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錚不解的目光下，周蕊蕊怯怯的將事情大致了一遍。

話不多，但信息量足夠，周錚聽後面色也是一變，揮手讓要過來給他擦頭髮的丫鬟出去，他扣起眉頭：“弈現在沒事了嗎？”

“無論沒事還是有事，我都要周瑞那知道欺負我弟弟的代價。”謝錦面色冷然道。

周錚多少是瞭解謝錦的，知道她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半點虧也不會吃，謝弈更是她心頭最重要的一塊，誰都不能夠招惹。

他雖覺周瑞這個不甚熟悉的堂弟做的有些過了，但謝錦用這種法去找人，未免有失身份，還容易遭人詬病。

謝家現在雖然沒落，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完全的撕破臉皮對她以後也沒什麼好處。

周錚想了想，道：“不如這樣，稍後我去一下堂叔家，周瑞進京，他應該也來了，讓他帶著周瑞過來向你賠禮道歉，你看這樣可好？”

周家旁支有許多，並不是都想周尚書這般後院簡單的，其中嗣也多。周瑞是那家裡最的一個，被母親嬌慣著長大，難免有一些不好的性格。

他今天做下的事確實過分，但要他登門道歉就已經可以了，如此還能讓周家旁支欠謝錦一個人情，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也算是一條出路。

“不行！”

不想謝錦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事我絕不會退讓半步，你只管把人借給我，我自會處理。”

賠禮道歉有個屁用，她從來都不相信這些。或許對那些好面的古人來還有些爲難，但對她來，一句道歉不疼不癢的，沒有半點損失，了跟沒一樣。

一句對不起就能讓謝弈好起來嗎，一句道歉就能讓周瑞長記性？

這又不是第一回了，上次謝錦套上麻袋把他打了一頓都沒有讓他記住厲害，這次她要不狠點，他下回還當他們姐弟是好欺負。

別的方面謝錦都能讓步，但在這一點上她絕對不會退一點。她努力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爲的不過是姐弟兩人能夠過上好日，如今謝弈都被人弄成這個樣，她要是還能忍下去，她就不是謝錦了。

謝安海死了，謝思瑤也算是“死”了，一個謝家對她而言又何足畏懼？況且周瑞這是第二回犯到她身上來了，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真當她是個開染坊的。

周錚是沒少見過謝錦堅持的一面，有些無奈：“此事完全有更好一點的解決方法，不必兵刃相見，這對你沒有一點好處。”

謝錦冷淡的道：“我要那好處作甚，他欺負弈，我就要原封不動的還回去，否則這事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當初在接觸到晏江的另一面後，她發現在他溫柔的表象下是最殺伐果決的冷酷，謝錦縱然不怎麼贊成，可有一點她是深以爲然的。

人若欺我，必要狠狠的打擊回去。利益的計算固然重要，可在這之前，是要用雷霆手段反擊，如此才能顯示出威懾的力量，讓所有的人都畏懼不已，不敢冒犯。

若非如此，他一個孱弱少年是怎麼在這吃人的世界裡存活下去。

若非如此，謝錦也不會一人扛過那麼多的危險，走到今天。

“你的是有些道理，但到底是有些偏激了，你若抓了周瑞，固然是出一時之氣，但也是結了周家這門仇，堂叔他雖在建安沒多少勢力，但到底也是一州之主，難免會對你心生怨懟，在一些方面上掣肘你。”

周錚聲音輕容，儘量勸著。他的髮絲還在不停滴水，洇溼了身上的袍，但申請還是溫和耐心的。

只是他用這種柔和的姿態勸，謝錦依舊是定定的站著，背脊挺的筆直，身體中透露出一種無言的堅持與韌性，誰也彎折不了。

周蕊蕊就在站在謝錦身旁，聽了周錚的話，忍不住偏頭瞧了謝錦一眼，卻見那張清秀的臉上是陰鬱的沉色，眼底是一片洶涌波瀾。

“你的不錯。”過了一會兒，謝錦才淡淡的開口，她的聲音平靜了不少，甚至嘴角還有了一絲絲的弧度，但是很快，她的眼神就又重新冷了下來：“多謝你爲我考慮了，不過，我不喜歡你的法。”

罷，她轉過身走了出去，身依舊是筆直筆直的。

周家幾脈雖然並不多親切，但畢竟祖上也是一家人，她沒必要在這裡耗下去。

謝錦清楚，周錚的法是最好的，兵不血刃，不傷和氣，還能達到利益最大化，但是她做不到。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最重要的人，你哪怕自己受傷了也不願意讓他受傷分毫，即便你再聰明，再會算計，當看到他受傷流血後，也會失去理智，半點別的也考慮不來，只想替他狠狠的出口氣。

謝弈之於她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是血親姐弟，血脈相連，看到他流血的那瞬間，她只想把周瑞挫骨揚灰，想那麼多以後做什麼。

她就不信，三個月前周蕊蕊從橋下掉下來，他拼盡全力也沒有抓到那瞬間，他心裡就沒想過要謝思瑤血債血償，要是他那時還真有心思想的那麼周全，她也算是敬服。

不過她就是這麼一個人，誰要欺負了她，她必要一一還回去。

謝錦大步走著，她的身形筆直，在夕陽下，是任何重物都不能壓垮的堅韌。那一瞬間，就好像有什麼光芒從她身體裡散發出來，一瞬間刺痛了周錚的眼睛。

他怔了片刻，微一低頭對上週蕊蕊的眼睛，纔回過神來，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到房間裡拿出一塊指長令牌來，遞給她道：“你去跟著她吧，我這樣就不便前去了。”

周蕊蕊雙手接過那塊牌，看清上頭的字跡，頓時喜笑開顏，甜甜的笑了一聲：“謝謝哥哥，那我走了，你趕緊擦乾頭髮吧。”

周錚看著她人走遠，才伸手撫了撫額頭，門口的丫鬟趕緊拿著巾進來給他絞頭髮，擦了一會，只聽他道：

“下次你們攔著她點兒，不要什麼時候都讓她們倆隨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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