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刺耳的鐵鏈碰撞聲音中,沉暮心猛然驚醒,透過玻璃窗看清來人的樣子,竟然是童羽,她一怔,慌忙去推門,可是門被她從外面鎖上了,怎麼也推不開。
她拍打著車廂,大聲質(zhì)問道,“你幹什麼?”
童羽的嘴角微微勾起,“聲音這麼大,你是覺得會有人來救你麼?”
“他要是知道我被困在這裡,肯定會來救我的?!背聊盒哪抗忤忚?。
“那是因爲(wèi)責(zé)任,因爲(wèi)你肚子裡的孩子。“
童羽說完這句話輕蔑一笑,“如果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你猜他還會這麼顧念你肚子裡的孩子麼?”
“你說什麼?那個女孩?”沉暮心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下午那個七歲左右的小女孩。
“你不會不知道,七年前,是我和世航在一起。”
“可是你們已經(jīng)分手了?!?
“萱萱,是我當(dāng)年跟他生的孩子。”
雖然隱隱猜到這一點,從童羽嘴裡聽到這樣的話,沉暮心依舊覺得心裡一陣疼痛,胸口堵的喘不過氣來。
她強撐著扯出一絲冷笑,但因爲(wèi)臉色蒼白,這個笑容看起來更加的苦澀,“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
童羽冷冷的盯著她,“過會兒,你就會相信了?!?
沉暮心撇過頭,不肯看著她。
久久,童羽拉動了幾下鎖鏈,語氣稍微緩和了下來
“你離開封世航吧,你同意離開,我就放你出來?!?
“做夢。”
“哼?!蓖鹄浜咭宦?,拉了一下外面的鎖鏈,確定完全鎖上之後,冷聲道,“他只愛我一個,你這樣糾纏有什麼意義。”
看著沉暮心臉色變了變,眼神中泛起悲傷。
童羽的脣畔浮起一絲鄙夷,又接著說,“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過會兒封世航過來看到我之後還會不會想起找你,你會不會看到我們倆甜蜜的樣子?!?
沉暮心故作鎮(zhèn)定道,“我爲(wèi)什麼要跟你賭。”
童羽撩了撩一側(cè)的捲髮,清楚地露出一張美麗的臉,她瀲灩的桃花眼看著車內(nèi)的沉暮心,目光冷漠,一字一頓道,“這個賭,你沒的選擇?!?
沒等沉暮心說話,她提著淡紫色長裙的裙角,款款地走下了摩天輪的臺階,高跟鞋的滴答聲越來越遠(yuǎn),最終站到沉暮心正好能看的清楚的地方。
過了沒多久,遠(yuǎn)處走來熟悉的黑色身影,男人的挺拔身姿與穩(wěn)健的腳步,沉暮心聽過無數(shù)遍。
是封世航,真的是他。
他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甚至可以在微弱的遠(yuǎn)光之下看到他的輪廓,他徑直走到了童羽的身邊。
沉暮心本來想大喊一聲,讓他來救自己,可是他越走越近,自己剛伸出一半的手突然滯在了半空。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喊,“難道你不想驗證童羽說的真假麼?”
這種想法一出現(xiàn),她的喉嚨突然像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伸到半空的手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她鬼使神差地往轎廂內(nèi)縮了縮,躲過了他可能投過來發(fā)現(xiàn)她的視線,她想知道封世航到底會幹什麼。
就在不遠(yuǎn)處,她看著兩人交談了幾句,然後像是有了一些爭執(zhí),封世航轉(zhuǎn)身要走,童羽突然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
沉暮心瞪大眼睛看著封世航轉(zhuǎn)過身沒有頓了頓,然後輕輕推開了她,兩個人剛說了沒幾句話,一個小女孩從遠(yuǎn)處跑過來,在二人中間停下了。
童羽蹲在小女孩面前,不知道擡頭說了什麼,然後抱住小女孩,肩膀直抖,像是在哭一樣。
封世航從地上把她拉起來,抱了抱她,還親手幫她擦了擦眼淚,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童羽低頭跟小女孩說了幾句話。
小女孩突然擡頭,甜甜的說了一句話,沉暮心躲在轎廂裡,正對著那個孩子,從她的嘴形可以看出來,她說的是,“爸爸?!?
