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想回市區卻又遇上了難題。

羽晴和戚原站在道路邊緣一個多小時卻沒有看到一輛出租車經過，事實上，是一個車都沒有看到。

戚原耐心盡失：“不等了，我們去找到離這裡最近的公交站臺?！彼S即拿出手機開啓地圖導航。

羽晴鮮少看到戚原失色的神情：“走唄，坐公交能充分感受到一個城市的風土人情。”

換個角度想，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

“賀羽晴?！逼菰皖^沒有看她，“你現在別說話?！?

他的心亂成了一團。

不是因爲自己，是因爲身邊的她。

如果是他獨自調研，不管遇到什麼狀況他都能坦然應對。

可身邊多了一個人以後，他的責任感愈加濃烈。

場地調研時她的腳底沾滿泥漬，艱難地行走卻時不時注意他的動向；等車時寒風入侵，她幾乎凍到發抖卻沒有抱怨半句；他說去找公交站臺她欣然應允，沒有說任何泄氣的話；

她一向報喜不報憂，不會介意任何艱難的處境。

可他想給她最好的照顧，卻沒有做到。

深深的無力感一涌而來。

再聽到她的聲音，他就會更加糾結。

他需要讓自己的情緒沉澱下來。

******

走向公交站臺的路上，羽晴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世界的安逸和純粹在這時展現的淋漓盡致。

沉默的他們，該如何結束開不了口的境地？

不知過了多久，公交站臺終於出現在他們眼前。

戚原收起雨傘才發現渾身溼透，羽晴看見他頭髮上有雨水低落，說道：“你這樣很容易感冒，我們先去酒店?！?

羽晴知道，戚原打傘的時候故意向她這邊靠近，給了她更多遮擋空間，否則現在渾身溼透的人就是她了。

郊區的公交車總是很難等。

又是一番焦灼的等待。

二人坐上公交以後，戚原歉疚地問：“你有沒有後悔和我一起來調研？”

羽晴答：“這是工作的內容，沒什麼後不後悔的?！?

“以前我一直主張工作和生活要分開對待，後來卻逐漸將工作和生活混爲一談。我想，你說的對。”戚原點頭贊同。

雨滴不間斷地在透明玻璃窗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痕跡，滴滴答答匯成水流散向各個角落。

公交由郊區駛向市區人流和車流漸漸增多。

羽晴坐在公交上欣賞葉櫝市的夜景：視線裡林立的高樓層出不窮，道路兩側閃爍著霓虹燈光的店鋪構成城市繁華的主調。儘管天公不作美，也阻擋不了路上行人走走停停的步伐。

在市區下車後，他們換乘出租車來到凱悅大酒店。

看到這幢建築外形精良的酒店，羽晴問：“我們住這裡？”

這一看就是五星級的酒店吧！羽晴記得清漪市也有一家相同名字的酒店，價格絕非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價格……肯定不便宜。

“對，有什麼問題？”戚原尤爲淡然。

“一晚上多少錢？”

雖然出差都是公費報銷，但是沒必要住這麼奢侈的地方吧。像那些經濟型的連鎖酒店環境也不錯啊，價格也便宜。

“這個酒店是清陽設計的?！逼菰莱鼍売桑八雒骖A訂凱悅，一分錢不要?！?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員工福利？

不用糾結價格的問題，羽晴接受了今晚住五星級酒店的事實。

通過自動門，酒店大堂服務生將他們引到前臺。

哎，這五星級酒店連服務生都這麼帥氣，擡高了酒店整個檔次，難怪住一晚價格不菲。不經意間，戚原已經消失不見了，喂，腿長的人敢不敢走慢一點??！

“請問兩位有沒有預定？”前臺甜美的女聲傳來。

“有。”戚原回答道。

在戚原辦理入住手續時，羽晴無所事事在酒店大堂轉悠。

精緻的大理石旋轉樓梯下呈階梯式排列三個巨大熱帶魚水族箱，水族箱內五彩斑斕的色彩看得羽晴眼花繚亂；水族箱兩側整面牆的垂直植物綠化賦予這個空間無限靈動感；牆角鋪築的黑白色相間的鵝卵石微縮景觀亦是展現出豐富的景觀感受。

看來，這小環境的室內景觀規劃還是很不錯的欸。

“看什麼這麼入神？”地面映出的另一個影子暗示戚原的到來。 шωш ?Tтkā n ?￠ O

羽晴指著巨大的水族箱對戚原說：“看到這麼多魚，我想到咱們景觀所的那條了。它獨自生活在那麼大的魚缸裡很孤單，我覺得應該再去買一條，好歹讓它們有個伴?！?

