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兒見狀後,氣道:“笑什麼笑,人家不知道自然是要不恥下問啊!你好象很清楚似的,那你到說來聽聽看。”
李紅袖止住笑聲,強忍笑意道:“漢伯這‘奪命金針’四個字,‘金針’自然是不用多作解釋了,剛纔咱們也都是領教過的了?!彼绱艘徽f,反到把一旁的徐三心弄得老臉一紅,想到剛纔接連金針出手,竟然連她們一根毫毛都沒傷到,這“奪命金針”其中一層含義,也真該去除的了。
不過李紅袖卻沒注意到這些,接著又道:“至於這‘奪命’二字,便有了兩層含義。其一、奪命者必奪人性命也!這點小表你是領會到了的。其二、奪命者也同樣可以從閻羅王那裡,把快要步入‘鬼門關’的魂魄給搶奪回來,這便是盛讚漢伯醫術高超之意了。”她轉對徐三心,道:“漢伯,晚輩可有說錯的地方?”
徐三心被李紅袖打斷回思,尷尬地笑了笑,道:“實不想李姑娘你年紀輕輕,竟能知曉江湖中如此多的事來,著實令老夫汗顏。不過這‘奪人性命’之意,不要也罷!”
李紅袖得意地一望宋甜兒,笑道:“小表,你可服了?”
宋甜兒衝她直做鬼臉,“哾哾”地叫個不停。
蘇蓉蓉見這兩個搗蛋鬼又開始胡鬧起來,適才已見徐三心話語之中頗爲剛纔之事耿耿於懷,量己度人之心油然而生,於是忙開口道:“漢伯,時候也不早了,等下你便和崔大哥一起住在裡屋,我們三人睡在這裡就可以了?!?
崔玉連忙擺手道:“這怎麼成?我是個大男人,該我睡這裡纔是?!?
徐三心也應和道:“崔小哥說的不錯,裡屋原本就是爲三位姑娘準備的,除非你們嫌棄老夫的牀髒?!?
蘇蓉蓉道:“漢伯,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江湖兒女又怎會計較這些呢!只是你是江湖前輩,又有傷在身,晚輩……”
徐三心打斷她的話語,道:“既是如此,那就不用再多說些什麼了,老夫這點皮外傷又算得了什麼。你們三個丫頭都去裡屋休息,等下老夫再生上兩個火爐,放在兩個房間內。外面搭上木板、蓋上棉被,簡直就能熱出汗來呢!”
崔玉點頭道:“如此安排甚好!蓉蓉,你就別在那裡堅持了。”
蘇蓉蓉見狀,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於是只好歉意地微笑道:“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徐三心這才滿意地笑道:“這纔對嘛!老夫這便準備去,崔小哥,你也過來幫下忙。”於是二人走出門外,忙活著制柴、生火爐這些事情去了。
蘇蓉蓉三女也進到裡屋,從一個大櫃裡取出了不少的棉被、把絮之物。
宋甜兒驚奇道:“好傢伙!漢伯好象知道咱們要來似的,竟然準備了這許多鋪蓋之物……”
蘇蓉蓉笑道:“難道你就不允許別人有備無患?”
其實她們不知道徐三心在此行醫多年,解救了不知多少的朵豁剌惕人,而他又有拒收銀兩的習性,於是這些朵豁剌惕人爲了報答他的恩情,便時常的給徐三心送來被褥糧食、淡水瓜果之物。在這個屋舍的後面,徐三心還搭建得有個小小的低棚作爲倉庫,其中就存放著不少的用食在裡面,若讓宋甜兒這個小丫頭去瞧見了,不知道又會冒出什麼樣的感慨來了。
經過五人的一陣忙碌,很快便把晚間的就寢物品整理齊全,而蘇蓉蓉她們三女也想當然地住到了裡屋的房內。在一陣親密的小話後,三女均都甜甜地睡去,唯留下那一份寂靜,暫停在夜幕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片衣袂聲起,這對於目前如同蘇蓉蓉等般高手來說,警覺之感頓然而生。
李紅袖一整臉龐的亂髮,低聲道:“蓉蓉姐,可要出去看看?”
蘇蓉蓉擺了擺手,道:“且先等等看,若不是衝著咱們而來,暫不要生事爲好?!?
宋甜兒壓低聲音道:“會不會與失蹤人口有關?”
李紅袖眼睛一亮,道:“那就是說,興許是那鄧三娘來了?”
三女在房中小聲說著話,此時屋外已傳來一聲叱喝,道:“姓徐的,還不快快出來受死,難道還要小爺親自進來逮你不成?”聞其聲,便知此話是出自一位年輕少年之口。
宋甜兒忙道:“原來是衝著漢伯來的……啊!我想到了,一定是四川唐門遣的殺手終於找到他了。”
李紅袖含笑道:“小表,這次算你終於又聰明瞭一次?!?
宋甜兒哼聲道:“我一直都是這麼聰明的,對不?蓉蓉姐?!?
