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周尚書不由失笑：“這許多年過去，我可何曾打過去。”

周夫人又翻白眼：“怎麼沒有，你打我的還少嗎？”

周尚書陡然反應過來，以拳抵脣，輕咳了一聲：“那種時候又不算，咳咳，你快是哪家的姑娘吧，回頭我去探看探看。”

周夫人也不與他鬧騰，斟酌了一下語言，瞅著周尚書的臉色，一字一句的道：“你覺得，錦這孩怎麼樣？”

“謝錦？她自然是個好的，有才有勇，不驕不躁，品性又不錯，這回她在太舉試上，當得上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就是皇上都多次誇讚……”周尚書下意識的就出心目中對謝錦的評價，可纔到一半，他才猛然想起來什麼，目光轉向周夫人，眉頭蹙起：“你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周尚書的反應有點出乎意外，周夫人一時也摸不清他是贊同還是不贊同，遊移了眼神，道：“我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周尚書瞪眼：“我要是沒聽錯，你這是打算把咱們錚兒許給謝錦了？”

周夫人忍不住被他的話逗笑了，伸手拍了他一把：“瞧你的，什麼叫把錚兒許給錦，我這是要娶兒媳婦，又不是嫁兒。”

周尚書仍舊瞪著眼：“這有什麼兩樣，錚兒同我一樣，獨自一人，嫁跟娶也沒什麼區別了。”

周夫人瞧著他這模樣，忍不住嘖嘖了兩聲，斜眼睨他：“喲喲，瞧你這的，是覺得這輩只我一個夫人，心裡難受了是吧。”

周尚書擺開她的手：“哪有的事，這都二十年過去了，你現在還吃這沒有的酸醋。”

周夫人依舊撇嘴看他：“這還怪我，是你周家長房沒有三妻四妾的命，你們自己就得硬挨著。你且看看二弟三弟，一直到六弟家，哪家的後院是安寧的，那些個女人成天弄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惹得家宅不寧，要不然他們幾個能只在外頭待著，不能到京中來？你這如今能做到尚書之位，這都要靠我，你瞧這後院靜的，哪個能打擾到你？”

若是謝錦在此，定然就能明白周蕊蕊那活脫如脫繮野馬般的性是隨誰了，可不就是周夫人。

周尚書聽她此言，神情中竟顯出一絲絲的悲憤來：“這後院加上兩個孩才四個人，你想讓它翻騰還翻騰不起來呢。”

周夫人本就是以此爲榮，聽了他的話自然得意：“這就是好處啊，將來錚兒定然也能青雲直上，他命裡富貴，前途坦蕩，不過是享不了紅袖添香的福，有什麼不好的，我看他也不是喜歡流連花叢的人。再者，咱們家蕊兒過一兩年也是要嫁人的，你想讓她嫁到一個後宅不寧的地方去嗎？”

這話的倒是真的，都父女親，父女親，周尚書沒空管周錚的親事，倒是閒暇時間探了不少同僚家裡的風聲，是想給周蕊蕊找個家風寬鬆的別拘束了她的本性，找個開明的婆婆別嫌棄她的性格，找個疼人的男別三妻四妾，再找個最好是獨別有那個多的妯娌，最後還要家境相當，別讓她太過低嫁。

如此一算來，這整個建安城都沒有符合這標準的，周尚書物色了兩年，也沒找著人，這時代本來就是男三妻四妾，除了他周家長房，還真找不到有這麼一家。要不然周尚書也不會經常被人明來暗去的，是有人想把女兒嫁到他家裡來。

換位想想，他自己的女兒尚且如此，兒媳婦將來也是他家人，待遇也應該差不離纔是。

周夫人見周尚書不話，以爲他是默認了，就繼續道：“之前不是那人給算過了嗎，錚兒二十方能娶親，眼下歲數也到了，是時候該準備了，因著他時候那回，皇太祖生前不也過了，錚兒這親事就由咱們做主，不必經過皇家。”

周尚書回過神來點點頭：“是這樣，不過這人選才得慎之再重。”

周夫人忍不住又翻了白眼：“所以我才問你錦如何啊，你這是在刑部待傻了腦，記不得事了吧！”

周尚書被她的面色不虞，但也沒與她一般見識，垂頭蹙眉思索了一陣，把謝錦想象成兒媳，可想了一會，他還是覺得這怪怪的，不由又擡起頭：“你這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好端端的生出的什麼怪想法？”

周夫人道：“你還別，這不是我想起來的，是蕊蕊今天下午的，是呀，錦心裡有咱們錚兒，我當時也覺得古怪，後來仔細一想，卻還是可能的。”

