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涵的臉色一沉，“她不是！”
餘憶雪第一次見到季涵發怒，嚇得眼淚也連連在眼眶中滾動，泫泫欲泣的模樣更添嬌弱。
她忙垂下眼簾低聲道：“對不起，涵表哥對不起，憶雪不是故意的，憶雪只是怕你一時被她迷惑住了心，做了糊塗事，姨母子嗣艱難，一向視你如命，若是你爲了安子衿在季家難以立足，她該怎麼辦？”
餘憶雪攪著手中的帕子，單薄的羅裙在秋風吹拂下顯得瑟瑟發抖。
“別說了。”季涵別過臉，“這件事對安二小姐的閨譽有損，還望餘表妹不必再提。”
待到季涵走遠了，餘憶雪的眼淚才奪眶而出，她從小就認爲自己是必定會踏進季家的，從來也都是以名門閨秀的要求來讓自己越來越耀目，本以爲季涵會對如今的自己驚豔甚至認可自己，可一切都沒有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小姐……”丫鬟替她披上了披風，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餘憶雪收起了眼淚，閉著眼睛重重地呼吸了幾口，隨後摸了摸袖帶中的一個小紙包。
她本以爲自己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只會降低了身價，可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辦法？
松鶴院內，季老夫人握緊了安子衿的手，不安地問道：“要走？怎麼了？是季涵欺負你了？”
安子衿無奈一笑，“怎麼會，外祖母，季涵表哥對子衿很是照拂，不過子衿畢竟已經長大，怎麼能永遠躲在季家？”
季老夫人嘆了口氣，“你都知道了？這件事的確是外祖母的意思。”
安子衿倚在了季老夫人的肩上，嬌嗔道：“外祖母，您還把子衿當做摔不得碰不得的孩子呢？外祖母這麼多年的心血都花在季家了，對錶哥也是悉心栽培，怎麼能爲了子衿就付諸流水了？外祖母……子衿不是好好的麼？”
季老夫人心疼地撫了撫她的長髮，“你啊，反倒是長大了越來越……”
“外祖母……”安子衿擡起了眸子，扁著嘴道：“子衿可是外祖母一手教出來的，難道還能吃虧了？”
季老夫人失笑，“你這孩子。”
她遲疑了片刻後又問道：“你表哥和你說了？子衿，若是外祖母的意思，季家是不能爲難你分毫的，你表哥的人品你也是清楚的，你當真是想清
楚了？”
安子衿垂下了眼簾，“外祖母，這件事子衿自有分寸，不會讓季家爲難的，您就別擔心了，表哥會有好姻緣的。”
想到了餘憶雪，安子衿淡淡一笑，說起來這餘憶雪也算是爲人處世、風儀氣派都十分端莊的名門閨秀，前世季涵和她郎才女貌，也是晉安的一段佳話。
季老夫人見她心意已決，只得是輕嘆了一聲，“放心，以後不管是出什麼事，外祖母總會站在你身後的。”
安子衿笑了笑，伏在季老夫人的肩上道：“是，子衿都知道。”
剛回到玉錦苑，茯苓還沒開口問那些個季老夫人送來的衣物首飾，安子揚就急匆匆地跑來了。
“二姐，你要走了？”他一臉的汗水，瞧著一身的緊身服飾就知曉是從演武場回來了。
安子衿忙吩咐丫鬟去打了溫水來給他擦擦臉，笑道：“怎麼？你還不捨得回洛陽？”
安子揚扭捏著坐在了安子衿的身旁，搖了搖她的衣袖，“二姐，這個時候回去正趕上程家家學開課……”
安子衿噗嗤一聲笑了，一旁的茯苓也笑得忍不住了，“小姐，你這罪過可大了。”
木槿也笑了，“你這丫頭，快和我去廚房瞧瞧燕窩粥好了沒。”
說完，木槿拉著茯苓便退了下去。
安子揚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髮，“二姐，能不能多住幾日？二舅舅已經答應要讓人教我拳法了。”
安子衿瞪了他一眼，“上回的書還有一小半沒有背出來呢。”
安子揚眨了眨眼睛，哀求道：“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去背……大表哥還說所幾日要帶我們去甘露寺瞧瞧呢，二姐，你也一起去吧。”
聽到季涵，安子衿的臉色稍霽，她扯了扯嘴角恢復了神色，“子揚，二姐要先回去了，洛陽還有許多事等著二姐，你現在晉安待著……”
“什麼？”安子揚喜憂參半地站了起來，“二姐，你不是要帶我回去的啊？”
安子衿臉色一變，“若是你再這般胡鬧，待二姐回去後，父親差不差人來接你可就說不準了。”
安子揚忙坐了下來，眨巴眨巴眼睛，又給安子衿倒了杯熱茶，“二姐，喝茶。”
安子衿無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大舅舅可曾說要
教你兵法？”
安子揚點點頭，扁著嘴道：“可不是麼，大舅舅還讓我每日都要去他的書院呢。”
“那便好，可別成了個不學無術、只會舞刀弄槍的地痞。”
見安子衿這般氣定神閒地打趣自己，安子揚只得是苦著臉求饒，“二姐，子揚可是嘴笨，要是再學不好功夫怎麼護著二姐不是？”
安子衿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又交代了幾句便和他一道用了晚食。
夜裡的錦竹軒幽深寂靜，書房的窗子都擋不住一股酒香。
案桌後的季涵只是靜靜地坐著，筆走龍蛇地空隙不住地拿過一旁的酒杯。
筆下的海棠驚豔絕倫，綻放著無可比擬的絕美，片片花瓣嬌豔欲滴。
他醉意微醺，可落筆仍然是精準無誤，在一片花瓣上勾勒出了輪廓。
“表哥。”
一聲表哥幾乎讓他的眸中重新泛起光芒，隨即又黯淡下去。
“你怎麼來了？”語氣中的疏離讓餘憶雪的腳步一頓，可卻是笑得更加溫婉了。
“表哥，白天是憶雪的錯，憶雪不該這麼說子衿妹妹。”
季涵放下了手裡的毛筆，輕輕扯出一抹笑意，“無礙。”
餘憶雪看見了案桌上的空瓶，眉頭微蹙，眼裡若明若暗看不真切，“表哥，你喝酒了？”
季涵無奈一笑，“天色已晚，憶雪表妹還是……”
話音未落，餘憶雪已經輕輕關上了房門，隨後走到了案桌邊，視線也遊離到了桌上那副畫卷上。
“海棠？表哥，你喜歡的是海棠？”她眼裡跳動著欣喜，“憶雪也覺得海棠甚是妖嬈。”
季涵仿若察覺不到她的靠近，眼睛盯緊了那副海棠，“海棠不止妖嬈……”
聽他這樣的語氣，餘憶雪彷彿眼前已經跳出了安子衿那張妖妖嬈嬈的臉，她再多的耐性也被磨滅殆盡了，顫抖著伸出一雙纖纖玉手，緩緩伸向了季涵。
“表哥……我纔是真心對你之人。”
輕柔如羽毛的低喃讓季涵的眼眸越發暗沉，視線也模糊一片了，他仿若見到畫卷中的海棠活了，化作一抹清靈的身影，隨後又變作了一張讓自己怎麼都觸碰不到的臉。
他急切地伸出手，將餘憶雪攬在了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