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病人之前流過產，應該是沒流乾淨，現在大出血，體內又有大量血塊淤積……”護士說得又急又快。
“馬上手術？”醫生當機立斷，隨即從抽屜裡拿出一疊手術同意書，在面上那張“唰唰”寫上幾筆後，擺在楚南面前，“趕快簽字？”
楚南猶豫了一下，然後將手術同意書放到小奶包面前，指著家屬簽字的地方：“乖，你媽媽馬上做手術，你在這裡寫上自己的名字。”
醫生立即朝楚南投去鄙視的一瞥，作爲男人，連這點擔當都沒有？竟叫小孩子簽字？
小奶包一聽做手術立即急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媽咪怎麼了？爲什麼要做手術？”
“你媽咪病了，需要做手術才能治好，這張單子是手術同意書，需要家屬簽字才能做手術。”楚南耐心的解釋。
醫生站在原地，看著楚南用中文給小奶包講述，雖然聽不懂，但猜也能猜出在說什麼，不外乎騙小孩子快點簽字，眼裡鄙視意味更重。
小奶包一邊掉眼淚，一邊在楚南指著的地方工工整整寫上自己的名字：顧朝朝。
簽好字後，醫生將存根那張撕下來，鄭重的遞給小奶包，對於勇於承擔責任的人，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一樣值得讓人尊重。她的目光並沒有往楚南看上一眼，帶上口罩便走了出去。
楚南知道自己被誤解被鄙視，不過，他不覺得什麼。手術室那個女人，只是自己萍水相逢認識的，他不是她的親屬，不該由他簽字。
“你姓顧？”楚南拉著小奶包，來到過道椅子上，並讓他坐下，“你和你媽咪姓？”
“是。嗚嗚，叔叔，媽咪究竟怎麼了？”小奶包抹一把眼淚。
“乖，別哭，你媽咪流產了，醫生正在給她治療。”楚南拍了拍小奶包的後背，“你爹哋呢？爲什麼不和爹哋姓？”
“媽咪說，我還沒出生，爹哋就死了？”小奶包抽泣著，也不知道是爲他早死的爹哋，還是爲還在手術室裡的媽咪。
爹哋早死了？這個答案顯然不在楚南意識範疇內。難不成，自己那麼優秀的妹妹竟比不上一個遺腹子的母親？“冷彥是你什麼人？”
“爹哋。”
“你不是說你爹哋早過世了麼？”
“是啊，我還有兩個爹哋……冷爹哋本來是叔叔的，他非要我叫他爹哋？”小奶包語氣中暗含不滿。
話說到這裡，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冷彥顯然是愛極了手術室那個女人，還逼著人家小孩子叫他爹哋。自己那個妹妹，早放棄也好。
“叔叔，流產是什麼？很嚴重的病嗎？”
“流產的意思是，你媽咪本來還懷了一個寶寶，或者是弟弟，或者是妹妹，但是現在沒了。”楚南簡要回答，然後看了看自己衣服，衣襟和褲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血跡，他決定出去換套衣服，“朝朝，你在這裡守著媽咪，我出去一會兒。”
小奶包轉頭看了看旁邊亮著燈的手術室，再看看楚南，弟弟或妹妹丟了不重要，他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未來可能會有弟弟或者妹妹。他的第一反應是，他和媽咪又沒錢，如果這個叔叔走了，手術費誰給？
小奶包一把抱住楚南大腿，兩隻眼睛亮晶晶的，似有眼淚隨時都要掉下來：“叔叔別走，別丟下我？”
楚南低頭，看了看死死抱著自己的小奶包，再看看周圍不斷瞟來的異樣的、帶著譴責的眼光，大抵，在這些聽不懂中文的人眼裡，自己就是戲文裡那種始亂終棄丟下老婆和小孩的壞男人。
心裡微微嘆了口氣：“我沒有丟下你，我出去買套衣服，待會兒還回來。”
“真的嗎？”小奶包明顯不相信，警惕的看著楚南。萬一那些壞人又追來了怎麼辦？這個叔叔總比自己有辦法吧？
“真的。我就在醫院門口，很快就回來。”楚南拍拍小奶包的手臂，示意他放手，看小奶包戀戀不捨的放開自己後，轉身便往外走去。
剛走了幾步，他又折返回來，朝可憐兮兮的小奶包伸出一隻手：“你媽咪的手術還需要一點時間，走吧，你也該換套衣服了。”
小奶包一聽，這才確信這位叔叔不會丟下他和媽咪，忙拉住楚南伸過的手，在衛生間洗過手後，一同朝外面走去。
“叔叔，我們快點喔，萬一待會兒媽咪手術結束後看不見我，會擔心的。”小奶包仰著頭。
“我們就在醫院外面隨便買套衣服。”楚南說，“你剛纔說，除了冷彥，你還有一個爹哋？”
