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祺連著幾天夢到石悅,他就在不遠處,自己卻怎麼也無法走近他,每次都是急醒,額頭上,脖頸上,胸口和後背上,總是汗涔涔的,渾身都覺得冷。加之這些天持續(xù)低燒,拖得她的身體無比虛弱和疲憊。
陳永平出差回來了。看到榮祺後他暗自吃了一驚,短短的一週時間她就又瘦了一圈,臉色也失去了以前的光彩,變得蠟黃和憔悴。
榮祺不願將心事跟關(guān)係很近的人說,但她太想找個人傾訴了。她選擇了陳永平,因爲(wèi)他一定會認真傾聽。她請他吃晚飯,他自然心中竊喜。
餐廳裡,她不看陳永平,也不理會他,只自顧自的一盅一盅把白酒喝下去。陳永平十分擔(dān)心她,握住酒瓶不讓她再碰。
“榮祺!你要是心裡難過,非要喝酒,那就必須先吃點東西墊肚子!”說著他給她的碗裡夾了幾樣菜。榮祺盯著自己的碗片刻,然後麻木的拿起筷子往嘴裡夾東西吃。同時,她的淚也滴答滴答的掉進了碗裡。而她又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便將頭埋的很低。她艱難的往下嚥著這些本來美味的食品,而現(xiàn)在對她來講,這些卻味同嚼蠟。她覺得胸口和嗓子很憋,她再也吞嚥不下去了……陳永平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肩,另一隻手輕輕拿下了她的碗,然後他用新碗又給她盛上了菜。
榮祺奪下這個碗,用力的放在飯桌上,這種強勢,讓陳永平?jīng)]有料到。
“我和他分手了。”
“誰?”
“石悅。”
陳永平沉默了幾秒,他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分了就分了吧!你會遇到更好的……如果他只給你帶來痛苦,不如就趁早分了。”
榮祺緊緊握著酒杯:“你爲(wèi)什麼不問我們分手的原因?”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你如果想說,就會主動和我說了。”
“別跟我繞口令,我這個人笨,笨的不得了,笨的聽不懂你的話,笨的不會做女人。”
“別這樣說,榮祺,你其實很優(yōu)秀,你的工作,你的能力,你的爲(wèi)人……”
榮祺用手掌重重的拍在餐桌上,引來旁邊幾個食客的扭頭觀望。
“你爲(wèi)什麼不問問他和我分手的原因?是他不要我了……”
“噓——!”陳永平示意她小點聲。
“噓……”榮祺學(xué)著他的語氣,將食指放在脣邊,然後上身探過來,低聲道:“你怕了?你怕我這麼大聲,她會聽到?她聽到後就又要病倒了?然後你爲(wèi)了她就可以肆意的折磨我?”
陳永平糊塗了。他仔細想了想,猜測榮祺說的是石悅。可“她”,又是誰?難道?……
“呸——”榮祺輕輕的一碰脣,不出聲音的呸了他一下,然後咯咯的笑了。她又要拿起酒杯幹掉,被
陳永平攥住了。她趁他不備,拿起他的酒杯一仰而盡。
榮祺臉色開始發(fā)紅,不久又開始泛出慘白白的顏色。
“他嫌棄我,讓我不要再糾纏他了。”榮祺好似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要對那個女孩負責(zé),我算什麼呢?我……”榮祺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你能懂嗎?愛一個不愛你的人,那滋味,就像……就像抱著一顆仙人掌。你抱得越緊,自己就越受傷。”榮祺擡起頭看著陳永平。
“別說了,榮祺,我不想看你這麼難受!”他的心裡也很痛。
榮祺伸出舌尖,向上舔舔嘴脣和淚珠,收到嘴裡感覺它的味道。
“這眼淚,就是沒有你家的水甜……”榮祺喃喃自語著,此刻她又進入了不現(xiàn)實的狀態(tài),“你告訴我,如果你不愛我,爲(wèi)什麼要給我希望,給我錯覺,給我心動,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啊……!”她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頓飯是吃不得了。陳永平從座位上扶起她,要離開餐廳。榮祺已經(jīng)醉了。她身上軟綿綿的站不住,嘴裡還在喊著:“哎,結(jié)帳,我要買單,服務(wù)員……”然後她晃著胳膊指著自己的包,要拿過來結(jié)帳。
“不用了,我已經(jīng)付了。”陳永平低聲在她耳邊說。
“噢,啊?哎……”榮祺靠在他胳膊上,被晃悠悠的扶出餐廳,上了他的車。
後面,榮祺就沒有完整的知覺和印象了。
恍惚中,她咕噥著“停車”,他問她什麼,說了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她堅持喊著要下車。
“你停車,停!我要去廁所!”榮祺還處在醉酒的不清醒的意識中,只能說出最本能的生理狀態(tài)。
“堅持一下,我找個廁所……”
“你停車……停!”
