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雨的黃昏──並沒有悽美的感覺只有哀傷。
蘭若雲並沒有死在大漠深處就在他將要放棄的時候體內的紫氣又救了他一命。正因爲這種神奇的內功他的氣力始終沒有完全枯竭。而在他前面他親眼看見一個高大的爪人又被惡魔般的烏雲削去了腦袋。
鮮血刺激了他咬緊牙關用那始終殘留的一絲力氣撐下了來回一百公里的不間斷跑步和幾十公斤重的巨大原木的重壓。
到訓練結束的時候他回頭望著滾滾黃沙竟然激動得掉下了眼淚這簡直是一個奇蹟難道真的是自己乾的嗎?
“好樣的!”烏雲出乎意料的誇獎了他一句“不過以後的日子比這難過多了!嘿嘿慢慢享受吧!”
“變態!”蘭若雲暗罵了一聲無力的倒在了準備給他的木板牀上。
雖然很硬的牀和自己家裡那張比起來簡直是──這也**嗎?可是此刻倒在上面真的很舒服啊!
“啊──!”背上傳來的劇痛讓他慘叫起來憤怒的回過頭這個時候就算是教官來打擾他睡覺他也肯定要跟他拼命的。
“我我只是想幫你……!”是一個高瘦的少年簡直比蘭若雲還要細嫩一些年齡也要小一些。此刻他正把溼衣從蘭若雲的背上剝離。
“……?”
“鞭傷不治的話雨水會把傷口潰爛掉!”少年解釋著手裡把一抹粉白的藥沫灑在他的傷口上。
“啊──!”蘭若雲又痛得大叫起來心裡把烏雲罵了一千遍。
“你別跟個娘們兒是的行不行再叫我就殺了你!”旁邊一個人類少年惡狠狠的說道。
蘭若雲一直對這些人類少年很親切因爲是同族人數又少以爲可以彼此照顧沒想到這些人還不如給自己上藥的這個少年他可是個神族啊!
他捂住嘴心裡傷感。看見其他的傷者一邊聊著天一邊互相撕著彼此的傷口把藥沫灌進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謝謝你!”看著正在擦手上鮮血的少年蘭若雲真誠的對他說道。
“習慣就好了!”神族少年笑了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蘭若雲你呢!”
“離人傾!”
“噢離人可是神族裡的大姓啊!”
“是啊不過我被他們放逐了仇家追殺了我三千多裡最後被他們救過來了!”
“我是在戰場上正要被敵人射殺的時候得救的!”
“噢你是軍人!”
“……這個!”一抹愧色涌上蘭若雲臉龐趕緊轉移話題:“你的仇家還蠻兇的!”
“哼我早晚回去找他們報仇!”強烈的仇恨出現在這個少年的眼中接著是憂傷。“他們殺了我全家而我只是爲了一個女人!”
“咦?一個女人!”
“是的難道你沒有愛人嗎?爲了愛情是可以豁出一切的!”他堅定的握著拳頭。
“我愛情?似乎很遙遠啊!”蘭若雲喃喃的說道。
“我很佩服你呢!”離人傾看著蘭若雲“你今天表現得很好!”
“你們不都是從這樣的環境下開始的嗎?”很詫異。
“我們不一樣!”他看了周圍人一眼“我們這些身體柔弱的人是沒辦法和那些大塊頭比的剩下的人類和神族都是原本就有武功的!其實如果不死人的話這個隊伍應該有一千多人了──!”
“有這麼多!”蘭若雲嚇了一跳。
“可是你看現在只有不到百人。”離人傾壓低了聲音“人類和神族因爲體質較差來的人雖不少剩下的可不多全都死了!而且不會武功的一般第一天就被割了腦袋像你這樣堅持下來的我看只有軍人能做到了!”
蘭若雲苦笑一下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挺過來到不是因爲自己這個半吊子的軍人身份而是紫氣決的功勞──每到氣力快盡的時候總會有一股暖流補充過來讓他不至於力竭而亡。早在訓練的時候他就把史前的那個叫老子的人讚了一千遍了!
“沒有人想到過要逃跑嗎?”
“全都是沙漠能逃到哪裡去?死路一條!”頓了一頓“周圍有暗哨現有逃跑的當場格殺!”
“哦!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纔是盡頭呢!”聽著雨打房屋的聲音蘭若雲憂愁的低語。
“不管怎麼樣你一定要活下去!”離人傾向他做了個堅定的神色。
“……?”蘭若雲不解的看著他。
“因爲我感覺和你好投緣第一眼看見你就像老朋友一樣!”離人傾真誠的說道“在這個地方只有力量和競爭不分種族也沒有友情。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從你的眼睛裡我能看得出來在這裡我們算是弱者可是兩個弱者團結起來就是強者!”
