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淨(jìng)的天空透著一種清透的琉璃色,那淺淺的藍(lán)上面帶著絲絲縷縷的白雲(yún),將整個世界,都薰染的一片安詳。
就在莫離還在猜測朝鳳請了什麼人來的時候,突然一個僕從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在朝鳳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客人已經(jīng)到了?這樣,你先安排她在夏宮的偏殿歇著,我和陛下馬上過來。”朝鳳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那僕從吩咐道。然後轉(zhuǎn)過頭,看著莫離笑了笑“接下來,可要看陛下的了。”
窗楞上宛轉(zhuǎn)的雕花,就像是心中百轉(zhuǎn)千回的思緒。一個婦人坐在華麗的宮殿中,靜靜的等待著什麼。那女子四十歲不到,姿容秀美,不施脂粉,模樣和昭媛很有幾分相似。婦人身上穿的衣料雖不是極好,可也是極不錯的。
周圍的丫鬟僕從不斷的上前鋪設(shè)的茶果,可是那婦人卻連多看一下的興趣都沒有。她的臉上似有一些愁苦之色,眉頭緊緊地鎖著,眼睛的餘光不時的掃掃周圍的僕從。微微地張張嘴,似有什麼想說的,可是卻一直沒有說出口。
“恭迎娘娘,陛下回宮。”屋外傳來了長長的通報聲,婦人的身子一抖,跟著身邊的宮人,跪倒在地。
朝鳳挽著莫離走到殿中,一眼便認(rèn)出這婦人便是昭媛的母親——於氏。
“您就是昭媛姐姐的孃親嗎?您怎麼跪在地上?快快請起。”朝鳳驚呼了一聲,快步走上前,扶起那婦人。朝鳳怒視了一眼周圍的下人“本宮不是吩咐過了,要你們好好對待夫人嗎?怎麼?你們把本宮的話聽到哪裡去了?”
“不,不,不關(guān)他們的事。”於氏擺擺手,有一些畏懼的瞄了一眼莫離。沉吟了好一會,才終於像積蓄好了勇氣一般,開口輕輕地問道“能不能斗膽問問王后娘娘,昭媛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於氏想想剛纔發(fā)生的事情,就覺得心裡發(fā)慌。自己不過是和往常一樣,去廟中上香參拜,卻突然有一個人,把自己給女兒的銀簪遞了過來。還叫自己趕快隨他一起去。
這銀簪是當(dāng)初昭媛進(jìn)宮爲(wèi)妃時,自己交給她的,自己的女兒的性子。自己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耳根子又軟,又天真。哪裡適合做什麼妃子?所以自己才把簪子給她,還特意吩咐過,一定好好好地保護(hù)這簪子。若是有了意外,就命人把簪子帶出來,找自己。
昭媛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若是自己的吩咐,她定是會遵守的。可是現(xiàn)在簪子來了,可是自己的女兒呢?爲(wèi)什麼在宮裡等著自己的,不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女兒,而是新王后?她又爲(wèi)什麼會那簪子來?難道她知道關(guān)於這髮簪的故事?
於氏還在心中猜測,卻始終想不到一個結(jié)果。就在這時。朝鳳突然開口“怪只怪手下人沒有說清楚,昭媛姐姐身上並沒有發(fā)生任何的事情。這髮簪,也是朝鳳看的新奇。向姐姐要來的。不過......”
朝鳳頓了頓,輕輕地皺起了眉“我看著髮簪上的紋飾稀罕,便想給莫離也看看,誰知道,他居然派人把您請到這裡來了。這是大驚小怪。”
說著,朝鳳輕輕地嘟了嘟嘴。埋怨的掃了一眼莫離,就像是在無聲的抱怨似得。按理說聽見自己的女兒沒事,於氏就可以放下心來了。可是事實(shí)上,於氏的臉色卻越來越白,就像聽見了什麼不幸的消息一般。
“不,不知道陛下您叫老身來時做什麼呢?”於氏遲疑了一下,強(qiáng)打出一抹笑容,問道“若是有什麼要吩咐的,陛下直接吩咐就是了,何必如此的興師動衆(zhòng)呢?”
“這個啊......”莫離的眼角從朝鳳的臉上掠過,想從朝鳳的臉上看到一點(diǎn)說謊的不自然,可是朝鳳的臉上,卻仍然是一臉的正色,就好像什麼都不明白似得。那一副無辜的樣子,看的莫離心中一陣無力。
莫離在心裡默默地?fù)u搖頭,看來朝鳳是真的打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把一切都推給自己了“實(shí)不相瞞,這銀簪莫離曾經(jīng)有幸見過一次,聽說是夏洛克家族送與當(dāng)家祖母的信物。不過這信物,早在二十年前就丟失了,不知道您是從哪裡得到這個髮簪的呢?”
