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風雲(yún)變幻(二)
周瑜臉色愈加蒼白,曹軍處處先手壓制得他無法動彈,各地抽調(diào)士兵的嚴重後果顯露無餘,還沒完全融入孫策大軍就被派出,那些蠢蠢欲動的都是這類人,夏侯淵無心插柳弄出的這一手異常毒辣,直接命中要害,軍心大亂之下還能保存多少實力回去他心中已經(jīng)無法估量,連續(xù)遭受打擊,往日精明的頭腦亂成一鍋粥,愣在那兒不知道下令。
凌操眼看船隻靠岸周瑜還沒有下令,不顧一切大吼起來:“幼平,整軍準備上船,文向護送重傷的子烈和公奕立即上船,公績,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立即把都督送上船。不能再耽擱下去,還不快行動!”最後一句已經(jīng)是拼盡全力的喊叫,周泰渾身一激靈趕緊行動,率領本部士兵彈壓不穩(wěn)的士兵,好在他們都看到船隻停靠在岸邊,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纔沒有異動,徐盛連忙讓自己親兵保護著陳武和蔣欽率先登船,淩統(tǒng)拖著周瑜就走,在陳武他們上船後也隨之跟上。
曹軍冷靜的觀看著江東軍上船,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馬匹獲得短暫休息,鼻孔裡噴出的熱氣逐漸消失,夏侯淵在接到各部回報確認後,緩緩策動坐騎向前長刀高高舉起,曹軍騎兵採取同樣的動作,眼神緊緊盯著這把決定江東軍生死的長刀,不負衆(zhòng)望的長刀猛然落下,曹軍大陣隨之爆發(fā)出山呼海嘯的喝聲,夏侯淵輕輕一夾馬腹,座下的絕影會意,加快速度衝向因爲登船而雜亂無章的江東軍。
這次甘寧和楊達不再分別統(tǒng)軍,緊緊跟在夏侯淵身後發(fā)起衝擊,三人後面是所有的曹軍騎兵,大地在鐵蹄下劇烈的抖動著,江東軍爲之大亂,爲了爭奪早一步上船的機會互相推搡,急著要上去的人們一擁而上,船板因爲太多人同時站在上面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似乎隨時都可能斷裂,任憑先一步登船的徐盛在那叫破喉嚨都無人理會,反而被洶涌的人潮擠倒在地然後淹沒在裡面。
凌操看到這個情況,知道自己無法再幫上什麼,作爲唯一留在江岸的大將,他毅然率領本部士兵迎上曹軍大隊騎兵,自知必死的江東士兵奮起抗擊,身體緊靠在一起抵禦騎兵的衝擊,長槍不忘向前伸出,“喀嚓”聲不斷響起,他們手裡的木身長槍被一衝即斷,撞飛的士兵口中噴出鮮血,但他們的犧牲沒有白費,長槍還是起到不少作用,因爲衝力過猛而飛離坐騎的曹兵也有不少,攻勢爲之一滯。
厲喝一聲,凌操手裡的長槍全力突刺,擊向曹軍三人大將裡最弱的楊達,在他眼裡楊達揮出的長槍全是破綻,就想以他爲突破,只要殺死一個就能爭取更多的時間,可惜他選擇最弱的是沒錯,但卻遠不是他想象的那麼簡單,楊達眼見長槍刺向自己,不慌不忙以雙手持槍全力橫掃,兩槍交擊,沒有任何意外,楊達擁有的鐵槍質(zhì)地遠勝江東,凌操手裡的長槍在“當”一聲巨響後變得彎彎曲曲,整個人也失去平衡,踉踉蹌蹌倒向一邊,夏侯淵看準機會長刀斜劈,刀光如雪直撲凌操的脖子。
好個凌操臨危不懼,把手裡彎曲的長槍豎在身側(cè)抵擋長刀,挾馬力狂卷而來的長刀將他的防守徹底擊潰,長槍被斬成兩截,刀風把他整個身體帶向空中,甘寧的長槍隨後趕到惡狠狠扎向他的心口,凌操在空中無處著力,眼睜睜看著黑色長槍穿心而來,努力翻動身體避開要害,長槍從他腋下扎進身體,巨大的痛楚讓他忍不住發(fā)出慘叫,這還沒完,甘寧左手放開長槍向腰間一抹,橫江鐵索瞬間飛出,捲上他的脖子用力一扯,凌操的身體徹底失去控制,翻滾著從空中飛向甘寧,再度放開左手的鐵索,甘寧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從左腰拔出大刀順勢一砍,將他的頭顱砍了下來,他沒能逃脫宿命的牽引,仍然死於甘寧之手。
船上的淩統(tǒng)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卻無力阻止,下意識的發(fā)出大喊:“不!”眼看著父親的頭顱離開身體飛上半空,他眼睛變成一片血紅,手按向船沿就要借力上岸,身後伸來一隻拳頭,“呯”的一聲把他打暈在地,隨後徐盛的身形出現(xiàn)他身邊,怒視一眼曹軍三員大將,死死咬住嘴脣,吐出幾個字:“揚帆!啓航!”
