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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就這樣,荷衣連衣裳也沒有換,又日夜兼程地趕了回去。

原本要花七天的路程,她第四天下午便已渡過了雲(yún)霧瀰漫的大江,不久就看到了雲(yún)夢谷硃紅色的大門。

我回來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渾身汗水淋淋,卻被幸福的喜悅包圍著。

穿過大門,她只對吃驚得張大嘴的守門人笑了一下,連馬都沒有下就直奔竹梧院。

院門緊閉。

她笑了。他的脾氣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不肯見人。

她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已被反鎖著。不禁微微有些奇怪。

於是她只好敲了敲門。

過了很久,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卻是趙謙和。

她的臉突然變得煞白。

“谷主……”她顫聲道:“不在?”

“楚姑娘!”趙謙和也嚇了一大跳:“我們前天才派人去太原找你,你今天怎麼就到了?!”

“沒有人找我啊!我剛剛押完鏢,收到了谷主的信,就回來了。”

“谷主的信?什麼信,什麼時候發(fā)的?寫的是什麼?”他急得滿頭大汗,竟也不顧男女大妨,將她的袖子一拉,拉著她到了客廳。那裡已站著謝停雲(yún)和蔡宣。

“究竟出了什麼事?”

“谷主的信,我們一定要看!”趙謙和道。

“那是寫給我的私信。究竟出了什麼事?”荷衣冷冷地道,下意識地摸了摸頸子掛著的那一串紅豆。

趙謙和頹喪地垂下頭。

謝停雲(yún)走過來道:“趙總管,楚姑娘是武林中人,比常人要有膽識,我們還是和她實說了罷。”

荷衣緊張地看著三個人,心裡已知道慕容無風(fēng)出了事。

“楚姑娘,谷主失蹤了。”謝停雲(yún)慘然地道。

“失蹤了!”荷衣驚道:“什麼時候?”

“三天前。”謝停雲(yún)沉痛地道。

慕容無風(fēng)雙腿癱瘓,幾乎是寸步難行,他不可能是自己出走。何況他一向不願讓谷裡的人擔(dān)心,任何外出必會事先說明。

他失蹤了,只有一種可能,而且也曾發(fā)生過。

那便是他被人劫持了。

“五天前舅爺府裡來人,說舅爺病重。谷主聽了連夜就去了。舅爺住的地方離神農(nóng)鎮(zhèn)並不遠,我們派了二十個人跟著,這二十人都是谷裡的好手。我原本要跟著去的,可是這幾天我的妻子臨產(chǎn),谷主一定要我留下來。”他頓了頓,又道:“谷主去了舅爺家,給他老人家瞧了病,吃了藥,說沒什麼大礙,第二天就回來了。他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蹤的。一車子人連同馬伕隨從都中了奇門迷藥。等大夥兒醒了之後,發(fā)現(xiàn)谷主已不在車上。”

荷衣倒抽了一口涼氣:“是唐門?”

謝停雲(yún)點點頭,道:“不錯。雲(yún)夢谷在江湖上的敵人不多,但唐門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尤其是今年穀主又出了一本《雲(yún)夢驗案類說》,裡面專有一章講到了各大門派的毒藥和解法。”

荷衣嘆了一口氣,道:“他身子這麼不好……也寫書麼?”

謝停雲(yún)苦笑道:“谷主學(xué)識淵博,又比別人聰明勤奮,他的書向來暢銷天下,是醫(yī)家必讀之物。他一向憎恨江湖人士爲(wèi)一時之仇怨,便濫使毒藥傷及無辜。是以在那本書裡,他公佈了些極易傳播的毒藥配方和解法。對唐門許多冷僻偏門的毒藥,他雖知解法,卻也算照顧到唐家的臉面,並沒有把它們寫進去。即使如此,這件事還是大大地觸怒了唐門。谷主去看姑娘的時候,一路上我們都提心吊膽。只是回來之後,谷主成天都很高興,吩咐我們著手操辦……操辦……婚事。我們也是樂昏了頭,這才失了手。”

荷衣的臉微微有些發(fā)紅,嘆道:“若真的是唐門,我想你就算是去了也沒有辦法。他的信是一個月以前寫的,那時我還在外地押鏢,看來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係。”

趙謙和道:“我們一直都在等姑娘回來。”

荷衣道:“依諸位看,他們究竟想把他怎麼樣?換取大筆贖金?”