封世航點了點小女孩的鼻子,然後牽著小女孩的左手,童羽牽著右手,兩個人逐漸走遠(yuǎn),就像和諧的一家人一樣。
沉暮心癱坐在車廂裡面,整個人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了一樣。
她的腦子裡都是童羽的話,像炸雷一樣嗡嗡直響。
“七年前他和我在一起?!?
“你離開他吧,他一直愛的都是我?!?
“你只是個替代品,有了孩子不得不要的人?!?
“萱萱是我跟世航的女兒。”
“你不相信麼?”
沉暮心彷彿看到童羽的冷笑,她鄙夷地把自己踩在腳下,居高臨下地問自己,“你現(xiàn)在相信了麼?”
她咬住自己的手竭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可是手臂都咬出了血絲,眼淚卻剋制不住噴涌而出,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腦子裡面嗡嗡直響。
她緊緊靠在轎廂門上抽泣,拍打著轎廂試圖喚起別人的注意。
久久,她突然感覺到下半身突然感受到一片冰涼,她顫抖著伸手下去,從座椅上摸到一手的鮮血。
她的臉色猛一下褪去了全部的血色。
恐懼在黑暗中襲來,遊樂場的燈光逐漸熄滅,她拍打轎廂車門的力道越來越小,喉嚨的叫喊聲也越來越微弱。
52.
“來人......救救我的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暮心已經(jīng)沒有力氣拍打門窗了,因爲(wèi)失血過多,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聲音也越來越低。
她只是強撐著最後的力氣機械地拍打著轎廂門,下半身的疼痛讓她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眼淚早已經(jīng)流乾了,現(xiàn)在她只想救救自己的孩子。
在世界即將消失在眼前的那一瞬間,突然轎廂外出現(xiàn)一張熟悉的臉,他拍打著車窗,驚訝地喊道,“暮心,怎麼是你。”
沉暮心看了他一眼,緩緩從座椅上滑了下去。
他發(fā)瘋一樣扯開了鎖鏈,打開轎廂的力量幾乎要摧毀整個摩天輪。
轎廂劇烈的一陣抖動過後,他一把抱起暈倒的沉暮心,大聲呼喊,“暮心,你堅持一下啊,別睡,我?guī)闳タ瘁t(yī)生?!?
沉暮心暈過去之前,看清楚了抱住自己狂奔的那人的模樣,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領(lǐng)口,喃喃道,“祁戰(zhàn),救......救....救我的孩子?!?
祁戰(zhàn)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冒著冷汗,一邊奔跑一邊急聲道,“別害怕,我答應(yīng)你,你別說話了?!?
.......
噩夢,又是噩夢。
沉暮心在一張奢華的歐式大牀上不斷顫抖,藍色的被子裡露出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她的嘴裡不斷髮出驚恐的囈語,額頭上冒出細(xì)微的汗珠。
醫(yī)生已經(jīng)處理完了所有事情,正在收拾東西,地上是幾盆血水,白色的瓷盤上面有一團黏糊糊的紅色肉狀物體。
“醫(yī)生,她怎麼樣了?!?
“人已經(jīng)沒事了,就是時間過得太久,以後可能很難懷孕,病人還有點發(fā)燒,注意休息,我開點藥?!?
“Lisa,跟醫(yī)生去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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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看了一眼桌上瓷盤中肉紅色的物體,遲疑著問了一句,“這個胎兒?”