蘇蓉蓉輕聲道:“你們兩個先靜下來,咱們聽聽外面的情況再說。”
此刻剛纔叱喝那少年人見房內居然仍無動靜,不由怒聲道:“他孃的,這老不死的東西,竟然做起縮頭烏龜來?!?
這時另外一箇中年男子聲音道:“小敏,你是不是查清楚了?那姓徐的老東西當真住在此處?”
那被喚作小敏的年輕人,大聲道:“叔伯儘管放心,小侄近些年來一直在追查著這個老東西的行蹤。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小侄最近從羅卜城內一家小棧打聽到,這裡有位善用金針治人的神醫,而且還是位七旬上下的老者。問其姓氏他均是隻字不提,惟管這裡的人喚他作‘漢伯’。這不是那做賊心虛的老東西,又會是得誰來?”
那中年男子道:“的確很有可疑,不過凡事切記不可莽撞行事?!?
那小敏年輕人應道:“小侄省得,叔伯你不必擔心?!?
這時另外一箇中年女聲道:“怎麼如此之久,卻未見屋內有什麼動靜呢,難道是座荒宅?”
中年男子道:“珂妹,你可留意到這屋外的一應器具以及周遭的環境?”
中年女子過了半晌,說道:“沒什麼特別的??!中原不少農家均是如此佈設的……啊!是了,這點足以證明,住此之人一定是位中土人士。”
中年男子輕笑一下,道:“還不止這樣呢!此屋外器具不但擺放規矩,周遭環境更是清雅潔淨,這又會是一個沒有人住在裡面的荒宅麼?”
中年女子讚許道:“還是烈哥你觀察細緻,小妹今日算是徹底的服你了?!?
那年輕的男子忙道:“該死的老賊,還真在屋裡做起縮頭烏龜來,待小侄衝進去把他給生擒了出來。”
中年男子喝止道:“小敏,才叫你不可莽撞行事,怎麼一轉眼就又給忘記了?你如此貿然而入,不是正好上了那老賊的當?”
年輕男子道:“難道咱們就如此跟他耗著不成?”
中年男子道:“屋外不是放著不少材火的麼,難道這還需得叔伯我來提醒你該怎麼去做的嗎?”
那年輕男子喜道:“啊!我怎麼就沒想到用火攻呢?哈哈,看你這個老賊還如何個躲法?!?
此刻蘇蓉蓉等人聞聽屋外的徐三心低聲罵道:“唐烈此人果然歹毒非常,難怪江湖上的朋友會送給他‘辣手無情’這個不雅之號了?!?
李紅袖輕聲道:“原來屋外那中年男子就是唐烈,如此看來,在他身邊的那位女子,便十有是其髮妻‘銀梭單鳳’鄭珂是了?!?
宋甜兒忙道:“他們是何來頭?很厲害的嗎?”
李紅袖道:“當年唐烈依靠一套詭異的‘灑花手’名聞於江湖,號稱四川唐門當時最爲傑出的年輕代表。後來素有‘不打不服輸、輸了也不服’的‘關東雙鷹’於錢、于濤兩兄弟,不知因何事在江湖上謾罵於他。於是唐烈在得知消息後,竟對其二人窮追猛打,直至將其兩兄弟致死之後,方纔就此罷休。從此,這‘辣手無情’之號,便由此傳遍了大江南北。”
宋甜兒失驚道:“這是個什麼人??!別人不過就是說了他幾句,用得著要鬧到取人性命的地步麼?”
蘇蓉蓉正色道:“人性萬千,善惡之舉往往就在人的一念之間,江湖上此類繁多的事件多不枚舉,這不過只是其中的滄海一粟罷了?!?
三女這頭還說著,突然一股濃厚燻人的黑煙已竄進了房來,李紅袖忙道:“他們還動真格的了……”
同一時間,屋外已傳來“砰”然聲響,想來是徐三心以及崔玉二人,已破門而出。
宋甜兒望著蘇蓉蓉道:“蓉蓉姐,咱們可要跟著出去?”
李紅袖沒好氣道:“笨蛋小表,這還用得著問蓉蓉姐麼?你此時還不出去,難道想在屋裡等成燻肉???”她話聲一落,人已第一個破窗飛縱而出。
這下屋外的唐烈三人倒是傻了眼,實沒想到這破屋裡不出人則以,一出就多冒出四個人來。
此時蘇蓉蓉等人出得外來,也把唐烈等三人看了個仔細。只見那唐烈是位年約四十上下,灰袍方臉、滿面虯髯之人。高高的個頭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蹦射出一種不怒而威的勢態,由此可見,此人年輕之時,定是一位性情暴烈之人。
在唐烈身邊的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彩裝中年女子,其雖然個頭矮小,不過面上到還頗有幾分姿色,然則一雙原本還不該失去色澤的眼睛,此時讓人看來,是那麼的黯淡無彩,在配以其纏繞於腰間的銀色鏈梭,完全給人一種不倫不類之感。
在他們身前的是一位年約二十來歲的白衣少年,身材修長、劍眉星目,確也算的上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公子??上У氖牵浑p眼睛時現狂傲之色,似乎當前的一切事物,均不能深納其眼一般。
轉機便聞唐烈冷聲笑道:“沒想到這老賊倒還提前請得有幫手來,你以爲這樣我們便會怕了你不成?”