趙謙和嘆了一聲:“如果這件事錢能解決,早就解決了。若能換回谷主,就是把雲(yún)夢谷賣了也沒什麼。”

蔡宣道:“現(xiàn)在先生在他們的手上,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荷衣顫聲道:“他們……他們會折磨他麼?”

三個人突然同時低下頭不說話了。

荷衣的心“格登”一下沉了下去:“他們威脅要傷害他,是麼?”

遲疑了半晌,謝停雲(yún)擡起了頭,滿臉沉痛,一字一字地道:“他們可能已經(jīng)傷害了他了。”

“你說什麼?”荷衣身子一抖,幾乎有些站不住。

“楚姑娘,你沒事麼?”

荷衣鎮(zhèn)定下來,道:“沒事。我的膽子並不小。無論發(fā)生了什麼事,請你們一定要告訴我真相。”

謝停雲(yún)陰沉著臉,道:“好。楚姑娘,請跟我來。”

四個人默默地走出院門往左一拐,走上另一道迴廊。沒走多遠,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綠色的小門。荷衣對雲(yún)夢谷的地形並不熟悉,平時知道的地方,大約也就是竹梧院一處而已。這個小門她以前從沒有見過。

“這地方叫做‘冰室’,谷主常來,卻一定從來沒和姑娘提起過。”趙謙和道。

房門打開,是一個緩緩的下坡,一邊有臺階,與臺階平行卻是一個滑道,兩邊都有護欄和扶手,纏著素綢,顯然是慕容無風(fēng)專用的。

四人走到坡底,又出現(xiàn)了一道門。門邊有一個衣櫃,各人都從各自的櫃子裡取了自己的皮袍穿了起來。

蔡宣從其中的櫃子裡拿出一件純白的狐裘遞給荷衣,道:“這一件是谷主的。姑娘請穿上。裡面很冷。”

穿好了衣裳,又打開一道門,便有一股森然的冷氣直面撲來。

“有我們?nèi)齻€大男人在身邊,希望姑娘不要害怕。這裡是專供大夫們解剖研究病癥之處。裡面收藏了不少無名的屍體。谷主常常在這裡一呆就是幾個時辰。他的風(fēng)痹之癥總也好不了,反而越來越重,也與這件事有關(guān)。”

荷衣忽然明白慕容無風(fēng)爲(wèi)什麼會有潔癖了。

打開最後一道門時,裡面突然寬敞了起來。而且十分明亮,四面的牆壁上燃著巨燭。

寒氣刺骨的房子裡擺著許多的石桌,有些是空的,有些上面躺著人。

死人。有男有女。

大夥兒繞過石桌,到了另一間小房,中間的一張石桌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漆盒。在荷衣看來,卻象是富貴人家裝琴用的琴盒。

三個人一齊轉(zhuǎn)過身子看著荷衣,表情都沉重了起來。大家都不說話。

隱隱感到自己將會聽到一個極壞的消息,荷衣的背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牆壁上。

“老謝,你說。”趙謙和嘆了一口氣,終於道。

“抱歉,我曉得這是一個壞消息,不過姑娘非要知道不可。”

荷衣看著他,道:“你說。”

“他們砍下了谷主的一條腿。裝在這隻盒子裡送了過來。”謝停雲(yún)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伸著手,發(fā)象隨時準(zhǔn)備她會昏過去。

荷衣的身子晃了晃,道:“打開盒子,讓我看一看。”

