是賺點零用錢，然後鍛鍊下自己，眼看馬上快高考了，我就先不去了，等高考以後再說！”她含糊的回答著。
“那都是藉口！”搖了搖頭，顧忱說，“真正的原因是，現在有人養著你，供你吃供你住，供你車用，你什麼都不缺，怎麼還需要去打工呢？”
“不是這樣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你不用急著否認。曉萌，我現在跟你不一樣。你能有人這樣照顧，我也替你高興，可是我不行！我如果不去工作，不去賺點錢，我可能就連學費都交不上，飯都吃不上，所以我不可能每天跟你同進同出，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
“顧忱，有我一口吃的，怎麼會沒有你的！你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只要安心讀書就好，其他的，我幫你！”
“你能幫我一輩子嗎？”顧忱反問，“別傻了！你現在自己都吃住別人的，怎麼幫我，讓人幫忙一起養著我嗎？曉萌，我沒有那麼不知好歹！”
一席話，說的顧曉萌啞口無言。
怔了半晌，她說，“顧忱，你是不是還要去陌上雲霄？”
深深的看著她，顧忱搖了搖頭，“不是！”
她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落下一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