“是啊，我更喜歡另外一個爹哋，長得可帥，可有型了？”說到這裡，小奶包語氣中有抑制不住的驕傲，然後很快嘆了口氣，無不遺憾的繼續道，“不過媽咪好像更喜歡冷爹哋。”
楚南淡淡的笑，小孩子果然是外貌控，喜歡好看的，至於冷彥，他倒是更爲看好，能讓瑾瑤一頭栽下去的，自然非比尋常。
“你媽咪第一次流血是什麼時候？”楚南隨口問。
“我們逃的時候。”小奶包將當初被綁架然後逃跑的過程敘述了一番，雖言辭簡單，但依然能感覺到那個女人的勇敢與堅毅。v2fz。
在醫院外，楚南果真隨便找了個男士專賣店給自己買了套衣服後，又順手在旁邊童裝店給小奶包買了套衣服。
這個小孩子，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是乾淨的。站在自己旁邊，那簡直就是給自己抹黑。
小奶包並不知道楚南想法，心裡就一個感覺：哇塞，這個叔叔可真大方？又是給媽咪治病，又是給自己買衣服。
從童裝店出來，楚南便帶著小奶包往回走，小奶包原以爲他還會主動提出給顧天藍買套衣服啥的，可楚南半點這方面的想法都沒有，只徑直往醫院大門走去。
經過好幾個女裝店時，小奶包都使勁往裡面看，企圖提醒楚南，媽咪的衣服早就髒得不能再髒了，他如果不缺錢的話，能不能再給媽咪買套衣服啊？
終於，在小奶包第三次使勁往女裝店瞅的時候，楚南讀懂了小奶包的動作。
“你想我給你媽咪買套衣服？”
“恩恩。”小奶包搗蒜般點頭，“媽咪的衣服該換了，叔叔，你給媽咪賣套衣服吧，等以後爹哋找到我們，我們再把錢還給你。”
楚南笑，拉著小奶包一腳跨進女裝店。他並不缺這麼點錢，每年過年前，他都會給街上流浪人士送一套冬裝，如今給顧天藍母子，對他來說，不過多遇到一雙流浪人士而已。
楚南指著櫥窗內一套搭配好的衣服：“就那套，按照中號給我裝一套。”說著將懷裡銀行卡也遞了上去。
“是。”女店員雙手接過卡，麻利刷卡，並將衣服裝好，送到楚南手邊。
“謝謝叔叔？”小奶包笑的甜蜜，主動拎著一個相對小的包，“叔叔，我媽咪很漂亮？”
“恩。”楚南沒反應，將其餘幾個包拎起便往外走。
“喜歡我媽咪，想做我爹哋的人可多了？”小奶包再說。
“恩。”楚南依然無動於衷。
小奶包不解了，根據他的經驗，不是隻有想做他爹哋的人（比如冷彥比如玉尋歡）纔會花大錢給媽咪和自己買衣服麼？怎麼這位楚叔叔明明給自己和媽咪買了不便宜的衣服，卻隻字不提要做他爹哋的事情？
“叔叔，你姓什麼呀？”
“我姓楚，叫楚南。”
“喔，楚叔叔啊？”
“恩。”子小在下。
“楚叔叔，我喜歡你？”
“恩。”楚南笑，不以爲然，只順手在小奶包腦袋上揉了一下。
“你怎麼不想做我爹地？”小奶包好奇的問。對於這個在苦難中救了他們，又給他們買衣服穿的男人，不啻於天使下凡，如果他想做他爹哋，他可以鄭重考慮，並在媽咪面前說好話喔？
楚南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更盛，他蹲下身子：“朝朝，也許，你媽咪真的很漂亮，很勇敢，值得很多人喜歡，但你要記住，就算她有再多優點，也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應該喜歡她。再說，我認識你們不到半天時間，根本不瞭解你媽咪，怎麼可能喜歡她？”
小奶包又不理解了，喜歡一個人，需要很長時間嗎？在他印象中，冷爹哋和玉爹哋都是一下子就喜歡上媽咪，然後他就叫爹哋了。
“那你爲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
“在酒店救你們，只是因爲碰巧；送你們來醫院，是因爲你媽咪忽然病了，這是任何一個紳士都應該做的，如果我在大街上遇到有人暈倒，我依然會送他到醫院；至於給你們買衣服，那是因爲你們的衣服實在太髒了，而我恰好不缺這麼點錢。”
聽到這麼番話，小奶包頓感失望，卻也愈發覺得這位楚叔叔人好好喔？只可惜，人家不喜歡媽咪，否則，他一定……
回到醫院，正如他之前所說，手術還沒有結束，手術室外燈還亮著。
楚南和小奶包剛坐下，“嘟——嘟嘟。”楚南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電話，快步往旁邊走了幾步。
清水：猜猜是誰打的電話啊？冷少？尋歡？還是布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