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別墅區(qū), 人煙就逐漸變得稀少了起來。山腳下的保安亭重的保安狐疑地看著兩個步行進(jìn)入別墅區(qū)的人。身邊一輛豪車呼嘯而過，刮亂了程漸軒的一頭短髮，他冷漠地看了一眼保安, 保安一愣, 竟然下意識地爲(wèi)他打開了門。
從山腳下一路走上去路程並不算近, 平時程漸軒都是開車上山的, 從山腳上去的車程只需要短短五分鐘, 兩人卻走了近二十分鐘。
打開別墅的大門，按亮房間裡的燈，四周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簡單的現(xiàn)代美式裝潢, 客廳的顏色被分成了灰白黑三色，沒有什麼人情味。程漸軒自己換上了拖鞋, 定定看著璃小草的腳。
過了一會, 他丟給了璃小草自己的兩隻大拖鞋, “穿上。”
拖鞋足足有璃小草的一個半腳大，沒走一步, 就會發(fā)出啪嗒地一聲響聲。程漸軒坐在沙發(fā)裡工作，過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了，“喂！你幹嘛走來走去啊。”
“我不叫喂。”璃小草繼續(xù)拖著拖鞋走來走去。她走到冰箱前面，打開之後發(fā)現(xiàn)冰箱裡面除了咖啡飲品之外竟然什麼都沒有。
程漸軒的目光也隨著璃小草看向了冰箱, 同樣也看清楚了冰箱裡的內(nèi)容物, 他突然有點不自在了起來。那感覺很新奇。就彷彿是被女朋友抓包自己沒有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一樣,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xiàn), 程漸軒就被嚇了一跳, 連忙說道，“你也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這個方法似乎沒有什麼用, 因爲(wèi)一說完這句話，他全身心的注意力就到了璃小草的身上。雖然視線已經(jīng)移回到了電腦屏幕上，但是一雙耳朵卻豎起，生怕漏過璃小草的每一句話。
“我叫璃小草。”這是第一次她在程漸軒面前介紹自己的真名，璃小草的臉上也洋溢起了喜悅。
“這一點都不像是人的名字。”
璃小草坐到了程漸軒的對面，捧著臉笑嘻嘻地說道，“我本來就不是人嘛。化仙之前，我只是一顆小草，住在恩公的院子裡。有一天，清晨的陽光將我肩膀上的一顆露水點亮，恩公終於注意到了我，對我說了一句話。”
程漸軒愣愣地看著璃小草。
璃小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沉浸在了過往的記憶之中，“恩公對我說，‘竟然璀璨如同番邦進(jìn)貢琉璃一般。’於是我化仙之後就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選璃一字，又不忘本源，遂稱璃小草。”
“可是，他稱讚的是那顆露珠啊。“
“露珠是小草的，稱讚也是小草的。“
程漸軒看著璃小草燦爛的小臉，突然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他說，“你比琉璃還要美麗。“
不知道爲(wèi)什麼，他突然就想說這樣一句話。說完之後，程漸軒擡眼緊張地看著璃小草。他從來沒有誇讚過別人，語言也很生澀，也不知道璃小草會不會因此而開心。當(dāng)一層笑意從璃小草的眼底瀰漫上來的時候，程漸軒終於鬆了一口氣。
頭頂?shù)捻敓敉蝗婚W了一下，空間中的氣溫在瞬間下降了兩度，璃小草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有點奇怪起來。
程漸軒身後的玻璃窗上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的身影，男人坐著，完全和程漸軒的身影重合。應(yīng)該說，那就是“程漸軒“，他蒼白的臉正對著璃小草，目光沉默又冷淡，嘴角微微下壓，似乎在隱忍著怒氣。
璃小草看的第一眼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等看到第三眼的時候，她的瞳孔突然一縮。程漸軒坐在沙發(fā)上，面對著自己，落在玻璃窗中的身影應(yīng)該是背影，可是眼前的這個卻是正面的。
她眨眨眼，下一刻，玻璃窗中的影子就消失不見了。
活見鬼了！
哪怕她是精怪，也被這樣的場景嚇了一大跳。豆大的汗珠嘩嘩地從她的額頭上滑落了下來。
程漸軒也在同時皺眉，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將自己的袖口挽上來。他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已經(jīng)被燒焦了。他輕輕一轉(zhuǎn)手腕，串著佛珠的線就斷開了，焦黑的木珠子嘩啦啦落在地上，向四周滾落而去。
程漸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打開了客廳的一個壁櫃，壁櫃之中的佛像也變得焦黑。
他後退了一步，仍處於震驚之中，他同璃小草解釋道，“這些東西都是老人家迷信非要塞到我這的……“那個時候說是迷信，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不這樣想了，最近有太多事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也只能歸咎於鬼怪之說。
程漸軒一屁股坐回到沙發(fā)之中，努力回憶，“我想告訴你一個困擾我有十五年之久的夢境。其實我自己也想不太清楚了，但是總覺得那個夢和這些事情有關(guān)係。”
璃小草坐直了身子，洗耳恭聽。
程漸軒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儘量讓自己的表述清晰，“夢中的身影一開始應(yīng)該也是五歲，身量很矮，穿著綾羅錦服，看起來是一個大戶人家出生的。不過那家人的好光景在他九歲那年就停止了。”
程漸軒捏捏眉心，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很顯然，回憶這個夢境對他來說並不容易，“他後來好像遇到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姑娘，那位姑娘陪他走過了最爲(wèi)艱難的一段時光。直到少年上了戰(zhàn)場，從小兵做起，一路到百戶。”
“後來……姑娘不知道爲(wèi)什麼就消失了，少年在二十歲那年做了將軍，卻……”說到這裡，程漸軒的大腦突然一陣刺痛，他不得不停了下來。他揉著太陽穴，“接下來的事情，我不記得了。”
“……所以你有想法了嗎？”過了一會，他問璃小草。
璃小草收起迷茫，一本正經(jīng)道，“這真是一個好問題，我想我需要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程漸軒嘴角一抽：“……”什麼都想不到就直說嘛。
兩人因爲(wèi)別墅裡實在沒有食物，不得不叫了外賣。不過外賣小哥經(jīng)歷了被璃小草在貓眼中打量，試探等等環(huán)節(jié)，才送餐成功。
外賣這個時候已經(jīng)涼了。
程漸軒吃了幾口就沒有了胃口，將餐盒推到一邊，“明天我們?nèi)コ匈I菜。”的確，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總不可能天天都點外賣吃吧。
璃小草一臉驚訝加欣喜，“你會做飯嗎？”
程漸軒想了想，自信道，“很容易的。”
不就是照著菜譜做嘛，很容易的。
不過等到了真的上手，程漸軒就苦了臉。菜譜上的那些“少許“”適量“到底是多少啊！！
璃小草推開廚房的門，倚在門框上，“需不需要幫忙呀？”
程漸軒將手機(jī)放下，毅然決然拿起了鹽勺，“不需要，很容易的。”
璃小草信以爲(wèi)真，轉(zhuǎn)身離開。
等身後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的時候，程漸軒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走到門口將廚房門反鎖上。近一米九的大高個蹲在了地上，皺著眉繼續(xù)研究到底多少算適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