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菲飛一般地奔過去,一雙眼急切地看著他,嘴巴微張卻沒說出話語,無聲地盼望。直到看見他沉默搖頭,眼裡的光芒一寸寸暗下去,急切被失望取代。
“不用查了,我們被詹子凡騙了。”靳冷睿聲音微沉,扶著腳步踉蹌的黎雪菲回到車裡,讓小黑去找其他人,親自開車帶她回去。
“我要去監獄,我要去問詹子凡,我求也要把大寶的下落求出來。”黎雪菲聲音嘶啞的低吼,眸子泛起水光,雙手握拳憤恨地往腿上捶,脾氣都撒在自己身上。
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孩子找回來,怎麼就這麼難,怎麼人人都拿這件事戲弄她。
靳冷睿面色難看,黑沉的臉一眼不發,見她拿自己出氣,單手握著方向盤,騰出一隻手按住她的手,低喝一聲:“夠了!你打死自己又有什麼用,你現在去見他能問出什麼?”
他忽然擡高聲音暴喝,猶如驚雷炸響在耳畔,黎雪菲驚的渾身像中彈似得一抖,反而逐漸安靜下來。
車開進城裡,停在一家連鎖酒店門外,靳冷睿一路沉默,終於恢復了冷靜,偏頭見她神色失落,雙目無神,懊惱自己剛纔對她的態度,臉色緩和許多:“太晚了,在外面住一晚再回去吧。”
“小小明還在……”
“託安溪兒多照看一晚,監獄那邊我讓人連夜去審問詹子凡。”靳冷睿態度強硬,不由分說,熄了火開車門下去,率先走向酒店。回身朝車裡看了一眼。
黎雪菲無心去想男女感情的事,她太累了,拖著疲憊的身體下了車,如同行屍走肉跟他走向酒店。
前臺小姐看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神色微愣,閃過一抹錯愕。暗暗打量兩人,猜測黎雪菲是不是被強迫帶來的。
“開兩間房間,明天退房。”靳冷睿面無表情的抽出金卡遞過去。
前臺呆愣幾秒:“對不起先生,只剩一間雙人房了,您看……”
靳冷睿偏頭請示黎雪菲的意見,見她毫無反應,沉吟片刻:“開吧。”
他話說出口,黎雪菲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但那又怎樣呢,心情剛經歷大起大落,和誰住同一間房,這件事在她心裡激不起任何漣漪。
房間在三樓,電梯遲遲不下來,靳冷睿等著有點煩躁,等電梯下來,裡面的人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掃,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房間只有一張雙人牀,兩把椅子和一臺電腦。
黎雪菲失神地走向牀邊,倒在上面蜷縮起身子,空洞的雙眼被淚水模糊。
“雪菲,我去買點吃的,你想吃點什麼?”靳冷睿目光略過潔白的牀榻,落在她身上,久久沒聽見迴應,下樓讓前臺幫忙訂餐,又快步回到房間。
兩人上次安靜的獨處還是訂婚前一晚,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天翻地覆。
房間安靜的可怕,前臺送晚餐上來時,黎雪菲已經睡著了。他站在牀前,緩緩蹲下身,伸手輕輕擦拭她眼角還未乾的淚痕,疼惜地輕輕撫摸她消瘦的臉,勾勒她的脣形,目光柔的像一灘冰化成水,貪婪的不肯收手。
“大寶,大寶……”
忽然,她在睡夢裡掙扎,秀眉緊促,額頭滲出冷汗,不安地微微搖頭。
“大寶……等媽咪,等媽咪……”
“雪菲。”他語氣裡孱了一絲慌亂,握著她的手低聲喚她的名字。見她臉頰通紅,呼吸急促,不知所措的直起身體,在牀邊來回踱步,隨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嘖了一聲。
他快步去衛生間將毛巾丟進放滿冷水的水盆裡,手忙腳亂的顧不上自己,快步回到牀邊給她物理降溫,折騰到凌晨,她燒才退下去。
靳冷睿長舒口氣,隨意坐在牀邊,忽覺胸口冰涼,低頭纔看見胸前的衣襟被冷水打溼了。他嫌棄地皺了皺眉,偏頭靠在枕頭邊。
明媚的陽光照進房間,像瀑布似得鋪滿牀榻。
黎雪菲從夢中驚醒,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大寶!”見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才徹底從夢中回過神,擡手摸了摸額頭,摸了一手冷汗。
她左右看去,瞥見靳冷睿趴在自己牀頭,平時冷硬的面孔柔和下來,濃密的眉微皺,眉間鋪著疲倦,細看之下,下巴冒出一層青色的胡茬。
爲了她,他昨天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在這之前奔波於監獄和公司之間,不知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了。
她壓在心底的悸動又冒了出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到他的臉,撫平他皺著的眉頭,順著鼻樑摸到脣角,指尖貪婪又眷戀地停留幾秒。
他手機發出震動,她如驚弓之鳥似得縮回手,若無其事的掀開被子下牀。
從她的手伸向他的時候,他就醒了,萬萬沒想到她接下來的動作,久違的肌膚碰觸讓他貪戀不捨,捨不得醒來。
靳冷睿裝不下去了,緩緩睜開眼,掏出電話接起來,片刻後放下手機,淡淡道:“休息好了嗎,我們回去吧。”
黎雪菲思及適才的動作,見他神色毫無異常,才確信他沒有察覺,簡單洗漱了一下便下樓。
上車時看見副駕駛上的早餐,她食不知味,喝了杯粥就放到旁邊了:“剛纔的電話,是監獄傳來的消息嗎?”
“恩,詹子凡承認此給的消息是假的,爲了能出獄胡說的。”
黎雪菲爆了聲粗口,面無表情,眼神冷漠,氣憤地捶下了車門。可心裡的氣憤冷靜下來,再一次的失望能把人逼出眼淚。
那些幾年十幾年才找到孩子的案例比比皆是,她承受不了,她面對不了長時間找不到孩子的痛苦,和一次次希望又失望的折磨。
“我要找到大寶,我要找到他。”她喃喃自語,靠著座椅淚流滿面。
靳冷睿張了張口,想安慰卻所搜刮不到詞彙。向來都是別人奉承他,看他的臉色,什麼時候要安慰人了。
身旁的女人安靜的可怕,滿面淚水卻咬牙堅持不哭出聲,他心疼又氣惱詹子凡,煩躁地按了下喇叭,超了前面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