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臉上有些掛不住,又硬著語氣:“這麼大點的孩子懂什麼心計,難不成還自己往臉上掄幾拳?說出去估計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信。”
黎雪霏理所當然的點頭,引得老師又是一陣語塞。
“胡扯!”老師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依舊沒有什麼好臉色。
不管是誰先挑釁或者動手的,總之現在誰的臉上有傷,就證明誰處弱勢,人一般都會不自覺的偏袒弱勢的那一方,就是把事情鬧大了,最後也不見得會是誰得到好處。
黎雪霏深知這個道理,她泰然自若的往旁邊沙發上一坐,故作不經心的玩弄著剛做好的美甲:“既然老師一直認爲是我們家涵涵先動的手,那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要不就找來監控,要不就去校長或者教導主任那邊討個公道。”
聽到這,老師眼中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畏懼。
“好啊,那咱們就按流程走怎麼樣?不是我這個當老師的不通人情,只是黎小姐你真的應該抽空多管教一下自家兒子。”
黎雪霏皺眉,老師又繼續道:“班上的同學都知道你們家的家庭情況,要我說就算是爲了多掙點錢,所以才進入娛樂圈的也不是件壞事,只是這內外要兼修,不知道黎小姐懂不懂這個道理。”
幾句話說下來,安溪兒實在是坐不住了,張口就沒好氣的回道:“爲人師表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這貴族學校的老師就是你這麼個德行?”
就算她不開口回懟老師,黎雪霏也會回上幾句。
能在這所學校裡讀書的,必定都是有權有錢人家的孩子,再要不就是一些砸鍋賣鐵都要供著自家孩子來讀書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爲了能多結交幾個富人子弟的朋友。
很顯然,在此時老師的眼裡,黎雪霏就是這樣的父母。
她身處在娛樂圈,粉絲固然有不少,可看不慣明星藝人這個職業又自視清高的人何止是一兩個。
黎雪霏微微一笑:“那,請教導主任判定是非公道吧。”
再繼續說下去也只是浪費口舌,她還覺得噁心呢。
“請就請。”老師有恃無恐的拿起座機聽筒,正準備撥號,電話按鍵上就多了一隻保養十分細嫩的手。
擡頭,正對上女人那張精緻絕美的臉,她的脣邊還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自信,氣質,這是那一瞬間,老師感受到的東西,也是她這輩子都追趕不上的東西。
當一個人一旦意識到這點後,骨子裡的自卑就會無所遁形的涌出來,隨之而來的便是嫉妒。
黎雪霏的容顏跟氣質,沒有幾個人能架得住不去羨慕。
“如果最後涵涵是被冤枉的,老師您打算怎麼做?”
“你想讓我怎麼做。”
“辭職,道歉。”
她說的沒有絲毫留情的餘地,也不會退讓。
老師神色一凝,隨即又不屑的笑了聲:“黎小姐這會就別再垂死掙扎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個什麼情況。”
一個臉上都是傷,一個臉上幾乎沒有受傷,誰對誰錯那不是明擺著的事?
黎雪霏坐回身子,懶懶的靠在沙發背上,示意她可以繼續打電話。
沒過一會,所謂的教導主任就從樓上跑了下來,聽了老師幾句解釋後,不管不顧的站在了老師那一邊。
兩人暗地裡還有眼神交換,黎雪霏也不傻,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又複雜,辦公室戀情可比娛樂圈裡的地下戀要直觀的多了。
教導主任故作思籌了會,最終說道:“這治標要治本,要想以後都讓同學們不嘲笑他沒有父親,那就把黎柯涵同學的爸爸叫過來一趟不就好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黎柯涵徹底冷了臉:“就事論事,我沒有打人。況且老師您不應該去訓斥那些在背後嘲笑他人的同學嗎,怎麼反而讓被害者去證明自己無罪。”
這種話也就去騙騙那些三歲小孩,只要有點腦子的人聽到,都會覺得有多麼好笑。
“老師這是在幫你!總之方案我已經給出來了,你們要怎麼選擇自己看著辦,學校已經放學好一會了,我們也應該下班了不是。”教導主任說完,臉色一變,揹著手大搖大擺的走出辦公室。
黎雪霏也不願兩個心肝寶貝捱餓,瞭然一笑:“那老師我們明天見。”
她的笑跟往常看起來沒有兩樣,可老師此刻偏偏看出了幾分瘮人,也不知是不是辦公室裡的空調溫度開的太低,身上冷颼颼的。
回家的車上,黎雪霏就像個沒事人一般,多一句責怪跟追問都沒有,她的立場從始至終都是相信。
反倒是黎柯涵沉默了許久,終於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打破車內的寂靜。
“媽咪,我確實打了他。”他本也懶得跟那些幼稚的人計較,可偏偏就是有人跟瘋狗一樣,不對著人狂吠就會死。
“打得好。”
黎柯涵有些意外的擡起視線,隨即又垂下,他知道媽咪會毫無條件的站在他這邊,但這件事在他心裡多少有些影響。
全班甚至大半個學校的人都在拿他的家庭論事,明明是最純真的年紀,一張張嘴裡吐出的卻是難以入耳的話語。
他不想忍。
“媽咪,哥哥其實也是爲了我......媽咪你千萬不要怪他。”
兄弟倆的對話落在車內,聽的黎雪霏心頭一酸,安溪兒也不禁紅了眼眶。
自他們出生起,就沒有喊過一句爹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她總是早出晚歸,在照顧他們這方面努力去盡心,做的卻總不是那麼好。
偌大的別墅一樓,吧檯前,黎雪霏給自己倒了杯濃烈的威士忌,隨便放了幾塊冰,一杯又一杯接著下肚。
“你別喝了。”安溪兒看不過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杯,緊皺著眉。
“不就是一件小事嗎,值得你這樣糟踐自己?”
她極少見過她心情不好,還一個勁喝酒的時候,因爲她知道黎雪霏足夠堅強,如果不是真的遇到難題又或者心累,是不會用這種蠢方法去麻痹自己的。
玻璃酒杯與吧檯碰撞出聲響,也伴隨著她心中的那個想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