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往兩側(cè)一挪，迅速讓出了一條道兒來。獒戰(zhàn)快步地走了過去，仰頭問貝螺道：“幹什麼呢你？刀都拔出來了，不怕把自己傷著？趕緊給我下來！”

“二叔要搶我東西！”貝螺翹嘴對獒戰(zhàn)嚷嚷了一句。

“呵！”獒通在旁冷哼了一聲道，“貝螺你可真捨得說啊？我搶了嗎？再說就算我搶，我搶的是你的東西嗎？這是我大哥家，不是你的，鬧清楚了！”

“二叔你這是幹什麼？”獒戰(zhàn)略帶不悅的口氣質(zhì)問道。

“我來拿東西，不行嗎？”獒通的口氣一樣地充滿了火藥味兒。

貝螺立刻反駁道：“二叔家的東西早拿過了！你說是借，可擺明是想爲(wèi)難我。你借的全是些日常必需的東西，鹽啊細(xì)麻布啊之類的，我都給了你，圍在這兒的大夥兒怎麼辦？未來半年他們沒鹽吃怎麼辦？沒鹽吃就沒力氣，那怎麼跟你們出去打仗啊？”

獒通那通紅的臉色立刻憋出了兩道紫青，扭頭衝貝螺發(fā)火道：“你還真夠唧唧歪歪啊！男人說話有你屁事兒，滾一邊去！這兒沒你說話的資格！”

“二叔是我問你幹什麼纔是！你衝金貝螺吼什麼？”獒戰(zhàn)的音量瞬間提高了八度，臉色唰地一下就拉了下來，那要發(fā)飆的表情儼然是在警告獒通，就算是親叔叔，再罵貝螺一句也不會給面子了。

“你媳婦不懂規(guī)矩，當(dāng)叔叔的教教她！”獒通沒好氣道。

“我向來就不懂規(guī)矩，我家金冬瓜用得著懂那麼多規(guī)矩嗎？”

一句話噎得獒通說不出話來了。兩人正劍拔弩張地僵持著，獒拔緩步地走了過來，臉色陰沉地掃了獒通一眼，只說了四個字：“跟我進(jìn)來。”然後就往議事廳裡走去了。

獒通很不服氣地瞪了獒戰(zhàn)一眼，繞開他跟獒拔去了。貝螺這才鬆了一口大氣，從桌上跳下來笑道：“好在狗狗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就要被二叔那個土匪打劫了！”

“行了，繼續(xù)派東西吧！把刀收起來，這兒是獒蠻族，誰敢動你？別動不動拔刀，聽見嗎？你又不會用刀，反手砍了自己還不知道呢！”獒戰(zhàn)收斂起一臉的怒色，輕輕地拍了拍貝螺的腦袋心疼道。

“知道了，你快去吧！”貝螺笑米米地把刀收回了刀鞘問道，“我看爹的樣子好像要下暴雨似的，你們剛纔去哪兒了？”

“回頭再說。”獒戰(zhàn)說完也去議事廳了。

貝螺衝他的背影迷戀地看了兩眼，嘻嘻，狗狗發(fā)火的時候真的好帥好帥哦！發(fā)完花癡之後，她這才舉起胳膊衝等候的族人喊道：“來來來，照剛纔的隊伍排好了啊！挨個挨個來，在念衾那領(lǐng)票，然後去阿越姐姐那兒領(lǐng)東西，不要急，都有啊都要啊！我們繼續(xù)，繼續(xù)！”

院子裡熱鬧的派發(fā)又重新有條不紊地開始了。剛剛還爲(wèi)自己家那點口鹽擔(dān)心的人瞬間開心了起來，高高興興地排隊領(lǐng)東西了。此時，一直在窗邊觀望的若水臉色也變了，扭身將窗戶啪地一聲關(guān)上了，使勁搖著扇子罵了一句：“那個獒通真是沒用！”

“也不怪二首領(lǐng)，誰讓獒戰(zhàn)護(hù)著她呢……”

“行了！”若水扭臉輕喝了她一聲道，“誰不知道獒戰(zhàn)護(hù)著她？要不要你天天這樣敲鑼打鼓地幫她念叨？不必在這兒伺候了，出去！”

白果吐了吐舌頭，連忙退出了房間。下樓梯去院子時，布娜朝她迎面走了過來，她忙行了個禮問道：“布娜夫人是去找若水夫人的嗎？”

“是啊！我?guī)藖眍I(lǐng)東西，順道瞧瞧她。她在嗎？”

“奴婢勸您這會兒還是別去。”

“怎麼了？”

“夫人心裡煩悶，大概是因爲(wèi)天兒熱，也是因爲(wèi)……”白果說著眼珠子往旁邊熱鬧的人羣瞟了一眼，布娜立刻明白過來了，搖著扇子蔑笑了笑道：“也是，本該靜養(yǎng)的人被這麼鬧著，誰心裡會痛快？罷了，既然若水夫人煩悶，我也不去給她添堵了。她剛懷上，孕火自然重些，你該去給她熬兩碗山楂烏梅茶湯解解心煩纔是。”

“夫人提醒得是，奴婢這就去，先告退了！”

“去吧！”

布娜揮了揮扇子，然後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正在忙碌的貝螺身邊，不懷好意地瞥了兩眼，往別處去了。

