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警校, 還有些朦朧的的操場上已經傳來整齊的聲音,年輕的學員已經起來出早操,當太陽升起的時候, 他們的聲音漸漸清晰, 整齊的步伐, 嘹亮的聲音, 認真的臉龐, 揮灑的汗水。
結束了早操,解散過後。李冬晟來到食堂,吃早餐, 早餐是固定的,兩個饅頭一碗豆漿, 每天都一樣,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改過, 就像他的生活,永遠那麼固定, 沒有絲毫的變化。
如同往常一樣,李冬晟吃完了早餐將盤子放到回收的地方,就準備去繼續接下來的訓練。
操場上卻少了很多人,李冬晟沒在意,翻身上了一個器材, 腳勾住上方的角落, 開始做仰臥起坐, 出了基本任務, 每天兩百個仰臥起坐。是他給他自己加上的任務, 今天也不例外。
仰臥起坐過後是引體向上,同樣也是兩百個, 一成不變。
“咦?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李冬晟擡起頭,揹著光正好看見她蹲在上面看著他,看到他,嘴角微挑,“說你呢,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向來不喜歡輕挑的人,李冬晟沒有理會那個人,心裡則想著門衛怎麼會放這樣的“閒人”進來,想著等下讓門衛帶她出去。
女子似乎想到了李冬晟在想什麼,晃了晃掛在脖子上的通行證,又展示了她的身份,“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李冬晟。”
君傾微微一笑,站起身,就在李冬晟以爲她要幹什麼的時候,她只是走過李冬晟身邊,“好啊,等你畢業和我搭檔吧,我叫君傾,記好了哦。”
說完,她就離開了。
一連幾天,都沒再見過這個人,李冬晟也就沒有當回事,忘了。
直到畢業那天,他在嘉賓席看到了她,她穿著一身妖豔的紅裙,搭配一件白色的外套,隨意披在肩膀上,氣質明豔,容貌妖冶。
看清她的容貌,李冬晟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這種長得太妖豔的女人,感覺特別豔俗。
然而不想做的事總是會來臨,在頒發畢業證的時候,她烈焰紅脣微微張開,將他的畢業證遞給他,聲音輕輕拂過他的耳旁,“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警察哥哥?”
李冬晟擰緊了手,接過畢業證,而君傾玩味地笑了笑,給下一位頒發畢業證,依舊那麼風情萬種。
終於熬完了頒獎典禮,李冬晟回宿舍收拾東西,他被分配到了市中心,雖然沒有回到他父親的崗位,但是他也滿足了。他告別戰友,下了宿舍樓,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他的面前。
車上的人朝著他微笑,“警察哥哥,我送你?”
李冬晟面無表情拒絕道:“不用了。”
說罷,他帶著東西繞過跑車走向大門口,走在回家的路上,而那個人卻開著車慢慢跟在他身後,還很有興致地跟他聊天。
“你不要一天這麼板著個臉,長這麼帥要多笑笑啊,嗯?聽姐姐的,笑一個?”
“…………”
“你瞪我/幹嘛?我只是看你太累了,陪你聊聊天,真不要我送你嗎?你回家要至少三公里吧?”
“…………”
“李冬晟,你跟我搭檔吧?”
這一次李冬晟終於理了君傾。他淡淡地看著君傾,露出一點僵硬的笑容,“好啊。”
他眼中,那個女人笑開了,很美,帶著喜悅。
後來他知道了,君傾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律師。接下來的幾次搭檔,不得不承認君傾的能力很強,總是能用豐富的知識和靈活的口舌爲他們的案子進行辯駁。
他漸漸地也接受了這個有些妖豔的搭檔,她叫君傾。
直到一次慶功宴,他喝得有點急,頭有些疼,走出了房間,到衛生間想洗個臉。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裡想著她多半也是難受吧,就拿了一支醒酒藥,跟了上去。
拐角處發出了她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卻帶著些許嬌羞,“不要這樣…這裡,很多人看著呢…”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不會的,很快就好了。”
李冬晟背後一緊,向前輕輕走了一步,藉著鏡子,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上,還不太老實地移動,而她發出些許聲音,卻沒有反抗。
一顆心跌落冰谷,他什麼也沒說,捏緊了醒酒藥,轉身離開。
不久之後,君傾皺了皺眉,嫌棄的擦了擦衣服,終於打發了這個傢伙,再不脫身誰知道他要幹什麼?
