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洛克和雪烈正在“女王號”的船艙裡拼酒呢。頭頂那輪金屬圓盤上閃亮的數字顯示,今天已經是6月13日了,也就是說,他們離開亞特蘭蒂斯已經有三天了。目前,這隻龐大的艦隊還在海上游蕩,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水色,連一座島嶼都沒有。
洛克倒也不著急,因爲亞特蘭蒂斯的後勤工作做得相當不賴,每艘艦艇的貨艙裡都儲存了足夠的軍用物資,吃穿用的一應俱全,足夠他們使用一年的。而且,所有的裝備設施都是自動化的,想要什麼,動動手就到了眼前,根本無需操心。
自己這個統帥當的可真是夠輕鬆的。百無聊賴中,爲了打發時間,兩個人就經常拼酒,玩些自創的遊戲。
“你又輸了,你又輸了!”雪烈一邊嚷嚷著,一邊朝洛克的臉上塗抹著油彩?,F在,洛克的臉已經跟個大花貓似的,油膩膩的相當不舒服,他打算起身去洗把臉。
“嘟嘟嘟”,傳來一陣怪異的響聲,那種響聲來自雪烈的身上。洛克偷眼望去,看見雪烈從懷裡摸出個東西來,那東西他見過,是跟侍衛長手中相類似的金屬盒子。
“喂!怎麼回事?你再說一遍!”雪烈正對著金屬盒子說話。
他什麼時候也有了這麼個會說話的玩意兒?洛克疑惑地望向雪烈。
“有情況,我們得出去看看。”雪烈一手攥著那個盒子,一手來拉洛克。洛克也顧不得洗臉了,跟著雪烈就向上走。
兩個人出了船艙,登在甲板上瞭望。奉行值日的值日官也正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他見到洛克,深深地施了一禮。雪烈朝他擺了擺手,便沒再理他。
海面上風平浪靜,不要說船隻,就連一隻鷗鳥都沒有。白茫茫的水面就像一面鏡子,可以清晰地看見倒映在水中的艦艇的影子。
“這麼好的天氣,哪裡有什麼狀況嘛,是不是你們搞錯了?”洛克以爲颳風了,或者是下雨了呢,反正人都躲在船艙裡,怕什麼?
“不會錯的,大人,我們的搜索引擎已經探測到了,前方有障礙物?!敝等展俅鸬?。
“障礙物?”洛克不解地皺了皺眉。
“啊嚏!啊嚏!啊嚏!”就在這時,雪烈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嗅到什麼了?”洛克知道,雪烈的鼻子比耗子都靈,他一定是嗅出了什麼。
“一股腥臊味,濃烈的腥臊味,就像臭魚的味道?!毖┝抑卑櫭?,這種味道令他作嘔。
“哦?看來真的有狀況?!甭蹇颂岣吡司?。
幾雙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密切地注視著前方。
果然,一片氤氳的水汽飄來,那是霧,先是很稀薄,漸漸的,越來越厚重,顏色也由淺到深,那是一種灰濛濛的顏色,而且還夾雜著淡淡的腥味。
“主控中心注意:各就各位!開啓隱形系統!”
洛克驚訝地轉頭望去,他發現說話的是雪烈。雪烈在同那個金屬盒子講話。雪烈衝洛克眨眨眼睛,狡黠地笑了笑,又重複一遍剛纔的話,然後說道:“啓動淨化裝置!啓動淨化裝置!”
看著雪烈鎮定自若地發號施令,儼然就是一個艦長。洛克恍然大悟:原來,那天修羅把雪烈叫去,就是爲了搗鼓這東西。
一股莫名的惆悵之感自心底涌了上來,洛克突然覺得好失落,心想:修羅呀修羅,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我,那你又何必讓我空擔統帥這一虛名呢?
