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公子這一趟出行,明眼人一看都帶著一股‘殺氣騰騰’,捂嘴輕笑這主僕三人氣勢洶洶,心裡期待能看場好戲——樑家星辰公子與西南滄海軍都統(tǒng)之子李輕裘不對頭不是什麼秘密!
李輕裘爲(wèi)人善妒,早些年在尚吉城時(shí)便是出了名的風(fēng)流,俊逸皮囊出手闊綽再加上身後是執(zhí)掌西南滄海軍十五萬兵馬權(quán)柄煊赫的李暹大都統(tǒng),每每來尚吉城享樂,便引得滿城才子談之色變,滿城女子眸眼迷離。不過說實(shí)話,李輕裘性情並不算乖戾,只是*了些,對貌美女子疼愛有加出手大方,甚至能做出一夜連贖數(shù)名青樓紅牌花魁的壯舉!
只是匯聚尚吉城的酸腐書生才子恨屋及烏,滿朝都看不慣西南滄海軍大都統(tǒng)的跋扈,順帶連其子李輕裘也看不慣,口誅筆伐不吝口水。一次有數(shù)名書生酒肆談?wù)摾罴腋缸樱f李暹都統(tǒng)何德何能,卻篡權(quán)自立與那藩王無疑,不過是帝國一條看門狗,還時(shí)時(shí)對著給他骨頭的主人狂吠……
那幾名書生的下場悽慘,被剁碎了喂狗的就是他們幾個(gè)。由此一來,李輕裘的名聲慢慢就臭了,不把刀架在脖子上,文人們是不會服軟,美言爲(wèi)‘威武不能屈’,髒水潑的愈加歡實(shí)。而李家公子一年年來尚吉城,身後隨從開始是家裡婢女,後來變成五大三粗的壯漢,現(xiàn)在則爲(wèi)披甲掛刀武士!
專砍嘴賤文人,專踏書生脊樑。李輕裘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文人!
不論是女子的仰慕或是書生的唾罵,李家公子每每進(jìn)程都能被作爲(wèi)一大談資,或揚(yáng)或貶,皆能引起滿城風(fēng)雨。
只是樑家入駐尚吉城後,第一紈絝的頭銜慢慢就朝樑家星辰公子靠去。比李輕裘的模樣還來的俊逸,比李家公子出手還要來的闊綽,又秉性謙良,不去風(fēng)月之地,身世*如同謎團(tuán)不爲(wèi)人知,而處於尚吉城最繁華地段的樑家豪宅彰顯出身後家世巨大財(cái)力。
而善妒的李輕裘便開始有意無意想要星辰公子難堪出醜,一直未能如願。兩人最近一次交鋒,便是李輕裘讓人殺了一個(gè)剛收下星辰公子打賞的耍馬漢子,嚇得樑家公子面無血色,被伴從架著逃回家!
如今看這星辰公子佩刀便服出行,這是要扳回一局找回面子?
旁人只是默默看著,神情玩味,紈絝間的明爭暗鬥有時(shí)候比江湖好漢廝殺還來的慘烈,小有勢力的紈絝之間大打出手,接著調(diào)動惡犬惡奴,還不成就拉動背後靠山,請祖輩父輩出面,非得整慘了對方。甚至有人言,紈絝之間小打小鬧,就能讓帝都廟堂裡官秩變動一番。
身後是滄海軍十五萬兵馬的李輕裘與背後家世神秘至極的樑星辰,兩人無疑算是紈絝江湖裡的擎天巨臂,這兩人要是真死磕起來,嘿嘿,那就熱鬧太多。
只是怎麼能遇上李輕裘呢?星辰公子甚是糾結(jié),直接殺上李家府宅?不敢,真不敢!這和狼入虎口沒什麼區(qū)別。他想要和李輕裘一對一捉對廝殺一番,頂多也是傷而不殺,絕不敢鬧出性命。殺了李輕裘得罪了滄海軍大都統(tǒng),樑家恐怕今後要遭到無止境的追殺。
可是這樣漫無目的遊蕩在尚吉城繁華處,指望恰好碰到李輕裘的可能太小。遊蕩了半個(gè)下午徒勞無功,就這麼打道回府?可是這麼多人都看著他呢,氣勢洶洶的出來,又灰溜溜的回去,丟不起這份人!
星辰走著走著,竟來到與紫薇街隔了一條街的巷子,站在一家門面不大的店鋪——田野粥屋!
這是那天晚上寧正帶自己來的地方,也是那一晚,他惴惴不安的半夜跑出去玩,寧正拉著自己的手,穿過尚吉城大街小巷,那一束馬尾清亮柔順,像最美的綢緞。
在這家店鋪裡,那對苦命的說書爺孫講了一段梵陽始皇帝的演繹小說,原來真有爲(wèi)女子一笑戮天下的性情人,原來就算得到了天下,愛的人也不一定能和自己在一起。
那個(gè)有著碧池眸子的女子像貓兒一樣蜷縮著,柔聲說著:‘要有人願意爲(wèi)我去打仗就好了,讓我也做一次紅顏禍水!
而自己竟是不假思索的說‘我願意……’
寧正眉眼笑開了花。
明知這樣的事情幾乎不可能做到,女孩仍是笑得溫柔。
星辰卻開始練刀佩刀,就算做不成建立一個(gè)王朝的大英雄,有保護(hù)自己喜愛的人的力量也好啊!一點(diǎn)一點(diǎn)努力,比什麼也不做就嘴上說說而已強(qiáng)太多!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不怕辛苦受傷練刀,尚吉城裡恐怕只此一家。卻是因爲(wèi)那一句紅顏禍水的玩笑話,聽著都讓人啞然失笑——只有星辰很認(rèn)真的沒有笑!