轉出角落,地上有一支醒酒藥,君傾將它撿起來,上面有很深的摺痕。
李冬晟回了房間,同事喝醉了,坐到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膀,笑道:“君傾可真是一個尤物,咱們所長都看上了,這不已經去了嘛?”
李冬晟捏酒杯的手微微緊了起來,一言不發,只是喝酒更急了。
同事見他沒有反應,繼續說道:“聽說她在你還在警校的時候就一直糾纏你,還以爲你們是一對呢?沒想到啊,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哈哈哈…”
李冬晟站起身,“我們只是搭檔,我先走了。”
拿起了衣服,李冬晟離開餐廳,迎面對上走進來的君傾,君傾對他微笑,習慣性地拉住他的手臂,聞了聞他的酒氣,道:“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喝這麼多酒?我送你。”
李冬晟抽出了手,冷冷道:“不用。”
習慣了被冷淡對待的君傾,也就沒多想,將一支醒酒藥塞他手裡,爲他披上外套,“開自動駕駛,小心點,到家打電話給我。”
“…嗯。”
又叮囑了幾句,君傾這才進去。
李冬晟回頭看著那人的背影,想起同事說的話,還有不斷的關於君傾的傳言,閉上了眼睛,“再見了。”
第二天,他提出要換搭檔。
從辦事大廳出來,他原本以爲會看見那個人的身影,卻沒有看見她來挽留,卻在幾分鐘後,看到了她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走進辦事大廳,舉動親密。
她的聲音依舊那麼蠱惑人心,“這次的事可要拜託您了…”
“君小姐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
李冬晟將回執裝進口袋,坐上車,離開。
回家的路上電話響了,是她的。
她要挽留我嗎?
“喂?”
電話裡她的聲音慢慢傳來,聽不出喜怒,“你要換組?”
“嗯,怎麼了?”
對方似乎很開心,“那正好,你們所長直屬的隊伍差人,你過去吧。他正缺人。”
缺人嗎?你就這麼不在意我嗎?
李冬晟冷冷開口,“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們再無瓜葛。”
掛了電話,聽著嘟嘟聲,還有她電話的鈴聲,李冬晟心裡有種放鬆又沉重的複雜感情,他很開心終於可以“逃離”這個人了,可是怎麼會捨不得?
不!李冬晟搖頭,他是最討厭這樣的女人的!
到了家,樓底下有那熟悉的紅色跑車,那個女人依舊紅色的裙子,坐在跑車引擎蓋上,等著他。
李冬晟沒有給她一點眼光,徑直走了過去。
君傾站起來拉住李冬晟的手,帶起微笑,正準備說話,卻被他抽出手,話語卡在嘴裡,沒有說出來。
他說:“不要用你那雙摸了無數男人的手,碰我。”
他沒有再給君傾一點眼神,彷彿這樣髒了他的眼睛一樣,走進了他家,李大爺在門口等他,看到君傾開口道:“君小姐要進來坐坐嗎?”
君傾還沒開口,李冬晟已經開口道:“爸,她還有事,而且我跟她…已經不是搭檔了。”
門彭地關上,隔絕了他和她的視線。
接下來幾天,依舊是那樣度過,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李冬晟放棄了去直屬隊的機會,去了最普通的刑警隊,早出晚歸,和君傾徹底失去了聯繫。
原本以爲不會再見。
當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是他受傷的那次。他奄奄一息,穿透肺葉的子彈,流出的鮮血,帶走他的生命力。
他的頭很沉,很想睡過去,全身流血過多,意志混沌,視線模糊,在進到手術室的最後一秒鐘,他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的妝容花了,她的臉上不再帶有熟悉的從容的笑容,不再那麼風情萬種。她幾乎是絲毫不注意形象地,衝向他的身邊,卻被醫護人員攔在外面,頭髮散了,眼影花了。
呵呵呵,都要死了,還給我看這個幹嘛?