雪烈見洛克的臉色很不好看,就走過來,在他的背上捶了一拳:“不要胡思亂想哦。女王說了,你只適合在陸地上指揮,所以嘛,在艦隊上就是我說了算!”他的眼神裡賊光閃爍,那樣子分明是興奮的。
這算是什麼理由嘛,難道他怕我掉進水裡會淹死?洛克苦澀地笑笑,他仍然認爲是修羅對他不信任。
“快看,那是什麼?”值日官的一聲大叫把兩個人的目光又都吸引了過去。
那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不見了,空氣中的腥味卻越來越重,而且還隱約聽到“嗚嗚嗚”的鳴聲。遠遠的,一彪人馬浩浩浩蕩蕩地奔了過來。近了,再一看,又人不像人馬不像馬,他們都拖著類似魚一樣的尾巴,而且體型異常高大。
三個人瞪大了驚恐的眼睛。
“嗚嗚嗚”,一陣鳴聲過後,一輛由八匹魚馬拉的巨型黃金馬車馳了過來,它被裝飾得極其豪華,五顏六色的綵帶隨風飄蕩。他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飛馳,卻沒有濺起一朵水花兒,好像凌空飛舞,又明明就是在水波之上。
“潛水!快潛水!”耳朵裡猛地聽到雪烈慌亂的喊叫聲。跟在“女王號”後面還有一段距離的其它艦艇,收到來自母艦的號令,都悄無聲息地潛進水底。
洛克猛然醒悟過來,但是遲了,那彪人馬已經到了眼前。
“轟隆”一聲巨響,“女王號”猛地震顫了一下。跟著就是“噗通”“噗通”兩聲,洛克和雪烈同時跌進水裡。雪烈的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那個金屬盒子。
甲板上只剩下那個值日官了,他急得直跺腳,卻不敢喊叫,因爲船體太大,即使在上面喊,水裡的人也未必聽得到。還有就是,此刻的值日官想喊也喊不出來了,他就跟傻了似的圓張著嘴巴,瞪著驚恐的眼睛。
洛克一落水就要向下潛,雪烈一把捉住他的手臂,並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動。兩個人就把頭埋在水裡,緊貼著船體,一動也不動。
那彪人馬停了下來。躲在水裡的洛克看到了倒影,那是些奇形怪狀的尾巴,上面都覆蓋著厚厚的鱗甲,而且五顏六色的。那些金色的車輪就在前方不遠處。頭頂上先是靜悄悄的,然後就是一聲驚天的怒吼:“怎麼回事?怎麼停了下來?耽誤了吉時,就把你們斬首!”跟著,“嘩啦啦”掀起一股浪濤,那彪人馬調整方向,又旋風一般的遠去了。
渾身溼漉漉的兩個人狼狽地鑽出水面。雪烈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指著那彪人馬遠去的方向,問道:“你知道那是些什麼東東嗎?”
“先上去再說。”洛克甩了甩那頭金髮。
雪烈朝手上的盒子按了一下,自船頂緩緩地垂下一條金屬梯級來,兩個人拉著手,沿著梯級攀援而上。經過值日官的身邊時,雪烈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嚇死了?瞧你那點兒膽吧!”
好半天,那名值日官纔回過魂來。三個人下到船艙裡。洛克倒了三杯葡萄酒,每人灌了一大口下去,狂跳的心才平復下來。
“你都看到了什麼?”雪烈問值日官,因爲他和洛克埋頭在水裡,只隱隱約約地看到各種各樣怪異的尾巴。
值日官目光呆滯,嘴脣翕動幾次,呢嚅半天,終於蹦出了兩個字:“妖怪!”
“我靠!”雪烈一拍桌子,“誰不知道那是妖怪?沒長人樣的都是妖怪。我是讓你說得詳細點兒,比如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什麼樣子的?”
“眼睛?好大,好大,有這麼大。”值日官用兩隻手臂圈了個圓。雪烈氣得真想揍他。
“得得得,再詳細點兒,到底像不像人?”
