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個星期——2月25曰,盧薈夜晚的樓頂。
在這不是拜年就是被拜年的時節裡,梨木發現想找個地方安心作畫還真是困難,此時在他家做客的訪客便是他困擾的源頭。
梨家樓頂分別養殖著時下流行的藥用麝香鼠和白鴿,上到樓頂便回覺得臭不可聞。整個平南村唯有盧家的園藝式天臺才能讓人放鬆心情。
值得慶幸的是迷之詛咒已然到期,恢復自由身的梨木可以隨意來往自己想去的地方,無需他人陪伴。
晚飯後來到尋來這裡,打開葡萄架子下的燈,在圓桌上編寫《來自新世界》的腳本,累了就休息一會兒。獨自站在天臺,套上圍巾,戴著深海塞爾,感受迎面的涼風,與無線電臺來次空中的約會倒也是極佳的享受。
記得盧薇以前常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裡?!钡膬焊?。
實際上放在南華就該唱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冬天來這裡,到了春天飛回去?!辈艤蚀_。就連燕子都要來南華過冬,可見南華的冬天一點都不冷。
正在無病呻吟的思考著這些瑣事時,本應在樓下陪客人的盧薈端著熱茶走了上來。
看到盧薈的樣子後梨木感到很吃驚。當然不是因爲她美麗的及腰黑髮,或妻子突然變漂亮了之類的原因。
她的臉上掛著憂鬱。盧薈不是個很會掩飾的人,快樂悲傷都會顯而易見的擺在臉上,與她有過肌膚之親的梨木更是不可能認錯。這種憂鬱比她當年的產前憂鬱還猶有過之。
梨木摘掉深海塞爾,對著她輕聲叫出了特有的暱稱——
“薈薈?!?
接著,盧薈沒有對這稱呼進行更正,而是用溼潤地眼睛看著梨木,對梨木露出感情複雜的微笑,事實上卻是淚眼欲哭。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木頭?!?
梨木果然沒有猜錯。只見她將托盤放在的塑料桌上,轉過身很快就離開葡萄藤拐下樓梯。躲在誰也看不到的死角中忍不住偷偷抽泣起來。
——這就是自家的老婆啊。
在天臺燈光折射下轉角並不是很漆暗,她的身影與梨木所認識老婆重疊在一起。就在那個風雨交加,乾菜烈火的夜晚過後……咦,黑歷史是這樣嗎.
“說吧,這次是什麼事.”
“?。 ?
看到梨木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坐在自己身後的臺階上,盧薈回過神來的時候嚇了一跳,自覺失態,但是止不住的淚花又無法讓她下去面對家人。
“沒,沒啊,剛接了個電話,我媽叫我上來給你送杯熱茶。”盧薈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飽含淚水的視線從梨木身上移開,把頭轉過一邊去。
果然是個什麼都藏不住的人……
“淚水都止不住就不用掩飾了,是那個電話惹你哭的吧,你的心事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外人——”梨木坐在位置上無情地數落道。
“很,很容易被看穿嗎.”
盧薈感穿透似的目光向自己投來,就像全身被梨木剝光了一樣。想到自己以一副容易被看穿的樣子下樓——雖然還帶著躊躇,終於還是承認自己有心事。
“很容易?!崩婺惊q豫是不是回答得簡單了,補充說道:“除非你先找個人談一下,預演一會兒才能不被人看出來?!?
“這個……那個……”
“說吧,又不是第一次大姨媽來了難以啓齒的事?!?
(大大大大大姨媽怎麼能隨便從他嘴上誰出來……)盧薈故意擺起不悅的表情喝道:
“木頭——!”
“所以說你懂的我都懂,你不懂的我也懂,感情這種事最好還是找我這種同齡人來說才比較好吧?!崩婺疽稽c反省的意思都沒有,以友人的身份自居,微笑著與她交談。
“誰跟你同齡人——咦!.你怎麼知道是感情問題……”盧薈再一次感覺自己被他看得透徹。
“世界上能讓你流眼淚的事不多,感情就是其中之一件?燜黨隼慈夢野錟悴慰疾慰跡淮岫懵杈徒心閬氯チ伺?,挠枮E閬氪爬嶧ɑ胤考?”
房間有客人,天臺有梨木,本想躲在漆暗的樓梯轉角偷偷發泄?,F在才注意到隨時都有被傳喚的危險,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而且這隻小老虎還實實在在的把自己給抓了個結實。沒法迴避啊……
“其實……”這時盧薈的臉頰微微發紅,眼神遊離了起來。
其實她剛纔再一次接到了男朋友的電話,電話上催促說【我們今年就要畢業了,我學習成績好,不知道會考到哪個大學,讀大學後四年才能再見面,不如我們先做一次愛吧,互相確立真正的關係……談了那麼久,爲什麼你都不肯跟我做呢.你不愛我嗎.如果你不愛我的話不如我們早點分手?!克龔母呷_學被催促到現在,最後甚至被逼得哭出聲來。
“你是怎麼想的.同意還是不同意.”梨木挑挑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妻子。
顯然盧薈對男友看得很重纔會爲這種電話犯愁。實際上盧薈初中和高中都和他讀同一班,其中事情梨木不是很清楚,以前結婚時也沒特意打聽妻子的往事。妻子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不想說的時候就是沒有告知的必要。
“我……”盧薈的言語變得含糊不清,似乎連她自己也在迷惑,“不知道。”
“哈哈哈哈——”梨木的嘴巴沒那麼甜,總之先大笑幾聲,讓樓下知道盧薈在陪自己聊天,以免梨茽淑突然打斷談話。對盧薈淡淡地評價道:“真是青澀的初戀啊?!?
“別笑那麼大聲啊……什麼叫青色啊,你很成熟嗎.”盧薈學著妹妹的慣用表情,不滿地嘟起了嘴。
“不承認嗎.那麼我先問兩個問題。”梨木瞇起狐貍般細長的眼鏡,擡起一根手指問道:
“第一問,你愛他嗎.”
“愛!”盧薈雖然紅著臉,但回答得卻幾乎沒有猶豫。
如此果斷的回答貌似得到了梨木的認可。只見他點點頭,擡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問,你覺得他愛你嗎.”
“愛!”盧薈依然是即問即答。
聽到兩人互相愛戀的回答梨木再次點了點頭。兩手捏成個閉合的圓形,開始朝盧薈給出人生的考試題——
“那好,既然你愛他。現在假設你們兩終身被關在一間牢房裡,終於有一天監獄長說同意讓你們中的一個離開,另一個必須終身留在牢房,你可以無私的把機會讓給他嗎.”
“……可以!”
“如果你們兩有一個要被槍決,另一個可以活下來,你願意替他去死嗎.”梨木拇指朝天,食指指向妻子,朝妻子biu~了一槍。
“……願意?!?
“監獄長今天想吃人肉,需要割一塊人肉做人肉排,但是你們兩都很虛弱,你肯主動站起來被割嗎.”梨木做吃肉狀。
“……肯?!?
“質問一:你可以爲他放棄自由,直面死亡,承受劇痛,爲什麼在‘做’與不‘做’的問題上猶豫呢.捅破那個膜不會讓你疼得要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