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話之間，下面新一輪的比試已經開始了。
果然還是和琴，只不過這次相較上午更難了一些，不僅要跟上和琴先生的節奏，還要有屬於自己的琴意。
什麼是琴意，這個謝錦就不清楚了，即便周蕊蕊跟她解釋了一番她也不明白，倒是覺得樓下謝思環那張菜色的臉比較好看。
因爲刑部有事，周錚中午過後便離開了，沒有留下來觀比，否則謝思環估計得衝上來鬧一番。
第一個學生是應天學院的，謝錦對這個學院也沒什麼瞭解，不過聽這裡的學生參加過科舉之後一般都是到欽天監入職，也算模模糊糊的有了個印象。
這位學生的琴藝水平明顯比上午謝錦聽到的那些好的多，餘音繞樑，不絕如縷，幾位大人的目中也滿是欣賞。
也是，能在整個太學排進前六的人，琴藝上又怎麼會差。
幾人輪番過去，琴藝各有長短，但卻難分高下，直到最後一個人上來。
謝錦看著場中那道纖細窈窕的身影，微一疑惑：“怎麼她也進這輪比試了嗎？”
周蕊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是謝思瑤，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當然，我跟謝四雖然不太來往，但對她還是挺佩服的，我們太學院有名的才女，聽年底要考太舉。”
上午謝錦先走了一步，沒有觀看謝思瑤的琴藝，此刻也就多留了點心起來，只是這一仔細，卻叫她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心頭一時驚詫起來。
樓下謝思瑤坐在席案後，看著面前一丈遠處的白衣身影，星眸中出現一抹複雜情緒。
一個多月前，她在太學院的道上偶遇了這名少年，當時以爲是比她早入學兩年的學生，甚至還猜測他會不會是應天學院的學生，但在那之後，哪怕她走路時都會留意，也再沒見到過他，如今卻見他在這裡出現，一時心緒難言。
原來他竟不是學生，是哪個學院裡的琴藝先生嗎？
謝思瑤微微咬了下下脣，一向平靜的心湖中泛起一層淺淺的波瀾，一種從未有過的或酸或甜的滋味襲擊了她的思緒。
好在沒有多久，二樓上響起了一聲鳴響，謝思瑤思緒迴歸，忍住不看對面那雙漆黑猶如深潭般的眼睛，纖纖雙手覆在了琴絃上。
“錚！”
一聲餘味悠長的琴音響起，謝錦彷彿才被那聲音驚醒，再看樓下的白衣身影時，暗暗皺起了眉頭。
他怎麼會在這裡？
周蕊蕊察覺到謝錦有些不對勁，問道：“怎麼了？”
“沒事。”
周蕊蕊神經粗大，見她沒事也就沒再追問，看了兩眼樓下，嘴上道：“謝思瑤這個對琴的先生很厲害啊。”
謝錦面色自若，彷彿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怎麼？”
“你看他的手就知道了，他撥琴撥的這麼快，琴聲不變，自是大有內涵，估計謝思瑤一會追著得辛苦。”
謝錦聞言看過去，果然見晏江撥琴撥的飛快，她一向只見過晏江看書下棋，都是懶懶散散的，少有這麼快動作的時候。
沒過片刻，謝思瑤雙手一動，似乎找到了什麼切入點，尋著琴音便跟了上去。兩道琴音交織，起初還有些隔閡，但是很快便融爲一體，錚錚鳳鳴，不絕於耳。
“這是《與鳳鳴》！”
聽了一陣之後，周蕊蕊突然叫起來，臉上帶著驚色，謝錦被她嚇了一跳，再看樓下，下面的學生早就聲議論起來了，反應也都如同周蕊蕊這一般。
“這可是三大古曲之一，謝思瑤要真撐到最後，最優者非她莫屬了。”
謝錦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有些燥燥的，又不上具體來。
琴聲至中間便是一變，感覺是有些淒涼，謝錦只聽耳邊周蕊蕊道：“阿錦，你知道《與鳳鳴》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謝錦老實搖頭。
“是一則傳，是有一位琴師愛上了一名女，兩人彼此相愛，可是有一天那女卻突然消失不見了，琴師驚慌之下，怕女遭遇不測，就伐了家裡的一棵梧桐做成船隻，去海中尋找。
那名女原身是一隻鳳凰，她在外面涅槃之後，回家卻找不到了長棲的梧桐樹了，她心中擔心琴師安危，因爲沒有鄰居只好自己上山去尋找。兩人背道而馳，琴師苦尋無果，最後在海上臨終前彈了一首琴曲，鳳凰在遙遠的山上感應到，泣血嘶鳴，但等它到海上找到琴師時，琴師已經死了。
那首琴曲就是《與鳳鳴》。”
周蕊蕊道：“這曲的難處就在感情，謝思瑤琴藝高超，也不一定能夠完全彈出來，反正我是不行。”
她話音剛落，就聽樓下謝思瑤的琴聲突然高亢起來，猶如瘋狂，猶如嘶鳴，和著晏江娓娓低迷之音，就如同鳳凰發現琴師時的狂喜，又若狂悲。
周蕊蕊聽的一呆，“還真被她給彈出來了。”
樓上樓下贊聲一片，謝錦只覺的胸悶，再往下瞧兩人的身影，平白覺得不順眼起來。
感情她上午纔剛氣完謝思環，眼下就被人給還回來了。
這場比試毫無懸念，謝思瑤琴聲一止，樓上幾位先生都情不自禁站了起來，忍不住撫掌，是沒想到她年紀，就已經能彈出這麼高難度的古曲。
甚至還有幾位大人往謝安海那邊湊，明裡暗裡都是誇讚。
辛博士滿面笑容站起來，雖然他不是教琴藝的，不過太學裡能出這樣的學生，也是一大喜事。
“經我等十三名先生評定，此次琴藝歲考最優者，乃太學院謝思瑤！”
君樓裡裡外外都是讚美聲，謝錦本不覺得什麼，可今天下午莫名的覺得謝思瑤是最優，比謝思環是最優還讓人覺得難受。
等謝思瑤被讚美的海洋給淹沒了之後，辛博士纔再次宣佈：
“經我等十三名先生評定，此次琴藝歲考第二名，文學院崔明珠。”
“……第三名，太學院成智。”
謝錦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本想離開君樓，轉身前往樓下看了一下，卻見那白衣少年朝她眨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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