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玫?!”姚韻秋大駭?shù)乜聪蚴婷担澳阍觞N了?”
“回不去!”舒玫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滿眼滿臉都是深不見底的恐懼,淒厲地尖叫,“我們不可能全部回去!”
“什麼——”
姚韻秋話未說完,眼角餘光卻見楚樊提起腳,竟又要上石面去!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幾乎是撲上去一把揪住了楚樊的手臂。
楚樊被她的力道衝擊得一個趔趄,差點(diǎn)站不穩(wěn),船也猛地左右搖晃,下沉得更快了。
“啊——”
聽舒玫又尖叫起來,姚韻秋心煩意亂,大聲吼道:“你閉嘴!”
她那惡狠狠的聲音倒是成功地讓舒玫冷靜了下來,舒玫眼中一片茫然,縮著身子坐在船上發(fā)起呆來。
姚韻秋也顧不得她,只是死死地拽著楚樊的手臂。楚樊一時間甩不開,又怕使力大了翻了船,急道:“讓我回石頭上,只有留下一人,船才能開走!”
“胡說八道!”
“真的!”楚樊急得冷汗淋漓,“葉子也希望我留下陪她,讓我……留下!”
眼看水就要漫至船內(nèi),楚樊終於甩開了姚韻秋的手,跳回石面。
船一下回升了上來,姚韻秋跌倒在船板上,整個人也懵了。
“楚樊,這……”她吶吶地開口,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看到了吧,葉子捨不得我走,要我在這兒陪她呢。”楚樊一回到石頭上,像是整個人都輕鬆了,他慢慢地坐下來,仰首望著頭頂那輪明月,笑道,“今晚的月色很不錯呢,葉子以前就最愛看月亮了,我就說了周星馳那句:‘我恨月亮!’她那時笑得可開心了……以後,我會一直在這陪她,看星星,看月亮……”
一股莫名的惡寒從心底升起,姚韻秋看著陶醉在幻想中一臉癡迷的楚樊,直覺他也有點(diǎn)不正常了!“不是的,不是的!”她大叫,“這不是葉子的意思!絕對不是!是這個石頭……這個石頭有古怪!”
楚樊卻不理她,只是在皎潔月華下靜靜地微笑。姚韻秋以爲(wèi)他瘋了吧?其實(shí)於他而言,瘋了,反而更好。只可惜他一直都是這麼清醒,清醒地看著他深愛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他而去……
從小他就生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父親早年下海大賺一筆後,便有了規(guī)模不小的廠子。然而物質(zhì)上的豐裕並未帶給他任何的歡樂,每晚他都在父母的爭吵聲中驚醒。
後來父母終於離婚了,他隨著母親回到了她的家鄉(xiāng)。雖然再看不到爸爸,媽媽也總是愁眉苦臉,但至少生活平靜了很多。但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母親就被檢查出是肝癌晚期。
他看著病榻上的母親一天天地憔悴消瘦,美麗的臉變得像是骷髏般醜陋可怕,連那頭飄逸的長髮都掉光了……後來母親走了,他父親又把他接了回去。但此時父親已經(jīng)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妻子,有了另一個兒子。他在那個家裡,完全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長期的鬱鬱寡歡令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叛逆,在所有的老師、同學(xué)眼中,他都是一個問題少年,而他父親出於失望,眼睛裡更加沒有他這個大兒子了。在這樣的惡性循環(huán)下,他的一生或許註定要?dú)Я耍墒怯幸惶欤麉s見到了葉子。
沒有人知道葉子對他意味著什麼。這個美麗善良的女孩就像是上蒼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在乍見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已經(jīng)完全走進(jìn)了自己的內(nèi)心。也正是因爲(wèi)她,他決定要成爲(wèi)一個全新的人,成爲(wèi)一個配得上她的楚樊。
無數(shù)個廢寢忘食的日日夜夜,他終於做到了,如願成爲(wèi)了葉子的男朋友,擁有了很多好朋友,也得到了身邊所有人的認(rèn)可和讚揚(yáng)。那時他天真地以爲(wèi)自己終於獲得幸福了,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只是把噩運(yùn)帶給了他們!
最愛他的母親、他最愛的葉子、還有他的好朋友們……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卻只是無能無力、束手無策!
他真是個不祥之人,他不要再這樣下去了,這樣的人生他一點(diǎn)兒也不想再繼續(xù)了!
……
無論怎麼呼喚、怎麼哀求,楚樊都沒再看她一眼。姚韻秋忽然明白了,死去的葉子,根本就是他過不去的坎!她慢慢平靜下來,凝視著月光下楚樊帶著解脫微笑的面龐,輕聲道:“好。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回去,在這兒陪你。”
說完她便走到船邊,準(zhǔn)備跳上石面去。
腿卻像被什麼卡住了,竟然動不了。她低下頭,只見朗朗月華下,一根緊剩下白骨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