“你說的對我們應該相互關照可是……?你幹嘛上我的牀!”
“嘻嘻別誤會我……”離人傾在蘭若雲身邊躺下忽然抱住他的頭嗚嗚哭了起來“白天的時候還好累得自己麻痹可是一到晚上我就支持不住了我好想她好想父母好想家鄉我要報仇嗚嗚……!”
蘭若雲心裡一酸看著這個悲傷的少年他此刻也好想朋友們想孤單的老爸想念裸蘭的大街小巷想獨角獸……
夜雨淅瀝瀝的淋在乾渴的沙漠上擊打著簡易的房屋兩個初識的悲傷少年流著眼淚沈入寂靜的夢鄉而明天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呢?
“跟上跟上──!”
皮鞭狠狠的抽在蘭若雲的肩上幾天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鞭打。性格里潛藏的倔強終於體現出來他咬緊牙關扛著原木追上隊伍離人傾衝他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現在營地裡那些深坑鐵絲網和木樁什麼的他終於知道他們的用途了。
“跳!”烏雲大喊著。
站在陷坑旁邊的爪人閉著眼睛往陷坑裡縱去一股血花兒竄了上來被削尖的木棍穿了個透──這是在訓練他們如何應對陷阱。
蘭若雲開始羨慕起那些翼人和精靈來了他們跳到半途中輕鬆的就飛了上來。
離人傾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微笑了一下其實自己也想到了剛想告訴他。
這種訓練所用人手較多同樣的黑衣人有十幾個在周圍監視著他們──有些人知道必死不顧一切的往外跑去結果立即被黑衣人們割掉了腦袋。
離人傾瀟灑的從大坑裡竄上來對蘭若雲道:“小心!”
蘭若雲點了一下頭現在他已經不知道恐懼是爲何物了。
“跳!”彷彿是催命的音符!
蘭若雲縱身跳下幾丈深的陷坑能望見腳底的尖木似乎正等著吞噬他的血肉。
從腰間掏出匕用盡全身力氣插入牆壁身形頓了一頓借力上翻脫出了陷坑的巨嘴。雖然不如離人傾那樣瀟灑可是也很利落烏雲滿意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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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爬鐵絲網的時候翼人可就倒黴了。
設在沙地上的一道道鐵絲離地一尺就是**的尖端必須要身體貼地極低而且是匍匐前進──殺手有時候要這樣混進敵人地防禦範圍刺殺其中的目標。
人類和神族身材瘦小很容易就爬了過去。
爪人和蹄人們勉勉強強受些輕傷也能過去。
精靈們的翅膀伏貼的背在身後幾乎和人類一樣輕鬆。可是翼人就倒了大黴他們的翅膀是高聳的即使匍匐的很低也很容易就刮上鐵絲。
堅忍的翼人會把身體鑽入沙地在鐵絲網下淌出一條深坑可是這需要極深厚的功力才能做到。許多翼人把翅膀颳得鮮血淋漓更有的甚至折斷。有一兩個就那樣刮在鐵絲網上下不來了掙扎著呼號著在幾十個人的圍觀下黑衣人們上去結束了他們的痛苦。
每看到這種場面蘭若雲和離人傾就皺緊了眉頭心痛難忍可他們無力改變。在殺手的集中營裡生命是無法得到尊重的!
高高低低的木樁是爲了訓練殺手們在極端不利條件下的刺殺本領同時練習他們的輕功。上百人分成幾組在木樁上騰挪跳躍、互相對打而死傷也是各安天命、各盡所能。
翼人和精靈的本事又在這時候揮了出來其他人根本打不到他們而他們卻可以輕鬆的在高空中偷襲。
死傷最多的是蹄人他們本身雖然很靈活但他們的手腳不適應站木樁經常掉下木樁被下面的尖木刺死或刺傷。
而人類和神族揮了本身的靈活和頭腦尤其是蘭若雲和離人傾背靠著背既防止了空中的偷襲又能減少受打擊的面積──實際上後來他們之所以能活下來很多時候就是憑藉這種互相信任的友情彼此將生命交給了對方獲得了團結的力量。而其他的殺手卻因爲生性冷酷、或者各懷心機而無法共同抗敵。
終於有了逃跑的機會:一個翼人看見狼克領著一羣黑衣人離開了綠洲而現在整個營地很可能只有烏雲一個人有些人決定冒險試一次。
在生命和自由當中有些人爲了生命失去自由這是他們之所以能來這裡的原因;而有些人爲了自由又情願以生命爲賭注這是這些人決定逃跑的理由。
蘭若雲和離人傾對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有十幾個人離開了他們的隊伍趁著黑夜向營外逸去!