祁戰(zhàn)冷冷地看了一眼,“扔掉
。”
醫(yī)生出去之後,幾個傭人把房間清掃乾淨(jìng)都退了出去。
牀上的沉暮心眉頭緊蹙,間斷地?fù)u著頭髮出一陣陣囈語。
祁戰(zhàn)看了一陣心疼,他從房間的衛(wèi)生間裡面擰乾了熱毛巾坐到牀邊,輕輕拂去她因爲(wèi)汗水粘在兩頰的髮絲,然後小心翼翼地爲(wèi)她擦去汗珠。
沉暮心彷彿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猛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祁戰(zhàn)一怔,然後換了另一隻手拿過這隻手上的的毛巾,低聲細(xì)語道,“我不走,以後會一直陪著你?!?
手上擦汗的動作變的更加小心輕柔。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效用,牀上的人不再冒冷汗,也不再囈語,只是抓住祁戰(zhàn)的那隻手死死的不肯鬆開,像是抓住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一樣。
但祁戰(zhàn)想起她昏睡時嘴裡喊了無數(shù)遍的那個名字,眼中頓時暗了暗,他握緊了沉暮心的手,“這一次,我不會放開你?!?
沉暮心一直睡到晚上,天色暗了下來,祁戰(zhàn)握著她的手一動不動一直陪著她,他想念了她七年,現(xiàn)在的每一刻對他來說,都太珍貴。
牀上的人眼皮動了動,皺著眉微微睜開了惺忪的雙眼,她的聲音有些乾澀,“這是哪兒?!?
祁戰(zhàn)面上一喜,“你醒啦,這是我家。”
看清面前的男人,沉暮心眼神暗了暗,閃過一絲失落,她虛弱地問道,“是你把我?guī)Щ貋淼???
祁戰(zhàn)點了點頭,湊近問道,“餓不餓,吃點飯吧?!?
沉暮心搖了搖頭,她吃不下任何東西。
“我的孩子......沒事吧?!?
聽到她提起孩子,祁戰(zhàn)神色有些躲閃,吞吞吐吐道,“暮心,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沉暮心瞬間捕捉到他面上表情地變化,她下意識伸手在被子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沒有一絲感覺了。
她驚恐地從牀上坐起來,掀開被子,雙手捂住肚子,一臉驚慌失措,“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暮心,”祁戰(zhàn)摁住她的肩膀,心疼道,“醫(yī)生說你不能亂動。”
沉暮心奮力推來他的手,失去理智地嘶吼道,“你答應(yīng)過我會救我的孩子的,你騙我。”
祁戰(zhàn)愣愣地站在牀邊,雙手維持著被甩開到半空的姿勢,神情痛苦而自責(zé),“是,怪我,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
沉暮心蜷縮起雙腿,把整個頭埋在膝蓋裡,嚎啕大哭。
那個孩子,她能感受到的,很懂事,雖然有時會會踢她,可是每晚睡覺都很安靜,沉暮心甚至肯定,那是個女孩兒。
她的肩膀不斷顫抖,哭聲十分淒厲,像是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一樣。
祁戰(zhàn)怔忪了半晌,半空中的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她沒有抗拒,整個人埋到眼前這個最溫暖的懷抱裡面。
她哭聲漸漸變的微弱,最後只剩下哽咽,久久,她低聲問了一句,“是女孩兒嗎?”
孩子已進四個月了,能看出性別,祁戰(zhàn)想到那團可憐的紅色物什,皺著眉,點了點頭,“嗯?!?
“如果能出生的話,應(yīng)該很可愛?!?
沉暮心喃喃地說了這一句話,想到了童羽那個七歲的女兒,心中涌起難言的憤恨,是童羽和封世航兩個人害死了她的女兒。
半晌,祁戰(zhàn)扶著她的後背,低聲勸慰道,“孩子以後還會有,你要注意身體,哭也哭過了,我們吃飯吧。”
沉暮心伏在他懷裡沉默了好久,然後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