見周尚書緊盯著她，就繼續道：“你想啊，這孩擱咱們家過這幾個月，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她又是五弟妹親認的姑娘，不別的，就是這才能，建安城裡有幾個能比的上的，二甲第三名的進士及第，她纔多大呢，就是比起當年大梁開國那位安羨公主也不逞多讓了。”

到這點，周尚書也承認：“謝錦確實是有才能，那進士科的試卷，我只看過時策論一篇，賦詩一首，其餘的皆被翰林院收藏了，她的筆法文章雖還稚嫩了些，但目光著實長遠，有些地方就是我也不能及，假使她是男，必定是有經世之能，可她終歸是託錯了胎，這輩也只能趨於男兒之下。”

男人看人總是跟女人不同，周尚書著著就又到別的方面去了，周夫人對他無可奈何：“這不更好嗎，你錦有經世之能，和錚兒在一起豈不是好事。”

周尚書回過頭來看她，嘆了口氣：“謝錦是好，不過這婚事也不能單看人，家室，長輩，背景，樣樣都要合得來，皇室雖不插手，可沒不提意見，皇上要是不看好，我也不能硬來啊。”

周夫人皺了皺眉頭：“錦雖家室不好，可她眼下是進士，又親封了太元，我瞧她也不是那種只會待在後院的女，早晚也該是入仕的，家室家業以後再掙不就行了。”

“你哪裡懂，就是這樣纔不好辦啊！”周尚書嘆了口氣，道：“古往今來，她是頭一個參考進士科的，又得了這樣的成績，已經是被史書給記載下來了，眼下在皇上的治理下，雖然天下安定，但到底是沒有什麼功績可言，在史書上也記不下什麼，皇上是需要謝錦給他撐門面呢，只怕日後會重用她也不定，再者，外人許都還不知道，段傲筠近幾年是要打算致仕了，她的絲綸閣交到誰手上，都是個未知數，有五弟妹在中間，論起關係來，謝錦恐怕是最好的人選。”

周夫人聽了這一番大論，更是不明白了：“這不就更好了嗎……難道你是不想讓錦和那段女相一樣？”

周尚書嘆道：“我的傻夫人，謝錦要是以後真的位同相國，皇上怎麼還可能讓她隨意嫁人，八成是要賜婚的。”

“這，這……”周夫人一時不明白怎麼著著就成這樣的結果了，周錚不必被皇上賜婚，謝錦反而有這個可能了，“那這怎麼辦？”

周尚書無語的看著她：“這不是你先提的嗎？”

周夫人急道：“我哪想到這麼多啊，還不是你這一番長篇大論，扯出這麼多虛烏有的東西來。”

周尚書看著她，禁不住笑了：“好好好，我的這些確實也過早了，就算是真的，怎麼著也得好多年以後了，現在確實是虛烏有。”

“哼，你那就怎麼辦吧。”周夫人撇過頭去。

周尚書眼神微沉了一些，道：“要是錚兒真喜歡，我又何必計較這麼多，總之皇上也還沒透出什麼口風，將來究竟如何還不知道呢，你明日就去問問他吧。”

周夫人一聽，不由轉喜：“這麼，你是答應了？”

周尚書身滑下去，掀過被蓋在身上，聲音悶悶的：“我有什麼答應不答應的，又不是我娶夫人。”

周夫人一聽，吸了口氣，就要話，周尚書悶聲道：“行了，我明早還要上早朝呢。”

聽聞此言，周夫人也不再問了，拉了被蓋在身上。

不多時，外頭下人聽見裡頭沒了話聲，寂靜一片，想是兩位主睡了，就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吹滅了室內的燈。

外頭雪亮的月光照進來，周夫人睜著一雙大眼，心裡直琢磨，這下好了，老傢伙是沒什麼意見了，接下來她該幹什麼呢？

是先問周錚的意見，還是先搞定五弟妹，要不去找錦支支招？就是不知道她一個姑娘家參與這種事會不會害臊。

她腦海中想著謝錦的模樣，越想也越覺得滿意起來，這姑娘怎麼就不能成她家兒媳了，出去不比誰家的都強。

到時候別人都比誰家兒媳心靈手巧，誰家兒媳會持家管事，她就是比誰家兒媳更有才華，誰家兒媳能在朝廷。

家裡夫君，兒，兒媳都在朝爲官，就是出去，她這臉上貼的金也不比後宮裡的人少啊。

一向還算實際穩重的周夫人，今天這一晚，思緒不知發散到了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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