盒子裡果然裝著一條腿,幾乎是一整條腿。

如果裝的是一隻手,荷衣可能還不能立即辨認(rèn)出來。但慕容無風(fēng)的腿原本就和常人不一樣。

謝停雲(yún)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谷主自幼雙腿殘疾,雖然他早已習(xí)慣了這些不方便,但對自己的殘疾卻是一向諱莫如深。他的身子絕不輕易讓別人碰。”

趙謙和道:“所以見過他的腿的人在谷裡也只有我們這幾個人而已。”

蔡宣道:“谷裡最後一次見到先生的腿的人是我,那是一年多以前。不過我記得很清楚,他的腳踝上並沒有那麼大的一道疤痕。所以這條腿……會不會有假?”

說完,三個人擡起頭,直直地盯著荷衣。

大家都明白,幾個月前慕容無風(fēng)去過太原。

荷衣閉上眼,輕輕撫著那條冰冷的腿,彷彿它還在慕容無風(fēng)的身上,顫聲道:“他的腿上是有這麼一道疤痕。我還問過他。”

蔡宣還不死心,又道:“疤痕也可以僞造。”

荷衣道:“腳上的指甲也是我剪的。我有我用刀的習(xí)慣。”

謝停雲(yún)絕望地道:“這麼說來,這……肯定是谷主的腿。”

荷衣點點頭。

腿的底端用一塊絲絹掩著。

她的眼根本不敢往那個方向看,更不敢揭開絲帕看個仔細(xì)。

她覺得自己已快到了崩潰的邊緣。

三個人沉默地看著她臉色蒼白,滿頭冷汗,胸口急促地起伏著。

過了好久,她才緩過神來道:“這傷口,蔡大夫,你看得出是怎麼弄出來的麼?”

“刀。一刀斫斷。”

她的嘴脣幾乎快要咬出血來。然後她又問了一句:“受了這一刀之後,他的身子還能不能挺得住?”

蔡宣道:“這種傷即便是常人,如若施救不及,存活的可能性都很小。何況先生的身子原本貧血,還有別的病。”

荷衣道:“可這是唐門。唐門如若不想讓一個人死,一定也有辦法,對不對?”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唐門一向喜歡與各大醫(yī)家結(jié)親,毒藥亦原屬醫(yī)學(xué)一脈。唐門中製毒的高手全都精通醫(yī)術(shù)。

蔡宣道:“當(dāng)然。他們想讓先生死其實用不著大費周章,這麼做大約是威懾之意。”

荷衣道:“無風(fēng)他……他很少和我說過唐門的事。雲(yún)夢谷和唐門的實力相比究竟如何?”

謝停雲(yún)道:“谷主一向無意將雲(yún)夢谷納入武林的任何派系,他始終只想讓這裡變成一處名副其實的醫(yī)谷而已。谷裡大半人口要麼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和他們的家屬,要麼是些老家人。近幾年來雖也添了不少人手,谷主……谷主卻總不願意在這件事上招兵買馬,大張旗鼓。所以,總的來說,我們比唐門有錢,在武力上卻大不如唐門。這也就是這些年來我們也不輕易招惹他們的原因。”

荷衣合上漆盒,道:“現(xiàn)在我們來商量該怎麼辦。”

三個人聽了心中都暗暗吃驚。

這個女人果然了得!在這種危急關(guān)頭她居然十分鎮(zhèn)定。居然還能商量。

謝停雲(yún)道:“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唐家只是送來了谷主的一條腿,也不開什麼條件,他們顯然不打算把谷主還給我們。”

蔡宣道:“因爲(wèi)先生只要在唐門,他們所有毒藥的配方和秘密就會很安全。他們甚至?xí)葡壬鸂?wèi)他們配製和研究更厲害更有效的毒藥。”

“這些,他會答應(yīng)麼?”荷衣道。

“絕不會。谷主對毒藥深惡痛絕,他的每一位學(xué)生入門之前都必須發(fā)誓終生不配製不使用任何作害人之用的毒藥。其實谷裡有好幾位精通解毒的大夫,讓他們配製一兩劑毒藥殊非難事。”