他轉(zhuǎn)頭看著兩名伴從,“帶你們吃這家店裡的粥,很不錯!”
小五笑得有點(diǎn)牽強(qiáng),“粥?有什麼好吃的!”
“你個(gè)胖子無肉不歡,偶爾吃點(diǎn)清淡的才活的長久,都不看看你都胖成球兒了!”公子白了他一眼,徑直朝粥屋走去。
小五撓頭憨笑:“少爺說的有理,有理!”
剛一進(jìn)們,豐腴美婦薛姨便笑著迎上,粥屋老闆年似乎有見人過目不忘的本事,“哎呦,樑公子,您又來咱粥屋了?咱這店小,您這尊大佛能賞臉,薛姨都覺得有面子的很!來來來,隨便坐隨便坐!”
一如既往的熱情洋溢,薛姨總能讓人覺得心神安寧,如同小小粥屋裡的淡雅裝飾。
星辰報(bào)以笑意,就近坐下,說道:“三碗蓮子蜜棗粥!”
“好嘞,稍等!”薛姨笑容滿面。
小五環(huán)視四周,苦著臉說道:“少爺怎麼想起來吃這種東西?這店面寒酸的連咱府上茅廁都比不上……”
“啪——”筷子抽在他短胖手上,疼得他一哆嗦,差點(diǎn)從椅子上栽下去。
對面少爺狹長眸子怒視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玩意!”
小五揉著泛起深紅腫痕的手,一臉委屈,擡頭看向少爺,竟是前所未有的怒氣!少爺這次是當(dāng)真生氣了!
星辰扔下筷子,手捧著臉怔怔發(fā)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wèi)何要發(fā)脾氣,只覺得這是寧正喜歡的店,寧正喜歡的,就容不得有人說它半點(diǎn)不好。
薛姨心思縝密,怕小二上來笨手笨腳壞事,親自託著端盤擺著三碗粥上來,蓮子蜜棗粥香甜粘口,聞著就讓人脾胃大開。
豐腴美婦將粥碗一一推到三人面前,笑道:“還要什麼只管吩咐!”
星辰擡起頭報(bào)以微笑,不得不說星辰公子的笑容對女子的殺傷力太過駭人,就連薛姨這般閱人無數(shù)的豐腴美婦都禁不住要迷離公子哥那清秀俊逸的眉眼中。少年眸中柔情最是能殺人,古人此言不假!
星辰持勺輕輕攪動蓮子蜜棗粥,看一眼就讓人口舌生津的蜜棗翻涌出來,青色蓮子被煮的軟爛,而米粒仍是晶瑩飽滿,蜜糖的香味躥鼻而來。
“哎呦,燙死我了!”小五捂著嘴直欲將一口滾燙的粥吐出來,這性急傢伙聞著粥香還不等變溫就捧碗喝了一大口,燙的如同嘴裡著火。
星辰怒喝:“嚥下去,不準(zhǔn)吐!”
小五捏著嘴,仰脖狠命一咽,白胖臉頰變得通紅,比喝了最烈的酒還要難受,從嘴巴一路燙到喉嚨再到胃裡,心肝都燙的快要炸裂。
眼明手快的薛姨端來一碗涼水,遞到小五紅的快滴血的臉上,說道:“客官可不敢這麼喝粥,蓮子蜜棗都是性陰之物,要煮爛了得大火侯,蜜糖又蓄熱,這蓮子蜜棗粥比一般粥要燙太多!”
小五淚眼汪汪,一臉委屈!
星辰沉默攪動自己碗裡的粥,他不準(zhǔn)小五吐出來,也是覺的這是寧正喜歡的店,不該讓這樣噁心污穢的事情發(fā)生!
公子眼裡乾淨(jìng),心裡更是乾淨(jìng)如一眼醴泉。
星辰突然擡頭,看向薛姨,像是一下子煥發(fā)蓬勃生機(jī)般,珊瑚紅色的眼睛透著驚喜,說道:“薛姨,你可知道上次和我一同來店的寧姓姑娘住在哪兒?”
薛姨被公子如此突然的熾烈眼神弄懵了,看著那狹長鳳眼裡的希冀之色,竟是不可能拒絕!
“寧小姐?這你可真是問對人了!”薛姨笑道:“這丫頭啊,應(yīng)該是揹著家裡偷偷跑出來,大戶人家的閨女,一點(diǎn)兒江湖上的道理都不懂,那夜天色太晚,還是姨幫她找的住處,另給她置辦了幾身不太招搖惹眼的衣裳……”
星辰蒼白俊逸的臉上透著喜意,眼神熾烈滾燙。
“我給寧小姐找的地兒是天元雅閣,是我一朋友開的,可靠放心!”
“天元雅閣?”星辰喃喃思索,離這兒不算遠(yuǎn),隔了幾條街。
“說來也巧啊,今天也有人向我打聽寧小姐的住處,應(yīng)該是丫頭家裡人找,挺急的,姨想著一個(gè)女孩家家的獨(dú)自一人在外,家裡肯定操心,就說了出去。這寧小姐出身不一般啊,就是家裡的僕從也瞧著不一般……”
粥屋老闆娘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公子的俊逸面容如夏轉(zhuǎn)冬,眸眼裡溫柔希冀瞬間破碎,如晶瑩寶石摔碎一地。
不等老闆娘再說話,公子抄起刀就朝屋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