“像,像,當然像人了,還有眉毛呢,綠色的眉毛,綠色的眼睛,綠色的頭髮……”估計這會兒的值日官是完全還魂了,他怕惹怒長官被殺頭,又急忙續道,“妖怪的眼睛就在我的鼻尖前,我生怕被他發現,就拼命地屏住呼息,差一點兒沒把我憋死……”
“草,真笨!”雪烈咒罵了一句,“你該不是真的被嚇傻了吧?我們不是已經開啓了隱形系統嗎?他看不見你的?!?
這些個其中的奧妙,雪烈早已經熟記於心,都是女王親口告訴他的,女王還手把手地教他操控那些銨鈕。當時,雪烈激動得差一點兒暈過去,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暗暗下定決心,誓死追隨女王。
“那也跟看3D電影似的呀,相當恐怖!”值日官小聲辯解著。雪烈恨不得衝上去,把他胖揍一頓。
洛克咬牙切齒,心裡恨恨地道:修羅呀修羅,你根本就把我當外人,在你的眼裡,我甚至還不如雪烈嗎?
“統帥,他們究竟是什麼妖怪?”值日官把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向洛克,因爲他覺得這位長官看起來不是很兇。
“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波塞冬,或者是他的兒子吧?!甭蹇藦娙讨闹械呐瓪庹f道。
“波塞冬?”
“海王?”
那兩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雪烈不解地問:“那是神哦,我還以爲是妖怪呢,怎麼長成那樣?跟怪物似的。可是,不是說凡人的肉眼是看不見他們的嗎?”
“爲什麼我們都看到了呀?”
現在輪到他們兩個白癡了。
“嗯,這個嘛……”洛克略一沉吟,隨即說道,“本來是這樣的,先前我們看到的那片濃霧就是他們的障眼法,濃霧被驅散以後,他們就現身出來了。”
“噢,是這樣。我明白了,是我們的淨化裝置?!毖┝衣氏确磻^來,“女王說了,這套淨化裝置不僅可以淨化空氣,還能……”
“能能能,能你個頭!”洛克突然覺得很煩躁,“去洗澡了!渾身腥臭味,噁心死了!”洛克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自己的,還是說給那兩個人聽的。雪烈翕動了一下鼻子,他嗅到了一股酸味兒。
唉,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怎麼就沒想到呢。雪烈做了一個鬼臉,又朝值日官擺了擺手。值日官很識相地退了出去,趕著去洗澡了,他也怕被長官厭惡呢。
洛克泡在黃金浴缸裡,閉著眼睛想心事。他在回憶剛纔的那一幕,聽了值日官的描述,他估計那八層是波塞冬了。小時候,他曾經聽皮埃羅老師講過,海王出巡時,必定要他的王子王孫們鳴螺開道,看今天這陣勢,張紅掛彩的,而且他又聽到了那聲怒吼,說是什麼“耽誤了吉時,斬你們的首!”估計是娶親去了。衆所周知,波塞冬就跟那個花心的宙斯一樣,到處拈花惹草。
“唉,不知道又有哪家的女子要遭殃了!”洛克嘆了一口氣。
我何不跟上去看看?洛克猛地睜開眼睛,他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整天呆在這艘船上,他都快被憋瘋了,再加上剛纔突發的狀況,他總覺得修羅似乎處處都在防備自己。一想起來,他的心裡就跟壓著一塊石頭似的,感覺特別的堵得慌。反正艦艇上有雪烈呢,他比自己更懂得如何操控這支艦隊,乾脆出去透透氣吧。
打定主意後,洛克悄悄地出了船艙。他念動“驅雲法”的咒語,把自己隱藏在雲霧裡,然後現出本身,張開翅膀,朝那彪人馬的方向飛去。
洛克扇動著翅膀。巨大的翅膀帶動起周圍的氣流,形成一股強烈的颶風。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又大了許多,從前想不起來的咒語,現在竟然都想起來了。難道是那朵血蓮花?是地母賜予自己力量了嗎?洛克一下子高興起來,先前的不愉快也跑光了。他一提氣,速度就跟著加快,毫不誇張的說,他現在就是一支離弦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