整整忙活兒了一上午，貝螺仲宮他們幾個汗都累出了幾身了，分配事宜總算是搞定一大半了。還有些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家裡沒人來領(lǐng)的就暫時擱在那兒，隨時等他們來取。收拾了院子後，貝螺一邊擦汗一邊揉著胳膊往凌姬小廳裡走去了。

“凌娘，討口涼茶喝喝唄！”貝螺懶洋洋地走進(jìn)去說道。

“總算完了？”正在看布樣的凌姬忙擡頭招呼道，“快來這兒坐坐，都忙了一上午了！薇草，趕緊給夫人把那冰鎮(zhèn)的西瓜拿來，再拿扇子給她使勁扇扇！這大熱天的，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都忙完了？”嬋於夫人也在。

“嗯，”貝螺捧著西瓜大口大口地啃道，“差不多了。”

“你這就是會辦事兒的！”嬋於夫人誇讚道，“才一個上午的功夫就把這事兒辦得妥妥帖帖的，要是換成別人，忙個三五幾天都還忙不完呢！”

凌姬夫人也笑著點頭道：“勝在她腦瓜子靈活，想出了一個憑單取物的法子，這才又方便又迅速，要像往年那樣，東抓一樣西抓一樣，不知道得忙到什麼時候去了呢！”

若水也在，卻沒開口，只是靜靜地坐在凌姬夫人旁邊看著茶幾上的幾個布樣，右嘴角稍微往上那麼不屑地?fù)P了揚。

“貝螺，你可別往心裡去，”嬋於夫人又說道，“你二叔最近犯渾，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家裡沒人不說他中邪了，可就他自己不知道，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貝螺啃著西瓜道：“我知道，他現(xiàn)在是情聖，惹不起呢！上午那陣子我也不想跟他鬧的，可東西若真都叫他搬走了，這一寨子人怎麼過？他身爲(wèi)二首領(lǐng)的，鬧脾氣歸鬧脾氣，做事兒是不是得先分個輕重啊！”

嬋於夫人愁眉道：“他還知道什麼輕重啊？他都被微凌那踐人迷暈了頭了，現(xiàn)在只知道那踐人最要緊，旁的還知道什麼？唉！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竟會攤上這麼個女人！”

說話間，素珠進(jìn)來問道：“夫人，午飯好了，開飯嗎？”

“大首領(lǐng)那邊呢？”

“剛剛傳了話，說裡頭正在商議事情，不許任何人打擾。”

“知道了，開飯吧！”凌姬略帶愁容道。

素珠走後，貝螺捧起第二塊西瓜問道：“凌娘，爹他們上午去哪兒了？回來的時候可不高興了，像要吃人似的，他們見誰去了？”

凌姬道：“去見百刀族的人了。”

“百刀族的人來了？”若水從布料上擡頭問道。

“唉，”凌姬嘆了一口氣道，“昨晚就來了，只是候在寨外不肯進(jìn)來，今早大首領(lǐng)和戰(zhàn)兒就是去跟百刀族派來的人碰面的。看剛纔大首領(lǐng)回來那樣子，這回珊瑚夫人的事情怕是不好處置了。”

“爲(wèi)什麼他們在寨外不肯進(jìn)來？他們不是來奔喪的嗎？”貝螺問道。

嬋於接過話說道：“這裡頭有個規(guī)矩，來奔喪的不進(jìn)門，偏偏駐紮在寨外，這就是說他們不認(rèn)同亡者的死因，要討個說法。珊瑚雖說只是百刀族一個貴親的女兒，但這個貴親在百刀族很有些威望，他的女兒死了，再怎麼也得給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啊！你說珊瑚夫人是自己上吊死的，連我都不信，還能瞞得住他們？”

“通川那邊怎麼說？”若水又問了一句。

“通川早跟大首領(lǐng)跪了，說能耐不行，可尋的痕跡又少，鬧不清到底是怎麼死的，自殺有可能他殺也有可能。”凌姬夫人道。

“那這可就難辦了，”若水微微顰眉道，“百刀族要說法，那他們心裡肯定認(rèn)爲(wèi)珊瑚夫人是死於他殺的。若要平了他們的怒，最好的法子就是交個兇手出來，可誰願意娶當(dāng)這個兇手呢？”

話音剛落，議事廳裡忽然起了一陣很大的爭吵聲。貝螺捧著西瓜小跑了出去，看見議事廳的門被打開了，穆烈從裡面匆匆地跑了出來。打貝螺跟前經(jīng)過時，貝螺叫住了穆烈問道：“上哪兒去？裡面出什麼事兒了？”

穆烈往貝螺跟前跑了幾步，仰頭對二樓上的她小聲道：“大首領(lǐng)讓去請其他幾位族老來，商量給百刀族交代的事情。”

“有下文了？拿什麼交代啊？”

穆烈雙手?jǐn)n著嘴，衝貝螺吐了兩個字，然後飛快地跑走了。貝螺聽完後愣了一下，憑欄想了一下，忙回身走進(jìn)廳裡對嬋於夫人說道：“嬸孃，您可別坐這兒幹看著了，這回事情真鬧大了。”

嬋於夫人忙起身問道：“這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