第二天他們的屍體被狼克和那羣黑衣人用馬馱了回來。
狼克冷冷的看了衆人一眼一腳將一個爪人的頭顱踢碎血雨濺了衆人一身!
“今天埋沙!”毫無感情的聲音讓衆人心中一冷有幾個獸人痛苦得抓住頭蹲了下來烏雲立即上去一頓鞭打!
“傾!”蘭若雲叫了離人傾一聲卻看見他的目光中也有深深的恐懼。
埋沙:把整個人埋在黃沙底下時間三個小時。
很多時候殺手必須要事先潛伏在敵人將要行走的路線附近而不讓敵人現的最好方法無疑是把自己埋在地底然後在目標經過的那一瞬間抽刀擊殺!
剩下的這些人每個人爲自己挖了一個深一米的坑量身定做不過每個人都會盡量挖得大一點──從新掩埋的沙土間會有空隙對於這些身有內功的人來說可以通過這些微小的孔粒呼吸。
離人傾痛苦的看著蘭若雲他本身具有不淺的內功應該還可以堅持下來可是蘭若雲……他上去抱了蘭若雲一下兩人相對無語只互相擊了一下掌彼此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堅持住!
“開始!”狼克面無表情的下了命令!
“撲通~~撲通~~!”衆人跳下沙坑採取有利於呼吸的姿勢臥好黑衣人們上去將他們掩埋起來目光中竟然有絲絲的笑意──看到別人重複自己當年的痛苦這也是一種快樂!
“五個小時!”狼克丟下這一句話走了!
“是不是太狠了?”烏雲喃喃的說道隨即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我殺手不能原諒自己竟然有同情心!
**辣的太陽將黃沙灼得滾熱從沙漠裡吹過來的風又帶來些沙土把掩埋著一羣年輕生命的沙坑粉飾得沒有一絲痕跡!
時間就這樣流逝。
在沙坑內外毫無憐憫的殺手和滿心焦灼的準殺手們誰的心更痛一些呢?難道殺手就不是人嗎?或許他們只是沒有感情的人吧!
蘭若雲早已經昏過去了他根本不會在沙坑裡透過沙與沙的縫隙呼吸。
他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片紫色的夢境一股股的暖流在經脈間運轉絲絲的氧氣隨著這些紫氣從血管裡進入肺部。他貪婪的吸著氣息慢慢變小終於似有若無的呼吸節奏代替了他飢渴的肺部。他就這樣似乎是在睡覺感覺自己可以永遠就這樣睡下去……
五個小時之後──“可以了!”狼克從大營裡走出來依舊是毫無表情的說道。
黑衣人們將沙坑挖開把一具具毫無知覺的身體拖了出來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因爲缺氧而漲成了紫色。而蘭若雲更是紫中泛著白光。
有的人早已經成爲了一具屍體冰冷而乾硬!
“快挑重點對象施救!”烏雲大喊著猛力在一個爪人的胸部擊打著那人吐出一口黃沙醒了過來不停大口的呼吸著。
沒人來顧及蘭若雲誰會指望他活下來嗎?
狼克看著手下忙成一團走到蘭若雲身前看了他一眼伸腳向他胸口踢去。
昏迷或者睡夢中的蘭若雲被胸口的重擊震醒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大口喘氣而是緩緩把肺裡一口淤氣吐了出來。
猛的跳起來四處環顧:“傾──!”他大聲的喊著在倒地的人羣裡跑來跑去。
“若若雲──!”一個微弱的聲音在他附近響起“我我在你腳下!”
低頭一看離人傾被他踩著胸部艱難的呼吸著。
“傾!”蘭若雲慘叫一聲低下頭抱住離人傾兩個朋友抱頭痛哭起來。
“太好了你還活著嗚嗚……!”他們這樣說道。
遠處狼克滿懷深意的看了他們一眼:殺手應該有朋友嗎?
