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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山西也不好混了,一夥亂民首領在一起研究出路,最後都看中了河南,也許是因爲其他幾個方向根本就沒有出路,不得不選擇河南。
這時高迎祥說道:“不管怎麼說,河南是一條路,只是情況不明,咱們各營都派出探子,冒充修河堤的民工,探查一番再說,各位覺得如何?”
這個主意大家一致贊同,無論如何,先探探路,總是沒有毛病的。
於是各營的探子紛紛出動,混雜在南去的民工中向河南而去。
這些探子中有兩個特殊的人物,也是原本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們現在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年齡小,他們還是十一二歲的孩子,這兩個人就是李定國和張鼐。李定國是張獻忠派出去的,張鼐是李自成派出去的,十一二歲的小孩當然不顯眼,容易矇混。
這兩個人不要看年齡小,卻已經是亂民團夥的骨幹成員,起碼他們都不會因爲‘修河堤有飯吃’的口號跑掉,餓肚子也會跟著造反的鐵桿成員。
他們本來是各自出發,互不相干,但是很巧,相同的方向,相同的道路,路上他們就走到了一起。
李定國,1620年生人,今年12歲,他的歷史,內容非常豐富,簡單抄錄一遍起碼要三四個章節,這種抄錄資料的事太對不起讀者了,所以我們只能簡要的說幾句。
他是農家子弟,陝西榆林人。請注意這個榆林,在226章裡介紹孫傳庭的時候,提到過,孫傳庭的秦兵都是榆林人,榆林人天生就是當兵的材料。
李定國十歲就參加了張獻忠的隊伍,受到張獻忠的喜愛,能夠受到張獻忠的喜愛,起碼應該具備兩個條件,一是聰明乖巧,二是長相出衆,否則如何在成千上萬的人堆裡顯露出來?估計他的家庭應該比較富有,因爲他是有文化的人,十歲的孩子就能喜讀兵書,作戰勇猛,是個文武全才。
張獻忠在四川建立‘大西’政權之後,被封爲安西將軍,並且被收爲張獻忠的乾兒子(注意,現在還不是乾兒子)。到了清兵入關,大明滅亡之後,在雲南出現一個南明永曆小朝廷,李定國就是這個小朝廷的頂樑支柱。孔有德就是死在他的手裡,並且在湖南衡陽擊敗滿洲八旗兵,殺死滿人親王尼堪(努爾哈赤長子褚英的兒子)。一舉打破八旗兵不可戰勝的神話。
在李定國的支撐下永曆朝廷堅持了20多年,鄭成功在東南沿海,李定國在西南,他們是這一時期明朝殘餘力量的兩桿大旗,堅持了數十年的反抗。
張鼐的歷史資料很簡單,出生日期不詳,但是他應該與李定國上下差不了一歲,這時也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屁孩,他是李自成的乾兒子,現在是孩兒兵的首領。由於亂民攜裹民衆,所以亂民隊伍中老弱婦孺,什麼年齡段的人都有,其中最有潛力的就是半大的男孩子,有一定的戰鬥力,也有培養前途,所以,李自成的隊伍裡就有一營孩兒兵,張鼐就是首領。李自成死後,他也戰死了。除了造反之外,此人沒有什麼歷史功績,估計好事沒幹過,惡事沒少幹。
這兩個人分別被張獻忠和李自成派到河南做偵探,原因就是人很機靈,可以主事,年齡小容易矇混。由於年齡相仿,他們本來就互相認識,這次南下路上巧合碰到一起,任務相同,於是便結伴而行。
由於國防軍進入山西,山西境內的亂民軍紛紛北撤,所以山西南部地區逐漸安穩下來,大小道路上不見了紛亂的民軍的隊伍,取而代之的是三五成羣南下去尋求‘修河堤吃飯’人們。
在山西南部汾河盆地,地勢較平坦,道路衆多。爲了避免民工們走錯了道路,在很多重要道口都有國防軍設置的指路標,幸運的還能見到國防軍的戰士直接指示道路,並贈送一些食物。
這些指路標很奇特,但是民工們一看就明白,上面有三個字:“修河堤”,畫著一個箭頭,指引方向,再下面畫著一隻大碗,裡面是熱氣騰騰的一碗粥。不管識字的,不識字的,一眼就能看懂。
在路邊的土坡上坐著七個人,其中有一個女人正在用石頭壘的簡易竈上燒火,一個瓦罐冒著熱氣。顯然他們是在休息,準備吃飯了。
李定國和張鼐搭伴走過來,也有
點累了,便坐下來休息,搭訕著和他們說話。
“幾位大哥這是去哪裡?”
