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體沒好，工作的事情暫時放一放吧。”宋若初望著薄毅琛，衣袖下的手握了又握，才說出這句關心的話。
然而，薄毅琛並不知道宋若初說出這句普通的關心話時，在心裡做了多少建議，才能從新讓自己去關心薄毅琛，不再是以宋漁父親的名義。
“如果不工作，又能做什麼？”薄毅琛擡起清眸，望了宋若初一眼，又落在窗外，清明的天空突然下起淋淋細雨，冷氣從半敞的窗戶襲進屋內，帶來一陣刺骨的冷意。
宋若初穿著單薄的淡色襯衫，披著一件毛織衫，襯著嬌豔的臉蛋，站在牀邊，清麗誘人，讓人移不到視線。
可他還能如何？
“身體要緊。”宋若初乾澀的說道。
聞言，薄毅琛輕笑一聲，好似是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悲，“身體要緊？你是怕我再次尋死？”
“我……”宋若初語而又止，但內心那個念頭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可看著他生無可戀的淡漠神情，鼻尖酸澀起來，眼眶漸漸溼潤起來，一陣水霧遮住她的視線，看不清楚他。
也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總之，她慌亂，不安，卻不敢面對。
“掉眼淚做什麼？不必害怕，無論我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必內疚，那是我的選擇，不是因爲你。或許這樣的結果，對我纔是最好的歸宿。”
薄毅琛走到她的身邊，微微彎下身子，低頭看到她盈眶欲滴的眼淚，心頭一痛，伸出修長的手指，想替她擦去淚水時，想到什麼，只能收了回來。
一直在剋制著眼淚，不讓它掉下來。
可薄毅琛這句話，卻讓她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內疚？不是因爲她。
如果不是因爲她，他堂堂的TBS總裁，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不要內疚，從哪點看出她是因爲內疚？
特別是聽到他提到‘死亡’時，那種平靜，甚至解脫的神情，讓宋若初更是難受，說不出的心痛。
薄毅琛看著她掉下來的眼淚，終是忍不住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掉，輕聲說道：“爲什麼要哭？不是很想離開我，不願意跟我有任何關係嗎？是因爲小魚兒嗎？”
宋若初搖了搖頭，但因爲情緒將近失控，說不出任何話。
“那是爲什麼？爲什麼不離開？爲什麼過來看我？”
一邊三個‘爲什麼’，問得宋若初眼淚流得更厲害，哽咽著聲音，“我不想你有事，不想，不想……”
薄毅琛手怔在當中，她的不想，讓原本準備硬下心腸的他，瞬間瓦解，明明已經決定放她自由，可爲什麼她卻說出這樣的話？
“你，是什麼意思？”薄毅琛強撐鎮定，或許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期望越多，失望越多，到最後，他已經不敢去相信自己還能重獲幸福。
宋若初聽著這話，努力剋制著眼淚，突然有些事情漸漸清晰明瞭，有些事情一直逃避並沒有什麼用。
她早已經原諒了他，因爲曾經受過的傷，一次次推開他，拒絕他，可當他掉進海里那一刻，她才知道失去是什麼滋味。
這兩天呆在公寓，沒有見到他，那種擔心……還有思念，怎麼也避之不去。
是否，是否可以再相信他一次？
“以前我總是逃避，但在你掉進海里的時候，我才知道……”
“如果你是怕我再做這樣的事情，不必說這樣的話，我知道清華有跟你說過什麼，你不必理會。”薄毅琛快速打斷宋若初的話，掩飾著內心的痛楚，如果不能擁有，不如就此劃上句號。
至於以後，那就交給以後吧。
說到底，之所以關心自己，害怕，不過是因爲親眼看到自己放棄生命那一瞬間，所以有所內疚或同情的心情吧。
突兀，一雙纖細的手觸碰到他，“我，我不是害怕，是，不想你離開。”
“那是什麼？”薄毅琛反問道，聲音輕得好像沒有音量一樣。
宋若初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一種強烈的感情洶涌而來，拼命的壓制，既害怕，又想告訴他。
矛盾的結合，讓她開不了口。
“回去吧，我已經知道了。”薄毅琛閉上痛楚的雙眸，果然，期望從來不是一件好事，沒有，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痛不欲生。
他的手正欲抽回去，這已經是第二次，她不想鬆手，但他卻……
“不要。”