江東水軍的水手們立即展開行動,喊著整齊的號子將船帆立起,左右兩舷伸出無數(shù)船槳拍打水面,船身一震,漸漸離開江岸,自責的周瑜驚醒過來,看著江岸上被曹軍大肆屠殺的江東士兵,幾次想命令水軍回頭,以求多接一些士兵回來,最終還是把這種衝動強忍下去,轉(zhuǎn)身不忍再看。江岸上的江東士兵在失去大將後,鬥志全無,除了凌操親兵因爲主將身亡而變得瘋狂外,眼看逃生無望全體選擇了投降。
長刀從最後一名抵抗的江東士兵身上拔出,夏侯淵看著遠去的江東軍船隻,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的說道:“逃命的速度倒是挺快,真是可惜,最希望拿到的周瑜腦袋沒能摘下,以後這種機會可不多。”
甘寧興致全無,吩咐士兵把凌操的頭顱和身體放到一起,說道:“可惜了這麼一員猛將。妙才,我想把他的頭顱和身體縫合起來,找機會送回江東,畢竟他也是爲主子拼命戰(zhàn)鬥過,想想我們自己,如果曹公有難肯定也和他一樣,義士難得,我們應該給予足夠的尊重。”
夏侯淵點頭答應下來,看看周圍變成血池的江岸沙地,有些落寞的說道:“唉,你說他們知道是爲何而戰(zhàn)嗎?”不等回答就自言自語接下去說:“不可能,就象正世所說,他們不過是可憐的犧牲品,是爲了孫家的野心而戰(zhàn)。”
甘寧無語,他可不知道自己如果按照歷史,遲早會在孫家麾下作戰(zhàn),楊達有些閃縮的說道:“戰(zhàn)鬥已經(jīng)結束,是不是該把絕影還給我?”
夏侯淵面帶不捨,拍拍座下強徵而來的絕影,絕影不滿的打個響鼻,猛然一跳將剛纔還高據(jù)自己背上的夏侯淵給掀到地上,跑到楊達身邊不耐煩的用大頭不停的拱,楊達看著狼狽的夏侯淵,苦笑著拍拍絕影:“好了好了,再忍耐一陣,我很快就帶你回去找你的主人。”絕影似乎聽懂了,滿意的甩甩頭,顧自去一邊找嫩草吃。
坐在混合著鮮血的泥沙上,夏侯淵對絕影發(fā)狠的說道:“和你主人一個德性,等回去我非把你的所有權要過來不可,誰叫正世總不上戰(zhàn)場,給他也是浪費,還不如把你交給我,以後天天帶你溜達,何況戰(zhàn)場纔是你應該存在的地方,不能讓你繼續(xù)跟隨那個懶惰的傢伙。”
甘寧當作什麼都沒看見,請示說道:“那麼我按主公的命令行事,這裡交給你和子世。”
夏侯淵揮揮手:“去吧,別在這裡耽擱太多時間,北方正需要你去一舉定乾坤,江東軍受到如此重創(chuàng),沒個幾年時間無法恢復,廣陵交給伯言和陳公就行,何況這一戰(zhàn)還關係到水軍的未來,缺少你還真不像話。趕緊給我滾蛋,我的狼狽樣子要是傳到其它人耳朵裡的話...”
吹聲口哨,甘寧若無其事的說道:“我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不過要是多一些好酒...”
咬牙切齒的夏侯淵伸出三個指頭:“每月多給這個數(shù),再多就沒了。”
甘寧兩眼放光,伸手拉他起來,嘴裡吐出兩個字:“成交!”然後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溜煙跑到江邊找來木柴點燃三堆大火,並蓋上葉子造成滾滾濃煙,東邊的江面忽然出現(xiàn)一片船影,航向江岸,高達二十丈的樓船讓江東投降士兵直了眼,最讓他們迷惑不解的是底部不是平底而是一個尖形。
一隻船離開船隊獨自靠在岸邊,丁奉從船上跑下來,行了軍禮後恭敬的說道:“將軍,一切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fā)。”
甘寧點頭,兩人一起上船,隨後船隻離開江岸,會合其它船隻轉(zhuǎn)頭向東行去,漸漸消失在水天交接的遠方,在他們離開後,夏侯淵和楊達命令加快收拾戰(zhàn)場,完成後將俘虜留在廣陵,兩人率領剩下的四千多騎兵向北方疾馳而去。
江東軍的船隊籠罩在一片愁雲(yún)慘霧之中,淩統(tǒng)站在帥船的尾部怔怔的望著廣陵方向,父親死亡的情形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出現(xiàn),極度的仇恨反而讓他冷靜下來,報仇的心思深深埋藏在心底,雙手緊握成拳。
徐盛檢查完所有船隻後來到周瑜房間:“啓稟都督,我軍回到船上的有一萬人,其它不是隨凌將軍戰(zhàn)死就應該已經(jīng)向曹軍投降。”
周瑜嘆息著說道:“都是我謀劃失誤,不僅導致凌將軍戰(zhàn)死,還讓子烈和公奕身受重傷,大軍折損過半,是我軍首次出現(xiàn)如此重大的傷亡。”
徐盛剛想安慰,周瑜搖頭阻止:“不必多言,經(jīng)此一戰(zhàn),我也知道我軍尚有很多不足,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報仇,回去我就對江東進行大幅度調(diào)整,既然曹操能夠訓練精兵憑什麼我們就不可以,早晚有一天我會訓練出一支不輸於他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