趙謙和道:“近十年來因爲(wèi)有云夢谷,唐門一蹶不振,在江湖的地位一落千丈。想要重新振作起來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付谷主。”

謝停雲(yún)道:“我們不能強攻,只能派人混進唐門,找到谷主,將他偷偷救出來。我準(zhǔn)備雙管齊下。由趙,郭兩位總管帶著人到唐門去講條件,拖住他們;同時我?guī)б宦啡讼敕ㄗ舆M入唐門救人。”

荷衣馬上道:“唐門的人一看見去談條件的人沒有你會馬上起疑。你們?nèi)嗽谕饷嫱献∷麄儯e面的事由我去幹。”

謝停雲(yún)笑了,道:“這就是爲(wèi)什麼我們一直要等姑娘回來。在這種時候,能救谷主的人只怕只有姑娘。”

荷衣道:“我要兩個幫手,不能是你,但武功不能比你差。”

“有。”

“我要一個包袱,裡面裝著三樣?xùn)|西:第一,所有能讓谷主暫時延緩傷勢,保住性命的東西。第二,三件他的日常衣裳。第三,最有效的解毒藥丸。”

“蔡大夫會馬上準(zhǔn)備好。”

“我要兩種毒藥,一種用來粹劍,一種用來殺人,還有最厲害的迷藥。”

“迷藥沒有問題。至於毒藥……”蔡宣遲疑地道。

荷衣道:“慕容無風(fēng)是大夫,我楚荷衣卻不是。你們放心,這些東西我會用,卻絕對不會讓他知道。”

“……是。”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要一張?zhí)崎T的地圖。越詳細(xì)越好,無論花多少錢,你們都要想法子弄來。”

謝停雲(yún)道:“這個我現(xiàn)在就有辦法。”

荷衣盯著他,道:“你現(xiàn)在就有辦法?”

謝停雲(yún)道:“楚姑娘大約還沒見過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

“她嫁給我以前叫唐菲煙,在唐家排行第二。是唐三的親姐姐。”

荷衣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謝停雲(yún)交手的時候,便是因唐門的人而引起的誤會。

******蓉雨閣。

謝停雲(yún)引著荷衣來到一間溫暖的臥室。

進門的時候荷衣見到了滿地亂跑的兩個十來歲的男孩。

“這是我的兩個兒子。”謝停雲(yún)的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他接著又道:“還有兩個在他媽媽的肚子裡。吳大夫說也是男孩。雙胞胎。”

荷衣忙道:“恭喜恭喜。”

侍女們拉開簾帳,荷衣看見一個美麗的中年女人挺著肚子,躺在牀上。

她吃驚地發(fā)現(xiàn)這女人只有一隻左手,正吃力地捂著巨大的肚子。另一隻手臂已齊肩而斷。

謝停雲(yún)忙端了一把椅子給荷衣,自己則坐在牀榻上,看著那女人,輕聲道:“菲煙,這位便是我向你提過的楚姑娘,未來的慕容夫人。”

那女人轉(zhuǎn)過臉,有些羞澀地看著荷衣,道:“楚姑娘,對不起,我的身子實在是太沉,無法……無法施禮了。”

荷衣歉然地道:“抱歉,這個時候我實在不該打擾你……”

女人一臉溫柔,道:“姑娘說哪裡話?若不是谷主當(dāng)年肯收留我們,我和停雲(yún)只怕早已成了唐門的刀下之鬼。”她從牀側(cè)拿出一張羊皮地圖,神色忽然變得嚴(yán)肅:“姑娘大約知道,唐門在江湖上有三百年的歷史。”

荷衣點點頭。

“所以雖然近年來它一直在衰退,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唐門絕不是別人輕易進得去的地方。”

她指了指外圍一圈圍牆,道:“這牆高十丈,上面爬滿青藤。牆下是一圈內(nèi)河。內(nèi)河的水有毒,藤也有毒。”

荷衣道:“所以我若從這裡進去,會很危險。”

“以姑娘的武功,從這裡進去不會危險,但很快就會被發(fā)覺。四周全是崗哨和靈犬。唐門地形和雲(yún)夢谷十分相似,三面背山,山是萬丈絕壁。外接大江。一面向內(nèi)陸敞開,易守難攻。”

荷衣看了看地圖,道:“我會從山外進去。這樣就不會有人覺察。”

謝停雲(yún)道:“你是說,從絕壁爬到山頂,再下來?”