他的身子微怔，清澈的俊眸直視著她，裡面的情愫一望見底，如此明瞭，如此直接，讓她再也剋制不住，抱住了他。
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落在他的襯衫上，她將自己整個埋在他的身上。
他身子僵硬在那，不敢相信她，抱住了自己。
明明這是夢裡纔有的畫面纔是。
眼前的一切如果真實，又如此夢幻，他竟然不敢伸手回抱她，害怕轉眼即逝，只能這樣站著，任她的眼淚一點點打溼襯衫，感受那種溼熱的觸感。
“不要離開。”她暱喃著這句，讓他的身體，乃至血液都停留在這一刻。
薄毅琛緩緩低下頭，俯視著懷裡的她，她的臉頰因爲哭泣變得緋紅，鼻尖紅得厲害，雙睛被淚水洗過，更加清亮，也讓他更難移開。
彷彿鼓起所有的力氣，才說出這一句，“宋若初，你就是我的劫數。”
說完，他閉上潑墨般的眸子，一滴清淚劃過，悄無聲息，卻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冷，生痛。
她不知道爲什麼他會這樣，難道真的因爲之前傷他太重？
想到自己消失五年，他發了瘋的找自己。再次相見，一次次拒絕，加上小魚兒，說出結婚只爲了給小魚兒一個完整的家。
一幕幕想來，她擡起眼眸，看著薄毅琛，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呵。”薄毅琛自嘲的笑了笑，從新睜開深眸時，夾著一絲痛楚，“那你說，我應該怎麼想？你心裡只有小魚兒，對吧？爲了她，所以才勉強自己過來跟我說這些嗎？”
宋若初慌亂。
“不，不是這樣的。”宋若初搖頭，眼淚刷刷地流著，帶著嚴重的鼻音，抽泣道：“我來找你，不是因爲小魚兒。”
而是因爲擔心他，因爲他要離開這裡而不捨。
可她要怎麼才能說出這一句話，當年的宋若初受了太過的傷害與欺騙，以至於現在她想試試相信，可封閉多年的心卻在害怕著。
修長的手指突兀扣住她的下顎，她隱隱不適，含著眼淚的雙眸與他直視。
他薄脣輕啓，“宋若初，你到底是在勉強自己，還是在騙我？”
一個人失望太多，受傷太多，還能去相信嗎？
此時的薄毅琛就跟之前的宋若初一樣，痛得太深，已經不敢再去相信，害怕承受又一輪的痛徹心扉。
“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宋若初抽泣著問道。
薄毅琛沒有說話，手指一點點擦去她的眼淚，動作溫柔而寵溺，那手心的觸感讓她嬌弱的臉蛋紅得厲害，而他專注的眼神定定地看著手指上的淚水，是因爲他流的嗎？
她鈴聲般的聲音響起，夾著一絲急切，“要怎麼做你才願意相信？是不是我也去跳次海，你才……”
她的話還未說完，冰冷又溫熱的薄脣堵住剩下的話，她怔了一下後，輕輕閉上雙眼，雙手抱緊了他，心底涌起一抹安定，或許在維也納飄泊了這麼多年，既然有人追求，可她總是以小魚兒爲由拒絕著。
可爲什麼一直拒絕，她從來沒有想過原因。
就連傑克的接觸，都下意識排斥，是不是因爲她的心底從來沒有真正忘記過薄毅琛，所以一直無法接受別人。
一記長吻結束，薄毅琛還滲留著依依不捨的神情，定定地看著她紅潤的朱脣，再落在她的眼淚，想起方纔的話，“不可以。”
“如果你再這樣，我就會去做。”宋若初直視著薄毅琛，堅定的說道。
這一刻，她的倔強意外的讓他恍神，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是很討厭自己，不願意接受自己嗎？
這會，卻……
是因爲自己跳海的事情，讓她覺得內疚了？
“你不會跳海。”
“會。”
“說，你不會跳。”男人固執地重複著這句話，眼神夾著不安與懼怕。
宋若初鼻子一酸，爲什麼要這樣？就是這樣不經意的話與動作，擾亂她的心，讓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冷漠對待。
“那你相信我嗎？”
薄毅琛怔在那裡，看著宋若初，相信她是真的……
“我承認因爲小魚兒，才答應跟你重新開始。但是我，我現在來接你，並不是因爲小魚兒，而是因爲我……我想找你。”
薄毅琛身子震了一下，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她的聲音繼續響起，“我們之前發生太多的事情，其實我早就原諒你，只是過不了心裡那一關。可是當你跳進海里的一瞬間，我才明白比起失去你，那些都不算什麼。”
“不是因爲小魚兒嗎？”薄毅琛薄脣動了動，有種巨大的驚喜在心間炸開窩，可是她之前絕情冷漠的眼神還歷歷在目，要去相信嗎？
可想再次擁有她的衝動揮之不去，如果只是一場欺騙，他除了接受，別無他法，誰讓他，真的很想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