“都是一路的,找飯轍。”
找飯轍,就是找能吃上飯的道路、路徑的意思。
“搭個伴好嗎?”
“可以,人多熱鬧,兩個小兄弟也是找飯轍的?”
“這麼好的事情誰不去?能天天有飯吃誰不想?”
“一起吃吧,吃完好趕路,唉!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天哪?”
“什麼吃食?”
“能有什麼,剛纔幾個人挖的野菜,春天了,野菜都長出來了,不然真要餓死人嘍!老天不絕苦人的路啊!”
是啊,春天裡,大地的野菜又能救活不少人命啊!
李定國打開自己的乾糧袋子,抓了一把米放到瓦罐裡,說道:“還是加一點米吧,路途還遠,沒有糧食怎麼頂得住?”
以李定國、張鼐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捱餓,乾糧還是有的。那幾個流民當時眼中就露出了光芒,多日不見米粒了!
“太謝謝小兄弟了,好人那!兄弟貴姓,叫啥名字?”
“我姓李,叫李國能,他姓張叫張玉強。都是搭伴的老鄉,大哥不必客氣,大哥貴姓大名?”
“我姓修,賤民沒有名字,別人叫我修蛋蛋。”
旁邊一個漢子說道:“你喊他二球就行了。”
一句話招來一頓鬨笑,氣氛活躍了不少。兩個蛋蛋就是兩個球,在陝西“二球”兩個字兼有罵人的功能,暗指男人下身那兩個球,這幫都是陝西人自然都懂。
吃過飯,實際就是喝了一碗有幾個米粒的野菜湯,這夥人互相也都熟悉了。說說笑笑的沿著指示牌的方向,向山區走去,他們要沿著沁河的河道前往河南。
其實他們還不知道,只要到了沁河沿岸,他們就有飯吃了,雖然只是一碗粥,畢竟是糧食,可保生命無憂。
果然,他們在第二天的下午到達沁河岸邊時,遠遠的就看到了山上的一面大旗,那旗子上畫的就是一碗粥,與路標上的完全一樣。飢餓的人們看到這個旗幟倍感親切,頓時來了力氣,一夥人快步行進,很快就來到了旗幟之下。
在這裡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國防軍的士兵,這些士兵穿著他們沒見過的軍服,拿著他們沒見過的武器,是非常短小的火銃,實際上就是噴子。他們被告知身上的武器都要交出來,旁邊的地上就放著一堆各式各樣的長短武器,但是充作武器的農具不需要沒收,還可以自己攜帶。
不遠處他們還看到一些與他們相同的人,顯然是早一步到達這裡來找飯吃的。
然後就是搜身,因爲他們中間有一名婦人,所以又過來一個女兵來搜身。在一線部隊裡只有醫護兵有女兵。女兵的穿戴和男兵是一樣的,但是女式軍裝總是顯得清秀靚麗,很是奪人眼球。
搜身還真是出了點問題,張鼐的腰裡搜出了一把短刀,有半尺多長,搜身的戰士問他:“剛纔爲什麼不交出來?”
“這是防身和隨身工具。”
“做什麼用的工具?”
“挖野菜和切菜做飯。”
“這種工具以後不準攜帶,過去吧,登記!”
“姓名?”
“張玉強。”
“年齡?”
“十一。”
......