“集合!”烏雲又在那裡大喊了起來同時把竹哨吹得震天響。
萎靡不振的衆人拖拖拉拉的站立不穩黑衣人們拿著鞭子到處抽打蘭若雲用身體掩護著離人傾扶著他站到隊列裡。
而二十幾個身體已經無法再站起來了他們永遠的倒了下去埋骨在這荒無人煙的大漠不知道他們是否預料到了今日的結局。
“現在回到你們的營房我親自來教你們一些貴族禮節!”狼克出奇的語氣溫柔的說道。
衆人聽到這個消息沒有歡呼強自支撐的身體終於忍不住倒了下去。如果繼續跑那五十公里的話他們的命就在今日了結了。
學這些所謂的貴族禮節蘭若雲倒是比較輕鬆畢竟耳聞目染周圍生活的都是這樣的人。而離人傾似乎也不陌生只是人族和神族卻也有很多不同之處兩人又交流了一下自信完全正確才收手早早的睡下等待明日更爲殘酷的訓練。
明日將是殺手的搏擊課程──怎樣用最有效的方式快致人於死地!
可惜天公不作美瓢潑的大雨是這沙漠上很少見的而它就生在了這樣一個殘酷的早晨昏天黑地!又有狂風捲著黃沙不斷的吹向這羣人使他們的身上立刻裹上了一層黃泥。暴雨和狂風配合得天衣無縫彷彿給這羣人穿上了一件足夠厚度的硬甲!
雖然由於昨日充足的睡眠體力恢復得較好蘭若雲兩人還是在風雨裡飄擺不定。更有的人不斷的摔倒趕緊爬起來再摔倒重複著這個過程。
狼克還是那一襲黑衣面紗被雨水淋溼後貼在臉上現出了他清晰的面目輪廓看上去很美。就那樣站在那裡巋然不動任憑狂風暴雨只能帶動他的衣袂翻飛而這樣卻使他看上去更爲瀟灑。
“我只用兩次慢一次快一次!記住與否全靠你們個人的領悟力。”頓了一頓“先告訴你們我教你們的不是固定的武功我只教你們使用武功的方法學會了它你可以用任何武器去攻擊。如果學不會遇到這種武功你活下來的機率不大──它的威力很大能否學會它不但關係到你是否能成爲一個優秀的殺手同時也將決定你的生命!“他環視了一眼面前風雨飄搖中的幾十個人心裡明白其實已經決定了他們的命運而眼前的這些人還懵懂無知呢!心裡掠過一陣悲哀。
“我只用兩次慢一次快一次!”他重複了一遍閉上眼睛擡頭向天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短刀。
他動了短刀緩緩的指向天空一個完美的弧形角度是那樣的刁鑽。
衆人感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勢從這緩慢的動作當中滲了出來漸漸圓潤趨於自然。而他的動作只是不斷的重複著一個又一個的弧形──“等等不對!弧形只是表面的!”蘭若雲學他那樣閉上眼睛去感受那種氣勢“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是直線根據殺手的性格怎麼會用弧形這麼邋遢的招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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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了弧形只是直線帶起來的表象也只有這樣才能迷惑敵人從而快的使出成一條直線的刀法接下來應該是快的一刀啊──”
蘭若雲剛想到這裡一股凌厲的罡氣由狼克身上涌過來他下意識的蹲了下去聽到“啊!啊~~”的慘叫聲不斷傳來身後已倒下了一排人。而蹲下來的也不過半數而已。看著離人傾也蹲了下來蘭若雲放了心。這一次死的大部分都是獸人族包括精靈──他們更善於使用弓箭學武功也真是太難爲他們了。
“好你們都過關了!”他當然是對這些活著的人說的死了的人是聽不見的。睜開眼睛說道:“我再快的使用一遍其實已經沒什麼必要了只是讓你們見見殺手的實力罷了你們將要往這個目標展!
氣定神凝狼克眼中閃出炙人的寒光全身的衣衫呼呼作響身體三尺以內放出明亮的白光竟然滴水不進!
刀光一閃──!
雨幕彷彿被切開了一塊霎時在空中斷了開來被刀體帶起的水珠四散著飛起形成點點的水花兒而狼克手裡那把刀早已經收到了刀鞘裡。
蘭若雲看得目眩神迷:“好快的刀!”
離人傾也是滿眼羨慕之色臉上呈現出興奮的光芒──在高深的武學面前習武者認爲那是最動人的藝術!
回頭看看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不顧雨點和沙土灌入口中忽然他們覺得這些日子所受的苦似乎都有些微不足道了──然而他們想不到的是能最後擁有這套武功的整個世界又能有多少人呢!
蘭若雲看著僅剩下的四十幾個人渾身打了個冷戰立刻從獲得至上武功的興奮中清醒過來──“有朝一日我也會從這羣人當中消失吧!”他喃喃的念道。
而暴雨和狂風卻在這時候肆虐得越來越猛烈不遠處閃電過後一聲巨大的雷響震徹了整個天空。
蘭若雲擡起頭任憑冷冰冰的雨水砸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