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子深鼻間哼出一個單音。
他對這種等待並不反感，所以纔會帶她來這裡。
否則他弄個結婚證，只要說句話就可以了。
大堂裡鬧哄哄的，看著別的情侶高高興興拿著紅本子出去，還在討論上面的照片時，米芊芊忽然想起了什麼，抿緊了花瓣似的脣。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頭頂上的帽子，心情難免有些低落。
她也想再說上面留下自己最美的一面。
慕子深敏感察覺到她周身散發的低落，又瞥見了她的動作，心中隨即明白她的心思。
他單手取出手機，編了一下，發送。
這動作米芊芊沒有注意。
她只是變得有些焦慮。
眼看著就要輪到他們了，米芊芊卻注意到容奇腳步迅速走了進來。
他將手裡的一個袋子交給了慕子深，有些氣喘吁吁地開口，“慕總，你要的東西。”
說完，還瞥了眼旁邊的米芊芊。
他實在是震驚了！
慕總要和米芊芊結婚了嗎！
慕老知道嗎？
真的會那麼順利嗎？
一連串的心理都直接表現在了他臉上。
“可以了，走吧。”慕子深沒有替他解惑的意思。
容奇三步一回頭，走了出去。
米芊芊才疑惑地問慕子深，“這是什麼？”
慕子深將袋子打開，裡面有一頂假髮，一套化妝品。
米芊芊微楞，接著聽到他開口，“其實你這樣就挺好。”
他雙眸微瀾不驚，但是說出的話，卻讓她眼睛一酸。
“哇……你看人家多體貼，你這個直男，我梳下頭你就瞎嚷嚷！”
“本來就是嘛，就是一張照片而已！”
“你還有理說！”
“咳咳……好了，你想梳頭就輸，想化妝就化，還不行麼……”
米芊芊隱約聽到別人的聲音，嘴角勾了勾。
恐怕剛纔慕子深也是這麼想的吧，他在乎的不是照片。
但還是爲她買來了這些東西。
慕家老宅，慕子深和米芊芊在民政局的消息也傳了回來。
老何本以爲慕廉會大怒，但是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平靜地聽完。
“我記得，阮雷夫婦二十多年前曾經來源城，但是他們的女兒卻纔出生就死了。”
慕廉低聲問。
老何點頭，“這些消息是很早打聽來的……”
而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阮雷一家最近一直頻繁和米芊芊見面，而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起碼知道的是，阮擎和米芊芊的血型是一致的。
難道……事情真的有那麼巧嗎？
“所以，老爺今天不阻止深少，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嗎？”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會攔著阿深，不碰到南牆，他都不會回頭。”
慕廉提到這事，依舊不悅。
老何沒有再搭話，只是心裡在想，南牆深少還碰得少嗎？
就算頭破血流，性命不保，他也不會退縮吧。
民政局，走出門口，米芊芊明顯發覺慕子深牽著她的手，一直在用力，緊繃得可以。
她仰頭去看他的臉，寡淡清冷，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她手指動了動，他就投來了視線，“怎麼了？”
開口第一個字時，他嗓音有些沙啞。
“這句話該我問你。”米芊芊示意了下他的手，那麼緊繃做什麼？
慕子深倏然反應過來，鬆了鬆手，才發現她的手已經被他握出了紅痕。
米芊芊難得見到他發怔的模樣，一時有些好奇他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待看到他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溫熱地指尖幫她揉著手背，又忘了自己想問的話。
“疼嗎？”
米芊芊搖頭，視線落在他微微敞開的大衣口袋。
兩個紅本本重疊在一起。
他剛纔……是不是一直捏著結婚證？纔出了神？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只覺得剛纔的慕子深，也是可愛得緊。
米芊芊還帶著剛纔的髮套，栗色襯著她雪膚更加白皙，精緻的五官完美無瑕。
慕子深指尖捋過她鬢間的髮絲，黑眸在陽光下折射著褐色的光輝，讓他整個人顯得柔和了幾分。
“今天還想去哪裡？”
米芊芊想了想，搖頭。
她想去醫院看看韓笙，但是在他面前，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那就去醫院吧。”慕子深開口卻說出了讓她驚愕的話。
“嗯。”她遂點頭。
來到醫院，米芊芊才從醫生那裡知道，韓笙昨晚就醒過來了。
廖眉和連心羽守在病房，像防賊一樣防著她。
米芊芊也只能繼續從醫生那裡瞭解情況。
“他的腿，能好嗎？”
醫生沉吟道，“我們會盡力幫助病人恢復，但是這個過程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首先是自己的心態，能接受別人的異樣的眼光，也能在之後的復健中承受起那種痛苦。
