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然身邊隊員聞聲都有些疑惑：“王哥，跟著我們的好像是幾個小孩，你認(rèn)識嗎？”

蘇凌然神色頓了，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了，沉吟半響，面上依是冷硬：“不認(rèn)識。”

蘇禮小小的個子擠在人羣中，看見蘇凌然回頭，臉上來不及高興，那邊便轉(zhuǎn)了方向，熟悉的臉上目光陌生的可怕。

啪嗒一聲，不高且單薄的身子跌倒在地。

蘇禮眼前一切都看不清了，熟悉的影子重重疊疊越走越遠(yuǎn)。

伸手，他什麼也抓不住。

費盡了力氣，從地上爬起，眼前被淚水模糊的花了，聲音嘶啞，哭到痛心：

“爸爸！你不要我們了嗎？”

蘇凌然沒有回頭。

蘇禮方纔起身，又被人羣擠下，想要爬過去追，怎麼也追不上。

蹲在地上，沉沉著腦袋，一遍又一遍的喃喃：“爸爸明明看見了，爲(wèi)什麼他不回來？”

“小禮好乖的，不用白米粥，不用新衣服，不用上學(xué)，我還可以掙好多好多的工分……。”

蘇禮很少很少哭。

遇事他可以躲在蘇通身後，餓了可以吃蘇黎做的小竈。

他總是笑著，哥哥很好，葉姨很好，日子很好。

現(xiàn)在蘇禮怎麼也笑不出來，能想到的只有哭。

他喊得很大聲，哭得很大聲，還是聽見了，聽見爸爸說不認(rèn)識他。

可是……

可是他明明認(rèn)得，他只是不想認(rèn)他。

蘇禮看得很真切，眼睛腫了，淚也幹了，但他不理解，他還想去找，去追。

他要聽蘇凌然親口說不要他，才作數(shù)。

蘇黎和蘇通追上來，拖住了蘇禮，表情怔怔，喉嚨哽咽，張開嘴，發(fā)不出聲。

他們知道蘇禮沒有看錯，幾個孩子中眼神最好的就是他。

一時間，三人情緒跌至谷底，淚水爬滿眼框，又在最後一刻望天。

蘇黎眼角沒有一絲淚痕，他像極了蘇凌然，面上冷血平靜，抓著蘇禮的肩膀，強迫著他一同理智：

“小禮，我們來鎮(zhèn)上看過的，我們的爸爸死了！所有人都說他死了！”

蘇黎聲音平緩，也難受的胸口生疼，心臟像是梗住了，他卻逼迫著其跳動。

怨恨，他有。

報復(fù)，不該是現(xiàn)在。

他們的生活好不容易走上正軌，可以活在陽光下，同所有人一樣明媚，蘇黎不允許任何人來打破！

所以他告訴所有弟弟妹妹，爸爸死了。

蘇黎會在每年的忌日給那座墳上香，盡孝，那個男人只有死了，纔會是個好父親。

蘇黎心底的陰暗面肆無忌憚在周遭延伸開來，直到葉槿的身形出現(xiàn)，嗄然而止。

“發(fā)生了什麼？”葉槿目光盯向蘇黎道。

小小的人兒摸著鼻尖，心不在焉回答：“葉姨，沒什麼，只是小禮貪玩差點跑丟了。”

蘇黎並不擅長編藉口說謊，葉槿知道。

但，她沒有戳穿。

蘇陌凜控制著輪椅也跟上來了，葉槿用蘇黎的藉口打發(fā)，再沒有多言。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氣氛微妙的讓蘇黎心慌，也不敢實話實說。

蘇黎抱上了蘇慈，葉槿正在安慰蘇禮，什麼也沒有說破，只給了他一個懷抱，沉沉的，帶著他的嗚咽聲。

陰沉的天氣下，暖的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