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未央倒是不失純真地笑道:“蘇合香乃西域各國王室香料,流入中原數量有限,未央也是愛香的女子,剛纔在那個客院廂房聞見,還以爲國公府隨處可見這種罕見香料,纔會厚顏無恥地討要一點。莫不是太夫人不捨得割愛?”
“區區一點小香料,豈有不相送之理?你若喜歡,我便把府中的蘇合香統統送了你,省得有些人薰著薰沒了腦子!”國公夫人拍著鳳未央細嫩的手背,面善心冷地道。
心底裡對這件事,國公夫人具體已有大概的輪廓。奈何這個鳳未央言行滴水不露,唯獨尋不到一絲錯處。聽聞原本就是倩蓮要帶她去更換衣裳,可她卻找到了忘月居來索要衣物,那麼巧那邊就傳來倩蓮敗壞名聲之事。
還有那個顧來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從頭到尾心緒不寧,生怕倩蓮會說出什麼來!三人之間若沒什麼貓膩,國公夫人打死都不信!
二人談笑晏晏,也很快來到靜月軒。
可裡頭的氣氛很沉鬱,大家都在各懷著心思自喝著茶。
“臣婦段氏見過皇上,”二品誥命在身的國公夫人先對宋毅跪禮,再起身對另兩人行躬身禮,“也見過襄陽王和攸遠侯。”鳳未央扶著老婦人行完禮後,便很快回到宋毅身後站著。
“國公夫人不必多禮,貴府內宅之事可處理得怎麼樣了?”宋毅把茶碗遞回去讓鳳未央捧著,難得今日心血老潮去管理大臣家務事!
“回稟皇上,不過是一個慣偷摸進來見色起意,才發生如此醜事!難得皇上與攸遠侯來做客,卻讓貴主掃了興,實乃臣婦之罪過,望皇上治罪?!闭f著,老婦人就重新跪下來。
“央兒,去把國公夫人扶起來?!彼我隳眠^鳳未央手中那碗已經涼透的茶,喝了一口道:“大冬天的地上寒,老人家不用動不動就下跪,畢竟這是國公府的事,朕也就是過問一兩句,具體何種手段善後,想必穆國公與夫人心中都有數?!?
“太夫人,您快起來了吧。”鳳未央扶起地上的老婦人,並扶她坐在穆國公旁邊的椅子上。
陸管事又慌慌忙忙走了過來,“回稟老爺,後院有人投井了。”
穆國公整張臉黑雲密佈,唯獨國公夫人沉聲開口道。“人投井了,那就快撈起來,沒看見老爺這邊有貴主嗎?”
“撈起來了,可人已經斷氣了?!标懝苁驴嘀鴱埬槪疾恢澜袢辗傅氖颤N衝,所有倒黴的事都挑在皇上到訪的時候。
“不知,投井的可是何人?”宋少恭頗爲興趣地問。
“不過是一介下人,倒是讓攸遠侯關懷了?!眹蛉速r笑道。
“哦,國公夫人問也沒問,便知道死的是一個下人?”宋少恭掛上一張好奇地臉,笑瞇瞇地道。
穆國公夫婦不約而同對望一眼,便知這個攸遠侯想生事,趕緊由穆國公開腔道:“死者何人,爲何偏偏挑這種時候投井!”
陸管事躬身道:“死者是倩蓮小姐的貼身丫鬟,青蘿。”
“死就死了吧,給她家人一筆錢,好好安葬了便是!”穆國公委實腦仁疼,不由得撫了撫額,揮手退下陸管事。
那邊府中的侍衛領已經上來稟報:“回稟皇上與老爺,那欺辱大小姐的李三已經審出結果了?!?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那有勞侍衛領當場陳訴一遍,也好讓皇上參與裁奪?!彼紊俟Р坏饶聡珒煞驄D開口,自己便問了。
侍衛領瞟了一眼自家老爺夫人面上沒什麼表情,便朝上躬身道:“李三確實是市井無賴,但此人早與府中的丫鬟青蘿有所勾結,此番進入國公府正是青蘿從後門偷偷帶入行竊。至於如何對大小姐下手,他只交代見色起意,一時糊塗!”
宋少恭卻向上拱手,問道:“皇上,咱們初靠近那院子時,可就聽見那個所謂的慣偷李三口中喊著,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之話。怎麼,人到國公大人手中一審,就成了見色起意,一時糊塗?而且小姐的貼身丫鬟還請來一幫少夫人前去看熱鬧,嘖嘖嘖,貴府的圈子真亂,本侯竟有些看不懂了,不知皇上懂沒懂?”
“攸遠侯,你想說什麼?”穆國公忍很久了,一直都不滿意這個年輕人,此刻他倒是針對他府中的家務事揪著不放!莫不是還記恨五年前上官皇后的事……
宋少恭聳了聳肩,頗爲無辜地道:“國公大人,你府中的熱鬧讓看了,難道還不許本侯直抒己見嗎?”
“回皇上,無非是臣婦孫女用人不當,才發生僕人與外人勾結暗害主子的下作事,不然這青蘿也不會投井,顯然是畏罪自殺了!既然此事已水落石出,還請皇上來裁奪,還我國公府一個公道?!眹蛉粟s緊起身向上道,此事越早了解越好,對於國公府聲譽的損害也能大大降低。
宋毅幽幽看了眼突然較起勁的宋少恭,以及外頭一直安靜賞梅的郭宇明,便意味深長地笑道:“那好,此事便由朕裁奪。丫鬟青蘿已是,已不便追究,如穆國公所言屍體發放回家。至於那個什麼李三,便交由官府按照大魏律令處置!”
鳳未央也不知道宋少恭來什麼勁兒,他眼中餘光掃了一眼面色恬淡的她後,便接著冷冷地道:“皇上,李三就這麼交由官府處置了嗎?他可是看光了穆大小姐的身子呢,好歹穆大小姐今後還如何嫁人!”
“少恭賢侄,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這不該是你關心之事!”一直默不作聲的襄陽王,還是開口幫老友迂迴一二。
“央兒,怎麼成了這身打扮?”皇上卻像是沒把他們的對話聽在耳朵裡,反而抿脣笑著問身後的人。
鳳未央走出來一步,低眉頷首地道:“回皇上,您御賜的那身寶藍色淨面杭綢直裰不慎被弄溼,好在國公夫人心善,差穆二小姐給未央送了套合身的衣裳來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