他自嘲地想:老天爺真的沒有必要這麼做,最後一刻讓他看到她。肯定是他看錯了,君傾怎麼可能會來看他,他只是她身邊擁護著的其中一個,他從來不給她好臉色,她怎麼會失去該有的魅力從容,怎麼會爲他而難過,怎麼會來找他呢?
終於經過搶救,從鬼門關口回來。手術出來,他昏迷了很久。期間,感覺額頭一直有一雙手撫摸,很輕柔,很溫柔,就像呵護至寶一樣。每天都幫他擦拭,就像母親溫柔的雙手,溫暖,突然有個衝動,他很想睜開眼,看看,是誰?這麼溫柔對待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只要有了目標,總是會好得很快,比預期還要早的,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周圍白色的繃帶,綁在胸口,全身還有普通卡車碾壓而過的痛苦,靜靜地病房,還有飄動的窗簾,微風吹過,他撐起身體,聽到一聲輕呼,看見身邊趴著一個女人,她的頭髮隨意用一個夾子夾著,有些凌亂,但是那熟悉的淡淡的香水味,是她。
猶豫了一下,嗓子很乾,李冬晟開口道:“…君…傾?”
聽到了聲音,女人擡起頭,看清她臉的一瞬間,李冬晟愣住了,她的妝容不再華麗,看到他的一瞬間,她看著他露出笑容,不再是那種得體而又疏離的笑容,很真實,而明媚,她的脖子沙啞,“你醒了。”
幾乎同一時間,她站起身向外面走去,聲音中帶著興奮,“護士,他醒了…”
李冬晟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夢中那個溫柔的雙手,那樣小心翼翼地呵護,真的是她嗎?是那個已經讓他心灰意冷的她嗎?
就在這時,李大爺走了進來,坐到李冬晟身邊,嘆了一口氣,道:“君小姐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不眠不休,我看著都感動,是個好女孩。”
李冬晟沉默了一會,他不太能相信,君傾,她也可以這樣?難道最後一秒,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她?
君傾擡了一份白粥進來,坐到李冬晟面前,輕輕嚐了嚐溫度,遞到李冬晟嘴邊,“吃一點?”
李冬晟拉住了君傾的手,嗓子沙啞但是疼痛卻不能阻止他說話,“君傾,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我想聽你的解釋。”
君傾寵溺地笑了笑,將粥遞到他嘴邊,“喝完了,我再跟你說,你這個醋罈子。”
李冬晟食而無味的喝完粥,君傾收了碗筷,道:“上次在酒樓你看到了吧?衛生間那一幕。”
李冬晟用眼神表示,君傾苦笑,“他糾纏我,我本不想理他,但是你在他手底下工作…我想著脫身,沒想到,沒你看見了。放心,他還佔不了我的便宜…”
李冬晟眼中放光,有些激動道:“那辦事大廳那次?”
“還不是爲了幫你換個好地方!喂!你幹嘛!”
李冬晟將頭埋進君傾懷裡,雖然那些人說的很過分,但是君傾的懷裡真的很軟。可是還沒多久就被君傾揪著頭髮,揪了起來,“喂!你往哪撲呢?老孃的豆腐也是你可以吃的?!”
李冬晟吃痛,“輕點,我還受傷呢。”
君傾鬆開他的頭髮,將他的頭板正,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喜歡你不假,老孃不敢說亂花叢中過,但是也看過不少男人,我是喜歡你,但是你特麼也太不相信我了吧,我…”
接下來的話被李冬晟用嘴脣堵住。
病房裡有些陽光灑落,君傾閉上了眼睛,摟住他的脖子,反而主動了起來。將他按在病牀上,重重一吻,“別亂動,等你好了再說!老孃有的是耐心……”
李冬晟永遠冰霜的臉上露出笑容,冰川融化,如同春天的流水一般溫柔,“知道了,君傾。”
“君傾?”
“好吧,傾傾。”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