“嗯。”

“這倒是個辦法。”

“我現(xiàn)在急需知道的是,他們可能會把無風(fēng)藏在什麼地方?”

唐菲煙道:“這些紅色的圓圈是我做的記號,全都有可能。不過最可能卻只有兩處。如若總管們要到唐門談判,他們一定會將谷主押至這兩處之一。”

荷衣看了看那兩處,發(fā)現(xiàn)它們相距甚遠。

“一處在東,是個圓形的房子,裡面住著唐門三位武功最高的前輩。他們有可能將谷主交給他們看守。一處在西,由這個門進入地底,是一排水牢。一共有十間。裡面關(guān)押著唐門的叛徒和仇家。有些人已關(guān)了很多年。”

說罷她慘然一笑,道:“唐門的家法姑娘當(dāng)然聽說過。我的這隻手臂便是被執(zhí)行家法的伯父斬下來的。我若被唐家的人抓了回去,就會關(guān)到水牢裡,一直到死。”

謝停雲(yún)道:“我不認(rèn)爲(wèi)谷主會被關(guān)在這裡。他若真的關(guān)進水牢,只怕連一天都過不了。”

唐菲煙繼續(xù)道:“水牢的特點便是藏在地底下,大門一鎖,誰也進不去。實際上守在裡面的人並不多。除了唐家的子弟,外人絕不會知道水牢的位置。”

荷衣忽然道:“你說,他們會不會預(yù)料到你知道這兩處地方,而將谷主另行關(guān)押?”

唐菲煙道:“不一定。一來唐門的叛徒原本不止我一人,這兩處地方原本就是專爲(wèi)關(guān)人而設(shè)計的。機關(guān)重重,防守嚴(yán)密,就算是被人知道,要又進得去又出得來,也大不容易。其它之處則完全不可靠。”

荷衣道:“這麼說來,我要兵分兩路,一路去找三大高手,一路去水牢?”

唐菲煙搖了搖頭,道:“和姑娘一起去的有幾個人?”

“兩個。”

“三人聯(lián)手對付這三大高手,只怕都很困難。兩個人去只能是送死。這三個前輩非旦是武功高手還擅使毒藥。”

荷衣點點頭:“倘若我已將他救到手,怎生才能出去?”

唐菲煙苦笑道:“恐怕你只能從你進來的地方退出去。”

荷衣道:“這不可能。回來的時候我們多了一個人完全不能動的人。從原地退回太困難。到時候我看情況再想辦法。”

唐菲煙道:“我離開唐門已有十幾年,這個地圖可能會有些變化。但變化不會太大。”

“爲(wèi)什麼?”

“古老家族喜歡保持傳統(tǒng),不喜歡變。唐門每修一個新的建築都會想到它能用百年之久。”

********當(dāng)晚謝停雲(yún)通知荷衣,她要的一切已全準(zhǔn)備妥當(dāng)。

“這是十枚解毒藥丸,你現(xiàn)在就要服用,到時,大多數(shù)唐門的毒藥都不會傷害你。”

“你的劍已粹上一種叫作‘花笑’的毒藥。不要輕易將它抽出來。劍峰只要將任何人的肌膚上割下一道小口,那個人馬上就會死。但是你自己不用擔(dān)心,你會預(yù)先服下解藥。如果你想解除劍上的毒也很容易。”

“這一種紅色的藥丸叫‘歡心’。是一種極有效的迷藥,一落進燈油或蠟燭裡便會隨煙氣散發(fā)。嗅到它的人會立即倒下,三天之後纔會醒過來。”

荷衣將各樣?xùn)|西一一檢查完畢,裝入包袱之中。道:“跟我去的人是誰?”