“韓笙可以的……”米芊芊垂眸，眼神有些渙散。
韓笙那樣的人，一定能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慕子深一言不發，她此時的表情在他眼裡，顯得很刺眼。
“走吧。”他開口。
不想讓她在這裡呆下去。
只是，從醫生那裡出來沒走多遠，就碰到了坐在輪椅上的韓笙。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頹喪，連心羽和廖眉緊緊跟在他身後，面容擔憂，“阿笙，你要做什麼？想去哪裡告訴媽……”
韓笙卻咬著牙不語。
擡眸間，目光忽然觸及不遠處的慕子深和米芊芊，他眼眸一凝，輪椅也停了下來。
只是短短幾秒，在米芊芊上去之前，他已經側過頭，朝著身後道，“回病房。”
他不相信自己雙腿變成這樣。
他想找到醫生求證。
卻沒想到會碰上他們。
這樣的自己，太過不堪。
韓笙無法忍受，此時此刻每一秒鐘都過得很慢。
連心羽和廖眉一聽，連忙上前，推過了輪椅的扶手。
而連心羽眼尖，已經看到了慕子深和米芊芊。
她當即大怒，指著兩人斥責道，“你們怎麼又來這裡了！阿笙不想見到你們！害人精！”
“閉嘴！”韓笙儘管腿腳不便，但是眼神還是充滿戾氣的，一下子就讓連心羽閉嘴了。
“韓笙……”米芊芊已經走了上前，面色是掩飾不住的愧疚，“對……”
“別說了，只是個意外。”韓笙乾脆打斷了她的話，面容陰沉，隨後看向廖眉，“媽，回去吧。”
廖眉本來還想怒懟一下米芊芊，但是韓笙發話了，她也沒顧上了。
米芊芊沒有追上去。
韓笙這個時候不想見他們，那是理所應當的。
“別想了，他會好起來的。”慕子深攬過米芊芊的腰肢，將她直接往外走。
再在這裡呆上一秒鐘，他都覺得要暴躁得殺人了。
米芊芊心中還存著沉重的內疚感，自然沒有察覺男人的心思。
一路上，米芊芊手肘支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慕子深也沒出聲搭話。
車子停在大門口，等待開門時，忽然車窗被人猛地拍響。
米芊芊被嚇了一跳，待看清那張臉是王京時，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芊芊，芊芊，救我，救一下舅舅！”王京大聲喊著。
米芊芊能看到他手上的手掌，拍在車窗上，玻璃也染上了血，觸目驚心。
“我……我下車。”米芊芊終究是對慕子深這樣說。
慕子深黑眸閃過一抹深幽，還是將車停了下來。
“我先下車。”
他說了句，就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王京見是他，嚇得坐在了地面上，只是哀慼地看向米芊芊的方向，“芊芊……舅舅要死了，芊芊……”
慕子深冷冷睨著他，目光裡的戾氣幾乎要將面前骯髒的男人切成碎片。
阮擎說，王京這輩子不會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沒想到，才幾天，又看到了他。
也不知道是王京生命力頑強還是阮家那邊辦事不力。
米芊芊聽到王京那話時，也下了車，來到慕子深身邊，“舅舅，你這是做什麼？”
王京這回也不顧慕子深懾人的氣場，連貫帶爬來到了米芊芊身前，“芊芊，阮家要害我，芊芊你一定要幫幫舅舅啊！芊芊，舅舅小時候多疼愛你啊！芊芊……”
王京說著已經哭啼起來，那樣子，有幾分真誠。
也讓米芊芊憶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爸爸媽媽還在，舅舅也是疼愛她的，只是他好賭啊。
對她好，討好她，是因爲想從她這裡拿走爸媽送的首飾珠寶。
這些，她也是後來才漸漸明白。
只是……“阮家爲什麼要害你？”
阮家，是指阮擎一家嗎？
“舅舅以前做錯了事，但是芊芊，舅舅不是故意的，你爸媽也是十分疼愛你的！”王京以爲阮家已經跟她相認，所以直接開始懺悔。
而米芊芊並沒有注意這一點。
她有些恍惚，已經多久沒有人提起她的爸爸媽媽了……
“芊芊，看在米家養了你那麼多年的份上，看在你叫了我這麼多年的份上，幫幫我吧！”
王京抹眼淚，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慕子深竟一腳踹了過來，狠狠踩在他身上。
米芊芊也是被嚇了一跳。
這樣暴力的慕子深，讓她心生恐懼。
“慕子深，你以爲我死了，就能堵住這個秘密嗎！是慕廉害死了我妹妹！是慕家害了芊芊父母雙亡！”王京口中吐出一口血沫，狠狠瞪著慕子深。
他敢回來，就是拼了這一條命！
慕子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臨，只是不應該由王京嘴裡說出，不應該！
他收回腳，轉眸去看米芊芊，眼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小心翼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