“能忍住嗎?”陳永平焦急的邊開車邊四處張望。
榮祺捂著肚子,臉上表情很複雜,然後她竟然暈乎乎的要打開車門!
陳永平快速的拽住她,然後停下車,給她繫緊了安全帶,又開始開車四處尋覓著。他感覺榮祺可能來不及了,便開到一處比較偏僻的草叢邊上,這裡沒有路燈,黑夜是最好的屏障。他扶著榮祺下車,剛到了草叢邊上,榮祺便毫無顧忌的脫下了褲子。
她已經(jīng)醉的一塌糊塗了,腹瀉後既不知道用紙,也不會站起來,就還那樣蹲著,呻吟著。
陳永平問她好了嗎?她哼哼著不回答。
接下來,陳永平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仔細爲(wèi)她擦乾淨(jìng)了下身。這個如此愛她的男人,不僅僅是癡迷榮祺,更多的是把她看成了自己的生命。他嗅到異樣的味道,然後他留意了她的腹瀉物。
後面榮祺又沒有知覺和記憶了。
等她醒過來,她還在陳永平的車上,他坐在她旁邊,見
她醒來,問:“感覺好些了嗎?”
“嗯,”榮祺還能記得剛纔自己的腹瀉的狼狽事情,只是印象不完整了。她很是尷尬。
“幾點了?”榮祺問。
“快夜裡三點了。我扶你上樓吧!”
榮祺才發(fā)現(xiàn)陳永平已經(jīng)開車送自己到了自家樓下。
“不用了,我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這麼晚,你回去吧,我自己能上樓。”她感激的說。
“走吧!”他扶著她出了車。
榮祺的醉意還是沒有完全清醒,這股酒勁竟然使她一口氣上到了頂層樓,才發(fā)現(xiàn)多走了一層。陳永平只顧得小心攙扶她,也沒注意樓層。
“哦,上高了……哈哈。”榮祺笑著噴出來一股酒氣。
下樓對榮祺來說很困難,她的雙腿軟綿綿的,邁一層臺階就要倒下去一般。陳永平索性背起她來,慢慢穩(wěn)穩(wěn)的下樓,來到到她房門前,輕輕放下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然後從她包裡翻出鑰匙,開了門。
進了屋,榮祺一下子就趴倒在臥室牀上。他爲(wèi)她脫去鞋子,外套,把她翻過來放平,然後蓋上被子。剛弄妥一切,她突然坐起來。
“怎麼了?”陳永平關(guān)切注視她,發(fā)現(xiàn)她的喉嚨在涌動,他急忙扶起她走到衛(wèi)生間。榮祺嘔的很難受,快把肺吐出來似的。他輕輕爲(wèi)她捶打後背,酒氣薰得他也快暈倒了。等她平靜下來後,陳永平用溼毛巾爲(wèi)她擦臉擦嘴。扶她到了牀上,又去給她燒開水,沏了一杯茶來解酒。
她看著他,熱淚又淌下來了。
“榮祺,別哭了,你的身體禁不住這麼折騰。”他用毛巾給她擦淚。
“你沒必要對我這麼關(guān)心。”
“你又多想了,其實換成任何一個我的同事和朋友,我都會這樣做。”
榮祺破涕爲(wèi)笑。
“我真的,今天很感謝你,陳永平。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我知道了,”榮祺說出這句話,就已經(jīng)讓他很滿足了,“你很累了,趕緊睡吧。”
“那你回去吧。”
“我不回,在這裡陪你,如果你還難受,至少有個伴。”
榮祺閉上了眼睛,像是思考又像是在沉睡。然後她又睜開了,伸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牀,“你睡上來吧。”陳永平愣住了。
“我放心你,所以你可以睡上來。”榮祺話裡有話。
“不了,我就在你旁邊瞇一會,等你沒事了我就去外面沙發(fā)睡。我……其實喜歡睡沙發(fā)。”他心底嘲笑自己剛纔誤以爲(wèi)事情有了轉(zhuǎn)機,現(xiàn)在,他又回到了現(xiàn)實裡,並說著違心的話。
榮祺望著他的雙眼,從他的眼眸裡,她看到了自己,可是她卻看不清自己的心,現(xiàn)在飄到了哪裡,下一站的方向,又會是哪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