在他身邊的鄭珂低聲問道:“烈哥,其中的老者可就是那徐三心老賊?”
唐烈點頭道:“錯不了的,當時珂妹你回了孃家,自是識不得此賊,但爲夫卻是親身經歷了當年的事件,所以這老匹夫即使是化成了灰,爲夫的也能立即將他認出?!?
此時徐三心看了下身後火勢洶涌的舊房一眼,開口道:“當年尊公唐躍已言明此責不在老夫身上,你們唐門之後,又怎可做出此等出爾反爾的事來,難道就不怕此事傳了出去,令得整個江湖中人恥笑於你們唐門的麼?”
“笑話,江湖上的朋友即使要恥笑,也是恥笑於你這個欺世盜名的老賊,沒本事救人還要乘機偷學咱們唐門的絕技,問你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去。如若換著我是你,不如乘早一頭撞死得了。”說這話的,正是那被喚著小敏的少年,也是目前唐門年輕一輩中性格最爲急噪者,頗有其叔伯唐烈當年的風範。
由於從其唐門暗器絕技中,練成了一路飛鏢十二連環打,能在一出手之間,便鏢如飛蝗惑人眼目,於是江湖上的朋友便贈予了他一個別號,喚著“流星飛蝗”唐以敏。原本少年得志,該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但往往年輕者氣盛也,只要尺步一個把持不當,稍有自滿情緒在裡面,許多事情便會發生著本質的轉變。
徐三心被唐以敏一陣數落,腦中頓時生起往昔的幕幕,內心裡原本隱藏已久的那份羞愧,不由立時間便涌上了心頭。
唐以敏見徐三心被他數落之後,竟然毫無怒意,反而老臉之上時顯陰晴不定之色,一雙本來就不怎麼明亮眼睛,此刻看上去更是絲毫不見光彩。於是他心中猛地一陣自得,並前而進尺道:“怎麼,老賊被我說得沒話說了吧?本來嘛!原本事實就是這樣的,此刻又哪能容得你有絲毫的狡辯?!?
崔玉見狀心中一個不忍,揚聲道:“過去的事不論孰對孰錯,它已經過去了,更何況當年徐前輩也的確是醫治好了唐躍前輩的夫人,不然唐躍前輩又豈會輕易便把你們唐門絕技隨授他人?”
唐以敏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話,難道閣下認爲病人一時醒轉,而後覆在昏迷,是這個老東西的功勞?是叫醫治好了病人?”
崔玉頓時面現難色,他心中的確深知,這種情況是很有可能發生的。更何況自己也不是當事者,很多事情是難以妄下定斷的。
宋甜兒這時叱聲道:“這種事情你這傢伙根本就沒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的,你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原因種種麼?你就那麼肯定唐躍前輩的夫人不是因爲徐前輩的醫治而醒轉的麼?看你年紀也不過二十來歲,當時不知道還在那裡做鬼遊蕩呢!”
唐以敏被宋甜兒說得氣衝面紅,怒聲道:“你……”
宋甜兒急忙一口打斷他說話,繼續道:“你什麼你,本小……少爺還沒說完呢!你搶個什麼勁兒?既然當時唐躍前輩把唐門的絕技傳授給了徐前輩,這就足以證明唐老夫人是因爲徐前輩的醫治而醒轉,難道你還認爲你自己比唐躍前輩更精明?至於事後唐老夫人再次昏迷不醒,只能說明唐老夫人當時身體底子太差,又或者此毒根本就沒有什麼解藥的存在。你們唐門上下實應該感謝徐前輩令唐老夫人能醒轉那麼好幾天,也總算完成了心中未了之願,而唐躍前輩便是深明此事之人,於是唐躍前輩纔會在事後的遣人送走徐前輩。你們可得聽清楚了,是遣人送走,而不是遣人追殺。相信這些若非事實,當時的徐前輩也根本就沒有可能再走出你們唐門半步,除非你們自認爲唐門餘衆全部加起來也不是徐前輩對手的話,那麼你適才所言纔會有可能成立?!?
唐以敏此時真是有口難言,想說是徐三心醫治的原故吧,又成了自己比爺爺還聰明。想說是徐三心欺瞞盜取唐門絕技吧,也成了承認唐門衆人還不如一個江湖郎中的事實。宋甜兒這些零碎話語,直把他漲得滿面通紅,整個人杵在那裡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纔好。良久才憤聲道:“你這無禮小子又是何人?咱們唐門和這徐老賊的恩怨,又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