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辯!”
“是事實(shí)!是事實(shí)!”
“行行行,事實(shí)就事實(shí),別跟我說話了,我想靜一下。”
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了。溜溜靜靜地品味著手裡的硬餅子,獒賜撥著火堆好像在想著什麼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溜溜把餅子吃完了,裹著獒賜讓給她的披風(fēng)倒在火堆旁邊睡了。幾天來的擔(dān)驚受怕讓她這一覺睡得很熟很熟,甚至微微打起了鼻鼾。
整片林子都靜了下來,只是偶爾能聽見乾柴在烈火中燒斷的噼啪聲。獒賜沉思了一會兒後,也靠在樹樁上閤眼養(yǎng)起了神來。剛剛進(jìn)入狀態(tài),他就忽然被什麼異常的動靜給驚醒了,霍地一下坐起了身,警覺地四下盯瞧了幾眼,然後晃著溜溜道:“起來!趕緊起來!”
“幹嘛?”溜溜驚醒後慌忙爬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道,“那個禮宣又回來了?”
“不知道,反正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兒!”獒賜深吸著四周的空氣,細(xì)細(xì)地感覺著空氣裡的每一絲異樣。他覺得有人靠近,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到底怎麼了?”溜溜裹著披風(fēng)半跪在他面前著急問道。
“腿兒能跑了嗎?”
“可能還行……”
“那就跑!”
“啊?”
不等溜溜回過神來,獒賜拉起她就往東邊跑去。她一邊摁著心口上的披風(fēng)帶子一邊吃力地跟著獒賜狂奔道:“你到底看見什麼?誰來偷襲我們了?”
“你管是誰,難道你還想跟他正面碰頭打個招呼?”
“可是……萬一,是你錯覺呢?”
“絕對錯不了!”
“獒賜!”身後忽然有個人在高聲喚他,他渾身一個激靈,停下步伐回頭道:“爹?”
“什麼?是你爹?那個大叛徒?”
“壞了!”獒賜神色嚴(yán)肅地挪轉(zhuǎn)了兩下眼珠,抓著溜溜手腕的那隻手緊了緊道,“是我爹,他肯定想抓了你去跟二哥談條件!他肯定不止一個人,跟緊我了,花溜溜!不想被我爹抓去做人質(zhì),就把你那兩條小腿扒拉快點(diǎn)!”
“哦……”
獒賜帶著溜溜一路往東跑去,越往東邊林子越密,越容易藏身。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是敵不過他爹那些人的,現(xiàn)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儘快地甩開他們躲起來。跑了一陣子後,溜溜體力嚴(yán)重透支了,摔了三個跟頭,額頭都給跌破了,吊著他的手死活跑不動了。
獒賜四下環(huán)顧了一眼,忽然看見了頭頂上高高懸垂著的古樹藤蔓,忙晃了晃溜溜的胳膊道:“不想跑就爬上去,趕緊的!”
“爬……爬……哪兒啊?”溜溜大口喘息道。
“先順著那棵樹爬上去,再抓一根藤蔓往另外那棵大樹上爬去,快!”
溜溜仰頭看了一眼,抱怨道:“好高啊……會摔死吧?”
“想摔死還是想做人質(zhì)?”
“嗚嗚嗚嗚……爬就爬嘛!”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樹,爬到頂部時,各自夠了一根粗壯的古藤蔓,然後再往更大的那棵樹的樹冠爬去。獒賜怕溜溜半途掉下去,特意割了一條藤蔓,分別系在了他們倆的腰上。一番努力後,兩人終於順著藤蔓爬到了那棵參天大榕樹的樹冠頂部,瞬間薄霧籠罩,視野開闊,頗有一種一覽衆(zhòng)樹小的感覺。
獒賜正欣賞著眼前這美景時,旁邊溜溜忽然一把摟住了他的胳膊嚷嚷道:“好高啊!會不會掉下去啊?”
“我推你,你肯定掉下去。”獒賜斜眼瞟著她道。
“那你能不能抓牢我了?我怕高的……”
“現(xiàn)在是你在抓著我,”獒賜有點(diǎn)無奈道,“你能不能先放開?你不要去看那下面就好了啊!這裡這麼多樹杈,怎麼會掉下去?”
獒賜這一說,溜溜放心一點(diǎn)了,緩緩鬆開他的胳膊,找了凹下去的樹杈坐穩(wěn)了之後,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再跑我真的就要死了!不過……不過話說回來,你爹怎麼會來這附近?”
獒賜觀察著下面的動靜道:“我怎麼知道?我也很久沒見過他了。”
“要不是我們?nèi)松伲鎽?yīng)該下去將他綁起來交給獒戰(zhàn)哥哥!”
“少說那些廢話了,歇?dú)獍赡悖 ?
“因爲(wèi)他是你爹,所以你沒這麼打算過對不對?”
“我早跟他斷了父子關(guān)係了,就算再碰面,我也不會手下留情,我一定會將他綁了送回獒蠻族去的。”
“夠爺們啊!大義滅親呢!”
“閉嘴!你的聲音很吵你知道不知道?”獒賜專注地盯著下面的動靜。
“好,我不吵了!”
“這句也可以省了!”