“您在說什麼呀。”於氏低著頭,輕輕地問道,可是語氣卻極端的不自然“夏洛克家族是最神秘的家族了,我有如何知道呢?這銀簪不過是最最普通的樣式了,集市上都可以買到的啊。”
見於氏不承認(rèn),莫離輕輕地皺了皺眉。的確,這髮簪自己雖見昭媛佩戴多次,可是自己卻一直不敢肯定這髮簪的來歷。自己派人查過了,昭媛的母親於氏,之前不過是一個牧羊女,因爲(wèi)長的有幾分姿色,才被昭媛的父親看上,納爲(wèi)妾。這樣的,按理是不應(yīng)該和夏洛克家族有關(guān)係的。
“就是啊。”朝鳳輕輕地拉了拉莫離的袖子“夏洛克家族是大家族,就連家族中有幾個人都是難說的。我唯一聽說過的,就是那個害了病,慘死的大公子了。這樣神秘的家族,怎麼會和姐姐的母親有關(guān)係呢?你別瞎猜忌了,快把髮簪還給我吧,我可喜歡上面的花紋了呢。你是不知道,這花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會發(fā)光吶,可漂亮了。”
聽了朝鳳的話,莫離先是愣了愣,然後拿著髮簪,對著陽光折了一下。果然,當(dāng)髮簪轉(zhuǎn)到一定角度的時候,剛好能把陽光全部反射出去。此時的髮簪早已經(jīng)不是剛剛的那個不起眼的窮酸樣的,顯得金光閃閃的。
於氏早在聽見朝鳳說什麼夏洛克家大公子時,臉色就不對了。現(xiàn)在看見髮簪這樣,臉色更是難看的緊。她整個人都似站立不住一般,癱軟在椅子上,手指緊緊地的攥著椅子的扶手,就連身子都開始不停的顫抖了。
“來人,去拿一塊暗色的布來。”莫離皺皺眉,看著身邊的人吩咐道。
一邊的小丫鬟不敢怠慢,急忙連聲應(yīng)喏,然後找來塊黑色的錦緞,在莫離面前展開。
莫離輕輕地?fù)u了搖手腕,把髮簪反射的光斑一點(diǎn)點(diǎn)移到錦緞上面。原來的光斑還很散,可是隨著莫離的手腕的搖動,光斑一點(diǎn)點(diǎn)的聚攏了起來,最後彙集成了一個圖騰一般的東西。
“這是什麼?”朝鳳看著那圖騰,輕輕地問道。
光斑錦緞上投射出來的是一個環(huán)狀物,就像是宮裡的玉璧一般。那環(huán)狀物的周圍,縈繞著複雜的花紋。這個和髮簪上的有幾分相似,可是卻要精細(xì)的多。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玉璧中間的圖案——一隻長著四隻腳,擁有著獅子的身體及鷹的頭、喙和翅膀神獸。
“這是獅鷲。”於氏像是被攻破了最後的防線,終於輕嘆一聲,開口說了話。她扶著椅子,坐直身子,半撐著腦袋,呆呆看著錦緞上的圖案。
“獅鷲獸有著陽光一般的羽色和毛色。獅子般的後半身長著黃棕色的獸毛,鷹一般的頭至前肢則全部披滿黃金色的鷹羽,不過也可能是帶有深紅斑點(diǎn)的乳白羽毛。它們頭部和翅膀的羽毛可能是藍(lán)色或綠色,胸前的羽毛是硃紅色,而和老鷹一樣的喙和腳則可能從透明的黃色到豔麗的金色都有,爪子是黑色的。”
說著,於氏又輕輕地笑了笑,緩緩地?fù)u搖頭“不過也不一定,獅鷲變化多端,聽說有一千個描述者,就有一千種獅鷲獸的模樣。”
“獅鷲嗎?”朝鳳輕輕地複述了一邊,然後輕輕地開口道“我聽說獅鷲獸十分驕傲,不樂意與別人協(xié)同作戰(zhàn),同時它又需要廣闊的空間來活動。一旦被困在籠中,它就會拒絕進(jìn)食。但是卻有著非同尋常的力量。在傳說中獅鷲擁有精湛的狩獵技,加上風(fēng)一樣的速度、靈巧的的身姿,甚至還有天生的利爪,簡直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王者。?不過比起他的勇猛,更加出名的是獅鷲對伴侶的忠貞。”
莫離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同鷹一樣,獅鷲獸是終身的一夫一妻制,並會爲(wèi)了保護(hù)配偶及子嗣不惜戰(zhàn)死。鑑於彼此間的忠誠,即使因爲(wèi)意外分離後,它們也會不停的尋找對方,直到重聚在一起。”
“呵呵。”於氏輕輕地笑了笑“是這樣的,不過傳說終究是傳說。獅鷲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誰都沒有見過。可是若是真的有獅鷲,那應(yīng)該是一個個性獨(dú)立又頑固的傻瓜吧。”
錦緞上的圖騰十分的美麗,雄赳赳氣昂昂的獅鷲高高的仰著頭,就像是在對天長嘯。若是你一直盯著那幅圖看,就回感覺那獅鷲的眼睛是盯著你的。明明是這麼霸氣的圖畫,可是獅鷲的眼中卻透著一種莫名的溫柔,看的人心的都變的柔軟了。
於氏走上前,輕輕地伸手,觸摸上錦緞。如絲般的觸感,讓於氏愣了愣,似又回到了那一年,那個人的手也是這樣的吧?當(dāng)初自己還笑話過他,說他都手比錦緞還細(xì)滑。
似想到了什麼,於氏輕輕地笑起來,可是笑著,笑著眼角卻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