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好似從頭頂潑下來的一杯酒。猩紅的酒液順著臉頰一直流，一直顫顫地流入自己的心底。
可內心不斷有一個聲音在說：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感受到她的僵硬，宗政煌的猛然從她脖頸處離開。他速度太快，抽身離開的瞬間好似從未駐足過。
“你走。”他急速轉身，閉上眼睛，嘴脣微微先開，冰冷地吐出這兩個字。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讓雲恬悅心底捉摸不透，兩人多年夫妻，一起經歷種種，可如今對他的脾氣依舊捉摸不透。
自己走？那麼秦月是不是不放了？
如果不放，按照他的手段，只怕秦月是活不下去了。
她不走，自己來就是爲了秦月能活下去。如果走了，那麼她來這一遭也就失去了意義。
她脫掉外套，已經剩下了一件薄軟的羊毛衫，輕輕地走過去。
雲恬悅身上氣息溫軟，也因爲宗政煌從不對她設防，所以她走近，在他身後輕輕地摟抱著他寬厚的脊背，那一瞬間。
他的身姿微微晃盪顫抖，喉結微動，周身冷冽的氣息剎那間被這溫柔一抱瞬間收斂。
有那麼瞬間，他覺得很好。如果一切都沒變，兩人這樣靜靜地相擁在一起，地老天荒。
“我陪你睡，求你…我求求你放了秦月。”她的脣微弱地碰觸在他筆直的脊樑骨上，溫熱的氣息輕緩噴灑在他脊背上，透過襯衫，一直從皮肉傳到脊髓中。
這句話的殺傷力一直穿透，一直穿透，震盪到了心底。
“難道你一點都不在乎？什麼都不要了？只爲了一個外人，在我面前這般作踐自己？我認識的小悅悅絕不會是這樣…看到這樣的你，我竟然很失望，很心疼。”宗政煌轉身，一首抓著她的肩膀，一手直直戳著自己的心窩。
雲恬悅被他搖晃，被他的話刺痛，“你以爲我願意嗎？”話音落下便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是你逼我！你害了秦朗，我要補救，所以不能讓秦月出事！”
“我害了他？誰說的？”宗政煌繼而冷笑。
“是你自己承認！”雲恬悅迎著他冷淡的眸子，絲毫不畏懼。
宗政煌終於忍耐不住，低低地笑起來，“你什麼都信，卻唯獨不相信我這個人。如果我想讓秦朗死，分分鐘鐘的事。何必大費周章，讓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哪裡？就算是要他死，我也會給他痛快！所以你信秦月的話，你信你自己。唯獨不相信我？”
這一番質問，結結實實地敲擊在了雲恬悅的頭上。
她忽然膝蓋一軟，朝著身後猛然退了幾步。差點跌倒在了地上。
“你什麼意思？”雲恬悅一雙眸子裡帶著疑惑，開口問。
她在問自己？宗政煌擡起頭來，這時候，已經將之前種種情緒悉數納入心底，絲毫片片不落。
“我做每件事，都有我的道理。所以……你信或者不信，我都無所謂。”宗政煌輕輕收斂眸子，抿脣不再言語。
還是這樣，他只是讓自己猜測。雲裡霧裡地讓自己猜測…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明白，他的世界那麼複雜，自己怎麼能猜出來。
還是這樣！
還是這樣！
雲恬悅忽然覺得屈辱不已，轉身抓起外套直直離開了。
看她走了，宗政煌重新回到了辦公桌前。重新將自己思緒埋入公務中，可許久，他的筆尖都未曾寫下一個字，也未曾翻動一頁文件。
——
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擡眼看了看微微暈眩的陽光，竟然格外刺眼，冬日的陽光本該是溫暖，淡然。可心境大變後，這的陽光竟然也如利劍一般，刺在肌膚上，灼燒微微發疼。
一人走了許久，久得好似過去了半天。
身後響起了一陣汽車鳴笛聲，最開始，她沒理睬，一直到車子裡傳出楚妍的喊聲，才轉身看了一眼，便看到楚妍開車坐在裡面，面色焦急地望著自己。
“您的車放在車庫裡，我自作主張開出來了。小~姨，咱們聊聊…”楚妍輕輕地開口喊了一聲小~姨，這麼多年。除了小時候，她幾乎沒聽到楚妍喊自己小~姨。不單單只是一個稱呼，也是對她母親的認可。
一整天不順利，楚妍的一個稱呼，竟然讓心底平順了不少。舒服了不少。
雲恬悅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上了副駕駛位置。
兩人坐在一處裝潢別緻的咖啡館，店員將兩杯熱騰騰的咖啡端來放在兩人的面前離開。楚妍纔開口說了一句話：“小姨，您還好嗎？”
“恩。”淡然應了一聲，並未露出太多情緒。
“大伯，他是真的愛您。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我也知道，如果身在其中，看不透的時候。身邊的人，纔是看得最明白的。”
“愛我如何？不愛我又如何？事到如今，已經意義不大了。我現在只想讓秦月安全。”
“可是小姨，正是秦月這個人讓您和大伯成了現在這樣子。”楚妍不明白，這樣的人小姨不但不痛恨，反而爲了她要和大伯鬧翻。
“這其中原因太深了，楚妍，你現在還不明白。等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
自始至終，雲恬悅都沒有擡起眸子看她一眼。
“我知道大人的世界的很複雜，可如果不簡單下去。越來越複雜，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楚妍無奈嘆息了一聲。
兩人之間安靜了許久。
“楚妍，當初答應你的事情我沒有一刻是忘記的，你爸爸媽媽的事情我會繼續努力。”
“我不是那個意思…”楚妍氣惱，她的目的不是爸媽回來，而是現在真心希望她和大伯之間和恢復如初。
最初的最初，她是那麼的嫉妒兩人之間你儂我儂，感情深深。
可後來，兩人有了矛盾，楚妍心底又希望他們好好得。如果離婚，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楚鈺和楚嬈可怎麼辦？在經歷了父母那般後，楚妍早就爲兩人擔心了。的
“時間不早了，快去公司上班吧。”端起咖啡淡然啜了一口，然後站起來抓起車鑰匙離開了。
目送她離開，楚妍眼神失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