謝停雲(yún)指著客廳裡站著兩個灰衣青年道:“就是他們倆。”

荷衣看了一眼,道:“其中的一個我曾見過。”

“不錯。他是三星三煞之一。名字叫山水。現(xiàn)在是谷裡的花匠。”

“他不是唐門的人?”

“他不過是個殺手而已。殺手殺人只看價錢,不屬於任何門派。何況他現(xiàn)在也已改了行。”

“谷主知道這件事?”

“是谷主讓他住進來的。谷主說,山水是他的朋友。”

“他也有朋友?”荷衣不禁有些吃驚:“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山水的表弟。”

“表弟?他沒有別的名字?”

“沒有。他是和山水一起進來的。同住在一個院子裡,都是花匠。”

荷衣看著兩個灰衣人,道:“我們今夜就出發(fā)。”

兩個人同時道:“是。”

荷衣道:“如若我們?nèi)朔珠_行動,諸位只管見機行事,如若我們?nèi)嗽谝黄穑艺f了算。”

“好。”兩人乾淨(jìng)利落地道。

荷衣又道:“你的名字叫山水,你的表弟叫什麼名字?”

“叫我‘山水錶弟’,或者簡稱‘表弟’。”表弟道。

*******這一天下著綿綿的小雨。

荷衣三人已到了蜀中。

他們舍馬買舟,將劃入了一條叫做龍水的江上。

這一路上荷衣一言不發(fā)。只是叮囑山水兩人牢記唐菲煙畫的那張地圖。快到蜀中的時候,她便將地圖焚燬。

船逆水而上,又冷又細(xì)的雨絲早已淋溼了荷衣的頭髮。她將頸上掛的那串紅豆從懷裡掏出來,放在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彷彿在進行什麼儀式,她的嘴中念念有辭。

天漸漸地黑了。船行至一座山腳時,她輕輕地道:“上。”

三條黑影一掠十丈,已如壁虎般地貼在了山壁之上。

荷衣的心裡不禁暗自慶幸。謝停雲(yún)說得不錯,這兩個人的輕功果然很好。

接下來的工作又緊張又枯燥:爬。踩住任何一個可以墊腳的石塊,抓住任何一根頭頂上的藤條。快到子夜時分的時候,三個人終於都陸續(xù)地爬到了山頂。

從山頂俯瞰,唐門的城堡在黑暗中靜悄悄地聳立著。裡面的燈光在細(xì)雨中顯得格外地昏暗。

按照計劃,三個人找到了那了地牢的入口。他們打算先從地牢入手,因爲(wèi)這裡看上去比較僻靜,就算是慕容無風(fēng)不在裡面,他們走一圈出來,也不會製造出很大的響動。倘若先去找三大高手,一打起來,只怕會驚動全谷的人。

地牢的入口是一個看似極爲(wèi)平凡,幾乎好象是一個廚房一樣的小門。小門虛掩著。

荷衣對錶弟道:“你在外面看著動靜。我和山水進去。”

兩個人不聲不響地溜了進去。

小門的盡頭是一個沉重的石門。昏暗的燈光之下荷衣發(fā)現(xiàn)門邊有一個巨大絞輪。她使勁拉了拉手把,那門緩緩地移動開來,露出一條門縫。一絲燈光從門縫裡透了進來。

不用說就可以猜到,裡面有人。

兩人從門縫裡滑了進去。門裡面是一道長廊,一道長長的下坡,下坡的盡頭又是一道門,卻只是木門而已。

木門虛掩。荷衣一打開門就看見一箇中年人坐在一張桌子旁。

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和氣的樣子,竟象個十足的讀書人。

手上竟也拿著一本書。一聽見響動,他擡起頭來,用一雙很黑很深地眼睛看著她們,並且很客氣地道:“兩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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