“咱們景觀所”一出，戚原對羽晴的歸屬意識表示非常欣慰。

戚原被她天真無邪的模樣逗樂了，笑著說：“你再買一條也不知道魚的性別，萬一是同性的不是很無聊麼?，F在的景觀所，有你就夠了?！?

“同性怎麼了，他們可以成爲好朋友?！彼颤N思想啊。

羽晴完全沒有將那句煽情的“現在的景觀所，有你就夠了”放在心上，戚原氣結。

他難得說出感人肺腑的話，那位同學好歹給個面子撒！

******

房間位於凱悅酒店十八層。

羽晴洗完澡躺在牀上休息，等待戚原敲房門喊她吃晚飯。

今天走了許多冤枉路，羽晴的腳底麻木到失去痛覺。她在寬敞舒適的牀上擺出了“大”字型，一個人的睡覺空間如此寬敞，睡姿什麼的都是浮雲了。

門鈴響起。

羽晴下牀穿好鞋去開門。

戚原站在門外對她說：“凱悅二樓的烤肉自助聞名葉櫝市。走吧，我們去嚐嚐?！?

羽晴突然覺得厚厚的毛衣裡少了些什麼，紅著臉說：“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說完她一把關上房門。

門外的戚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不過說了一句話，她的表情怎麼就突然變得很僵硬？

羽晴關上門鬆了一口氣。

她剛剛洗完澡嫌麻煩，沒有穿內衣直接套了一件毛衣就躺上牀休息。雖然厚厚的毛衣在外，穿不穿內衣根本顯現不出，可是哎，不穿戴整齊出門好不安心，尤其是全程陪伴她的還是個男人。

羽晴再次打開房門，戚原問：“光天化日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幹嘛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的表情分明寫著‘我餓了’?！彼捏w力消耗過度急需補充營養。

“走吧，自助一向適合你?！?

他是在變相說她能吃。

以前一吃到自助羽晴的胃會瞬間幻化成無底洞，，她通常都會拿一大堆菜擺滿整個餐桌，並且不負衆望解決掉所有，以至於烤肉店的工作人員不得不屢次出面提醒他們留點菜餚給別人，所以帶她吃自助一定能吃回本。

但是吃自助會留下消化不良的後遺癥，羽晴極力剋制自己減少吃自助的次數，就算吃八分飽也已足夠，現在她的自助戰鬥力早就沒有了當初的輝煌，一切都得以身體爲第一考量因素。

******

羽晴跟隨戚原穿行在熱鬧非凡的凱悅自助烤肉餐廳裡，烤肉帶來的香氣輕易撩動她的味覺感官，看著別桌烤盤裡佈滿的食物，羽晴的飢餓程度超出正範圍。

尤其在取菜區看到榴蓮酥，羽晴的眼睛直直髮亮。戚原彎腰拿出白色托盤，幫她取了一餐盤榴蓮酥，“別看了，這碟都是你的。”

“這麼多，我吃不掉的?！?

“我吃?！?

“??？你不是最討厭榴蓮嗎？”

羽晴記得清清楚楚，戚原特別排斥榴蓮。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吃榴蓮肉，他嫌棄地離了她十米遠。羽晴一直都想讓他燃起對榴蓮的喜愛，每次買榴蓮都會分給戚原一半，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戚原始終無法接受榴蓮的怪味。

“人都是可以改變的。”他淡淡說，眼角盡是溫柔。

羽晴夾起五花肉的手懸在空中，停住。

他爲什麼要改變？

羽晴沒有問出口。

她並不需要知道答案。

除了項目合作，他的一切早已和她無關。

選完菜回到烤桌前，戚原承擔起烤肉的職責。他的烤肉技術嫺熟，肉的色澤掌握地恰到好處，配上凱悅獨家調味料，烤肉的味道令人回味無窮。

戚原邊翻靠肥牛邊對羽晴說：“明晚顧旭升和紀炎來清漪市，我們宿舍約好要在F大后街聚餐，你和我們一起聚聚吧，省得他們說每次同學聚會你都不出現?！?

“同學聚會……”羽晴念起久違的名詞，“畢業第一年同學聚會，我從小玩到大的閨蜜結婚，我去當了伴娘；第二年，凌老師派我外出調研了。”

事出有因。

她也在班羣裡極力解釋過原因，可依舊有不明事理的人問她：“班長，你該不會是爲了躲‘前任班嫂’纔不來的吧？”

當然不是。羽晴是這樣回覆的。

她和他互不虧欠，爲何要躲他。

戚原說，“前兩年的聚會我也沒去?！?

“你比較忙。”

“我不是因爲忙纔不去的?！逼菰p嘆道，“是因爲……”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是因爲怕你見到我會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