結果身上搜出一把短刀也記錄在案,最後蓋上一個印章。這是一張摺疊的硬紙,每人一份,是他們的第一個身份證明。
李定國身上沒有武器,但是檢查和詢問的士兵眼神裡透著警惕和疑問,終於過了關,李定國也長出了一口氣,他自己心裡明白,他提前把短刀丟到了草叢裡。
登記完畢就是每人一大碗粥,是特大號的大海碗,幹呼呼的一碗粥,這要是肚量小的都吃不下去。可是這些饑民一會功夫就吃了個乾乾淨淨,碗都不用刷了,全添乾淨了。
然後過來一個士兵給他們訓話,說的是北方的官話,倒是勉強可以聽懂,內容就是指示方向,告訴他們每50裡就有一個這樣的粥棚,直到黃河岸邊,沿著沁河走就可以了。囑咐他們結夥行走,互相幫助。告訴
他們今天在這裡休息,明天一早吃一碗粥就上路,一天走50裡,到下一站。
等到他們再轉回來的時候,李定國猛然發現,他丟掉的那把短刀就在那一堆兵器當中,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那裡知道,後面的高處有觀察哨,手拿著望遠鏡早在監視著他們的行動,只要不太過分,一般是不會難爲他們的。但是李定國不知道有人這麼遠就監視著他,他的心裡覺得這就太詭異了,從此他分外地小心了。
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疑點,李定國自己不覺得,審查的士兵可是看得清楚,所有來到這裡的民衆都是面露飢色,嚴重的營養不良,這兩個小孩可是滿面紅光,絕對與衆不同,只是沒有根據不能隨便以此冤枉人罷了。
就這樣他們一站一站地走到了黃河邊上的收容所,在收容所還要進行更嚴格的登記,換髮了新的證件。但是李定國和張鼐都沒能領到新的證件,原因很簡單,他們暴露了真實身份。
收容所的審查工作是在軍事法庭和內衛部的共同主持下進行的。朱家有兩個情報部門,一個是對外的情報部,由朱萬雄領導,另一個是內衛部歸朱大典直接領導,成立國防軍之後,這兩個部門都算是大都督府的下屬部門,人員全部歸於軍事編制。
對俘虜的審查一般由臨時組建的軍事法庭進行,有時候內衛部也會介入,這次對於民工的審查,因爲不是戰場上的俘虜,所以就由軍事法庭和內衛部共同負責。
他們有一個很大的職權,就是死刑,對於這個權力,朱萬化給予了限制,就是所有死刑的名單、材料要上報到國防軍的總監部,就是朱萬化那裡最後審批。除非戰場上的緊急情況例外,但是,事後也要上報。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這樣重視人命的也就是國防軍,普天之下獨此一份。
在收容所裡,所有的人都會經歷一個他們自己無法理解的過程:排著隊,一個一個的通過一個通道,通道的旁邊有一排遮擋的很黑暗的棚子,棚子的前面有柳樹條編制的簾子,簾子後面有人,但是被檢查的人在明亮的地方,只是知道那邊有人,卻是看不清楚臉面,可是棚子裡的人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的人。那裡邊的人就是各個亂民團夥的小頭目,隨著做民工而來的頭目不多,並且多數是小頭目,但是他們畢竟可以接觸更多的頭頭,能認出一部分人。罪大惡極的頭目都槍斃了,這些人是可以贖罪的,他們現在的工作就是贖罪,工作內容就是辨認被審查人,凡是頭目、有地位的骨幹都要被挑出來。遮擋在棚子裡是對這些贖罪人的保護。
張鼐、李定國的地位在亂民團夥內部不是秘密,李自成的部下肯定認識張鼐,張獻忠的部下毫無疑問是認識李定國的,所以他們就被單獨審查關押了。
李定國、張鼐自己絕對想不到,外表還是一個小孩子,應該是很容易混過去的,沒想到還是被單獨關押起來,而且是隔離關押,看來比較嚴重,他們自己也是摸不著頭腦。
單獨關押的審查是非常嚴格的,頭一個問題就是真實身份,然後就是有沒有殺害過平民百姓。
他們自己不知道暴漏了身份,還以爲問題出在那把刀上。真實姓名還是不肯說。
國防軍做事還不是特別的絕情,在他們沒有殺害平民的情況下,還是善待的,當然不能槍斃他們,也沒有動刑。但是不說實話,定有隱情,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於是關押的更加嚴厲,都是單人牢房,誰也見不到。
兩個小孩子俘虜的事情,只要沒有判死刑,無論如何也不會報告到朱萬化那裡,因此朱萬化、朱大典都不知道抓到了這兩個人,否則肯定會重視起來,張鼐倒是差一些,李定國的價值還是很重要的。
李定國是否有使用價值是個未知數,起碼現在不能使用,因爲他還在爲殺人魔王張獻忠服務,在張獻忠的手下自然幹不出什麼好事。他的價值在於後期抗擊滿清的功績,雖然事情還沒有發生,並且也可以肯定的說再也不會發生,可是對於李定國還是要敬他的這份人品和民族氣節。從這點上說,他的錯誤或者說罪過也是可以原諒的。總之一句話,要另眼相待。
--- 第229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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