溜溜吐了吐舌頭,乖乖地閉嘴不說話了。四周又安靜了下來,溜溜靠在樹杈凹巢裡無事可做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後不知不覺就看到了獒賜的臉上。透著薄霧,只見獒賜臉頰微微透著熱紅,右側(cè)額處掛著幾顆汗珠子,呼吸緩而均勻,一雙專注的目光謹(jǐn)慎而仔細(xì)地盯著下方,從鼻尖到下巴那條弧線不知道爲(wèi)什麼今天看上去特別順眼,特別地好看。
“哎,獒賜……”
“叫你閉嘴!”獒賜擡手就在溜溜白裡透紅的臉蛋上反拍了一下。溜溜愣了愣,當(dāng)即回了他胳膊一巴掌,低聲嚷道:“你打我?我爹都沒打過我呢!”
“那你就把我當(dāng)你爹好了!”
“滾!你這樣子像我爹嗎?真不害臊!”
獒賜忽然拖了她過來,抓著她的後頸往下?lián)サ溃骸霸偃拢偃抡娴木腿幽阆氯チ耍 ?
十幾米的高空看上去還是挺怕怕的,她立刻不敢再嚷了,這時,林間忽然竄出幾個人影,獒賜連忙將她拉了起來,小聲道:“不許說話了!”
片刻後,有五個人停在了這棵百年古樹下,而爲(wèi)首的當(dāng)真就是他爹獒通。只聽見其中一個人對獒通道:“首領(lǐng),這麼追下去不是個辦法,他們恐怕早逃了!”
獒通原地徘徊道:“這倆小兔崽子跑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功夫就沒了人影兒了,當(dāng)真沒白長這幾年呢!”
“可見獒賜殿下不比從前,大有長進(jìn)了。”
“有長進(jìn)有什麼用?”獒通悻悻道,“他又不肯跟著我,就喜歡跟著他那二哥,有用也是別人家的!”
“還追嗎,首領(lǐng)?”
“罷了,肯定早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不追了,辦正經(jīng)事兒要緊!”幾個人說著往回去了。
獒賜收回目光,唸唸有詞道:“辦正事兒?爹到這兒來會辦什麼正事兒?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吧?”
“沒準(zhǔn)又是跟誰合謀對付獒戰(zhàn)哥哥呢!”溜溜在他耳邊噴著熱氣道。
這一點(diǎn)點(diǎn)帶著少女柔香的熱氣兒撲在獒賜臉頰上,彷彿千萬只螞蟻瞬間爬上了身似的毛骨悚然,他一扭頭,溜溜那兩隻不靈不靈的大眼睛就近在咫尺,好像再撲過來一點(diǎn),那兩隻黑水晶似的眼珠子就得嵌到他臉上來了似的。這距離……是怎麼回事?還有這環(huán)抱的姿勢……又是怎麼回事?
原來剛纔那幾個人忽然來了,獒賜怕被發(fā)現(xiàn),又怕溜溜掉下去,所以抓起來就塞自己懷裡,然後就顧著去聽下面的動靜了。就這麼一抓一環(huán),兩人的距離就有了跨世紀(jì)的拉近,約等於二點(diǎn)零零零五釐米。
“咦!”獒賜被這姿勢和溜溜那兩隻碩大眼珠嚇了一跳,忙鬆開了環(huán)著溜溜的胳膊,往後仰了仰,儘量拉長跟她之間的距離。
“幹什麼啊?”溜溜有種被嫌棄了的感覺,鼓著腮幫子盯著獒賜問道,“我被佔(zhàn)便宜了好像應(yīng)該是我大叫吧?”
“哪兒有沾你便宜?剛纔……剛纔我是一時情急……”
“一時情急就不叫佔(zhàn)便宜了嗎?”
“那你剛纔應(yīng)該推開我啊!”
“是你叫我不許說話不許動的,不然就扔我下去啊!怎麼倒還成了我的不是了?”
“呃……”
“算了!”溜溜扭臉不屑道,“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計(jì)較了!以後可別說我花溜溜事事計(jì)較事事麻煩,我看最麻煩的那個人是你纔對!哼!”
“那什麼……”獒賜忽然覺得有點(diǎn)尷尬,忙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先下去吧!”
“去跟蹤他們嗎?”
“你怎麼知道?”
“剛纔你爹說有正事兒要辦,反正我都碰上了,何不跟著去瞧一眼他們說的正事兒是什麼呢?”溜溜一臉機(jī)靈鬼的笑容說道。
“可是你……”
“我怎麼了?”
“帶著你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
“難道你想把我扔這兒啊?”
“算了算了,先下去吧!”
獒賜不能把溜溜扔在這兒,只好帶著溜溜一塊兒去跟蹤他爹了。兩人沿途返回,一路跟回了之前他們露營的地方。從那地方往前又走了兩里路,他們發(fā)現(xiàn)獒通幾人在一處簡陋的小院子裡落腳了。
獒賜覺得很奇怪,自己爹爲(wèi)什麼要千里迢迢來這小院子?這兒不太像是他落腳的地方啊!於是,他帶著溜溜繞到了小院子後面,悄無聲息地翻過籬笆摸到了牆根底下,正要細(xì)耳偷聽時,背後忽然傳來了溜溜一聲哎呀,回頭一看,只見溜溜已經(jīng)倒了。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也被人擊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