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盈盈欲滴，面上的妖嬈鳳尾妝都不能遮掩她的悽然。
手心一暖，蕭鳳溟已握住了她，清俊的面上微微一笑：“傻子，怎麼能怪你？”
“若不是我……皇上怎麼會傷了心肺？”聶無雙眼中俱是自責(zé)，當(dāng)她看到蕭鳳青氣絕之時，她的腦中只剩下一個毀天滅地的念頭，就是殺了賜下毒酒的蕭鳳溟，然後再自盡。懶
可是她卻不知，蕭鳳溟根本不想殺蕭鳳青，更不想殺她。他做的這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是爲(wèi)了矇蔽世人的眼。
幼小的長寧坐在一旁，看著母親流淚，伸出手，爲(wèi)她擦乾，睜著烏溜溜的大眼：“母后，不哭……”
聶無雙猛地驚覺，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失態(tài)流淚，連忙擦乾，笑著道：“長寧乖，與乳孃去用膳。母后等等再陪你。”
長寧看著眼前的父親母親，乖乖點了點頭，他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著聶無雙：“母后，不走。”
聶無雙微微一怔，眼中含著的淚頓時奪眶而出：“不走，母后哪都不去。”
長寧這才高興地跑了出去。
內(nèi)殿寂靜，蕭鳳溟看著默默流淚自責(zé)的聶無雙，不由摟她入懷，笑嘆：“怎麼還是這麼愛哭？不哭了。”
“我……對不起皇上也對不起長寧……”她在他的懷中哽咽難言，他的懷中有令她安定的淡淡龍涎香，一如既往，令她心生溫暖，可是，越覺得溫暖卻越覺得愧疚。蟲
若不是她，他怎麼會病得這般重？
“長寧是個很好的孩子。他不會怪你的。”蕭鳳溟安慰道：“他只是怕你又離開，所以敏感一點……”
聶無雙擡起淚眼，看著面色蒼白的蕭鳳溟：“鳳溟，我是不是一個很差勁的母親……我……”她爲(wèi)了自己，生生離開了他們父子三年，這三年，她以爲(wèi)她能從此遺忘，但是每夜夜深人靜，她都止不住漫長地思念，思念她的兒子，思念在寒冷孤寂深宮中的他……
當(dāng)恨意被時間一點點漂白，剩下的就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思念。
人生還有幾個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再不相聚，也許下一刻就是一生的遺憾了。
“胡說。”蕭鳳溟抱緊了她，心口的舊傷已經(jīng)不痛，擁著她，心口的空洞彷彿就此填滿，滿滿當(dāng)當(dāng)，彷彿就這樣死去也行。
聶無雙靠在他的懷中，正要再說什麼。蕭鳳溟忽地劇烈咳嗽起來，他掩住脣，一聲一聲，胸腔都震動起來。聶無雙揪心地看著他，連忙回頭喊：“傳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蕭鳳溟衝她擺手，聶無雙只覺得心如刀割，她跪坐在他跟前，爲(wèi)他順氣。蕭鳳溟拿下捂嘴的帕子，隨手塞在袖中，雖臉色蒼白，但是笑容卻越發(fā)溫和：“別小題大做了，慢慢養(yǎng)一養(yǎng)就好了。”
聶無雙眼底掠過深深的痛色道：“怎麼是小題大做？鳳溟……快好起來，這大應(yīng)國還需要你。”
蕭鳳溟握了她的手，笑嘆：“不說這個，你還未跟朕說說今日上朝的事呢，上朝之時，他們爲(wèi)難你了嗎？”
溫和如脈脈春水的聲音無形中令聶無雙放寬了心思，她看定他深邃的眼，淡淡一笑：“被皇上猜中了，司馬張廷，性情耿直，第一個出來違抗聖旨。太子讓他告老還鄉(xiāng)了。”
蕭鳳溟聞言，點了點頭，清淡悠遠(yuǎn)的眉眼中帶著洞悉世事的清澈：“張廷此人忠心耿耿，就是不懂變通，迂腐守舊，告老還鄉(xiāng)也是他的福氣。”
聶無雙想了想，又笑道：“太子已經(jīng)長大許多，處事與決斷都十分酷似皇上，以後一定是個好皇帝。”
蕭鳳溟微微一震，不由認(rèn)真地看著她。聶無雙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不由扶了臉頰問道：“臣妾說錯什麼了嗎？”
蕭鳳溟眼底隱約有感動，他輕撫她的白膩如瓷的臉頰問道：“你當(dāng)真這樣想的？太子可以繼任大統(tǒng)？”
聶無雙一怔之後，突然明白了什麼。她定定看著蕭鳳溟蒼白的面色，想要發(fā)火，卻又不忍，半天，她才澀然問道：“難道皇上以爲(wèi)臣妾怎麼想的？讓長寧當(dāng)皇帝？”
她搖頭苦笑：“不，皇上，臣妾不會讓長寧當(dāng)皇帝的。”
“爲(wèi)什麼？”蕭鳳溟深邃的眼中波瀾不驚，似對這個答案早有預(yù)料。可是親耳聽到她說出這一句，他心中亦是心緒複雜。
長寧，他最鍾愛的小兒子，也是唯一流著他和她骨血的孩子。那麼聰明可人，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可以熟讀弟子規(guī)，百家姓，甚至開始學(xué)起了四書五經(jīng)。他在長寧身上花的心血最多，一來覺得虧欠了他們母子，二來，的確也是他招人心疼。特別是他那一雙與聶無雙酷似的雙眼，幽幽看著你，彷彿能看進(jìn)人的心底。
“沒有爲(wèi)什麼。”聶無雙低頭一嘆：“這皇帝位太過孤單，做爲(wèi)他的母親，不想讓他如皇上一般，事事都要顧慮。作爲(wèi)皇上，他日後要找到對他真心的人，太難了。”
蕭鳳溟握緊了她的手，冰涼的脣輕貼在她的額間：“可見朕多麼幸運，總算還不至於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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