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定了兩秒，方錚卻已經(jīng)衝上前去開始揮他拳頭，席煜城一個利落的閃避，方錚撲了空，方錚罵了句媽，不死心地又撲上去，這次的席煜城卻準(zhǔn)確掐住了他的腕反鉗在背後，方錚仍是不服輸?shù)貟嘀硪粭l臂膀，席煜城一使力乾脆將他推倒在地。

方錚卻還不服氣，被他這樣一激，肝火愈盛，他正準(zhǔn)備再衝上去，卻被林玥阻止，“方錚，夠了，真的。”她說，方錚驀地愣了下，那樣哀莫大於心死的口氣駭住了他，林玥確定他不會再亂來了方纔扶他起身。

“席煜城，我不知道兩年前從你的角度看見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事實，我也不想知道，如果我們對彼此都有心結(jié)，那麼我們互相都不要打擾對方，過各自的生活，兩年來，我們不也相安無事？”她那樣平靜地在陳述一個事實，眉目間並無絲毫鬆動，兩年，林玥確實變了，想當(dāng)初被他捧在掌心的時候，那時的林玥卻從來不習(xí)慣對他說謊。

兩年來，離開了席煜城的林玥遊刃於職場，她迫使自己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她不依賴於任何人，她盡力讓自己看上去是自信而獨立的，她也確實做到了，可事實上，那些喧囂過後，隨之而來那樣真實的空洞感每每挫傷了她，她時常在想，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話，她會不會已經(jīng)守著他嫁了個平凡但踏實的男人過著他一直想過的安穩(wěn)的日子，雖然這份初衷到現(xiàn)在還是沒變，她卻懷疑自己是否還有過那種生活的能力。

兩年來，她過得並不好，而離開了林玥的席煜城，似乎比從前還更瀟灑倜儻，歲月賦予他的只是益發(fā)驚心動魄的成熟內(nèi)斂，她嫉妒他，所以她不得不對他說謊，就算他兩年前對自己有什麼誤會，卻只能說明，她那樣對他，他還是不相信她，一如她不相信他，他們的感情終是建立在互相猜疑的基礎(chǔ)上，失敗告終。

席煜城彷彿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認爲(wèi)那是相安無事的話，我並不覺得我需要避諱我們有工作上的來往。”

方錚方纔平息的火騰地又上來，“姓席的，你他媽的不耍弄人你良心不安是吧？”

席煜城卻彷彿不甚在意地對林玥說，“林小姐如果打算毀約，按合約規(guī)定，付十倍的違約金即可。”

林玥拉了拉方錚的手，肅然道，“席總寬心，我們公司向來是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這筆單子無論是席氏還是換作任何一家其他公司，我們都會盡力做到最好。”

“希望林小姐和貴公司一樣有職業(yè)素養(yǎng)。”

“當(dāng)然。”林玥露出個專業(yè)的笑容。

至此，這場令她身心俱疲的鬧劇終於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方錚反覆握了握自己的腕，突然齜牙咧嘴地說，“那姓席的有兩下子，你說，不會是虧心事做多了才練武防身的吧？”

林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你牛，籃球小子，拿自個當(dāng)科比吶，衝得跟沖天炮兒似的，生怕人不知道你會飛。”

方錚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我說林玥，你那幽默感在我的感染下突飛猛進，快趕上我了都。”

林玥拍了拍他的肩，狀似一本正經(jīng)地說，“小方同志，我是對你那突然爆發(fā)毫無徵兆的無厘頭衝動報以十分無奈地嘲笑與自我嘲笑。”

方錚故意揉亂她的發(fā)，咧脣笑了下，“越說越邪乎了。”

林玥望向窗外，凌晨時分，路邊的夜市正火爆非常，這個城市的民衆(zhòng)大抵有些安於享樂不圖進取的嫌疑，於是她彷彿不經(jīng)意地說，“剛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挺純的，被你嚇得不輕，你也不送人回家。”那樣的她好似以前的自己，始終望著方錚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守望著，生怕他不見了，這樣想著，她不由輕輕嘆氣，他們都回不去了。

他突然變了口氣，“有勁沒勁吶，這兩年來，我怎麼對你，你還看不出我——”喜歡你？

林玥有些天真地望向他，“你怎麼樣？”

方錚噎了半天沒句話，又過了幾秒，他突然一個急剎，“到了，我走了。”說完利索地開門下車，林玥從倒後鏡裡看他，似乎頭也沒回酷勁十足地走了。

之後林玥又坐在車裡抽了根菸，下了車又靠門吹了會兒風(fēng)，等到煙味淡了，才上了樓。

當(dāng)天晚上席煜城連夜返回A市，剛進門大約凌晨四點的時候，意外接到席昊天的電話，“爸，這麼晚？”他脫了西裝躬坐在沙發(fā)上，單手點了根菸。

對方長久沉默之後才終於說，“老了，最近總睡不著。”

席煜城唔了聲兒，間或吸了幾口煙，只是說，“多注意調(diào)養(yǎng)。”

席父嘆了口氣，似乎不抱希望地說，“我多久也看不到你一次，你搬回來住吧，想來我看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席煜城皺眉，連帶也按熄了餘下三分之二的煙，“我會常回去看您。”他彷彿波瀾平靜地說。

那頭應(yīng)了聲兒，兩人之間再找不到更多的話題，盡湮在沉默中，過了半響，父子倆似乎極有默契地同時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