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豫州易主（下）
劉備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麾下大軍裡開始的暗流洶涌，認爲軍中有關羽和張飛兩個義弟就不需要擔心，他的精力都集中到了世家身上，沒辦法，誰讓自己現在慘敗而回，世家這種牆頭草會放棄他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不想放棄，哪怕還有一絲希望他都要努力爭取。
關羽他們也沒注意這些，他們都在拼命訓練挑選出來的精壯士兵，卻沒想到被他們放棄的士兵在範疆和張達的暗中挑動下開始出現不穩跡象，陳到又被暗影刺激，天天都在城裡的大街小巷尋找他們的蹤跡，都沒想到自己內部已經出現問題。
劉備結束一天的努力，疲憊的向自己宅院走去，連續的失敗讓他眼裡充滿深深的失望，連日睡不好的情況下還佈滿了血絲，經過軍營時心裡一動，停下腳步，想了一下就向裡面走去，看到在關羽他們監督下努力訓練的士兵纔在臉上發出這些天因爲連續不利消息而消失的笑容，不管失去什麼，哪怕是豫州都無所謂，只要還擁有這些忠誠的屬下和士兵再大的難關都能過去。
等來到普通士兵的軍營時，看到士兵們因爲沒有將領監督而坐在地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不由搖頭，這差別太大，看來不得不放棄他們，如果曹軍攻來，就讓他們先上城牆消耗曹軍的兵力，反正這種兵要找來也容易，不知不覺已經放棄自己仁義理想的劉備轉身就離開了軍營。
劉備卻不知道自己走開後，士兵們都不再那副樣子，不滿的眼神緊緊看著這個離開的主公，這幾天軍中流傳的謠言浮上心頭：這個主公不象表現的那麼仁義，暗地裡準備讓我們這些比較弱的士兵去送死，上次大敗也是爲了淘汰不合格的士兵。私下裡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在流傳，全是關於應該怎麼立功然後去逃奔曹操的，這些生活在社會最低層的小兵們聽得心動不已，悄悄組織起來準備做件大事也好過上兗州那樣的好日子。
不管曹仁怎麼放慢速度，終究還是有到達的一天，汝南城牆在望，他並沒有急著馬上攻城，在東城門外紮下大營，偵騎四處，完成任務回來的暗影也加入行列，讓有心也來次偷襲的劉備無機可趁，徒呼奈何。
一夜無事，第二天休息完畢，精神十足的曹軍在城下襬開陣勢，那副殺氣沖天的模樣讓城上的劉備士兵心驚肉跳，眼睛四處亂晃，尋找著逃生的路徑，但是劉備早就對此有所防備，派出督戰隊在城牆階梯下駐守，虎視眈眈看著他們，那情形分明是隻要有人敢逃跑就只有橫屍當場，不敢再有逃命心思的衆士兵紛紛祈禱曹軍不要進攻。
彷彿是迴應他們的祈禱，曹軍在外面耀武揚威了足足兩個時辰，見劉備沒有出城迎戰的意思，也沒有當即進攻，而是返回大營，那架勢就是一副因爲人太少不好進攻，等待後續援軍的模樣，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如此，讓劉備士兵大大鬆了一口氣，初次見到曹軍鐵騎的人都被那些詭異的面具嚇倒腿軟，武器都拿不穩，真要和這樣的怪物作戰嗎？這樣的疑問盤旋在他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劉備則是爲曹仁不趁勢攻城大爲不解，要知道那些鐵騎的恐怖已經全州皆知，雖然不能用於攻城，但擺在那裡就是一個極大的威懾，爲什麼會這麼做？這個疑問始終縈繞在心頭，最後斷定爲曹軍在等待那些黑衣人的發動。
於是精神高度緊張的劉備命令陳到夜間不斷巡邏，務要在曹軍攻城前把這些人給挖出來，作爲豫州治所的汝南城實在太大，幾百白耳精兵沒日沒夜的搜索已經耗空了他們全部的精力，陳到雖然極爲不情願，但是爲了這些不穩定的隱患，不得不強打精神繼續這樣的行動。
五天後，曹軍終於正式開始攻城，十多座高大的箭樓並排向城牆移動，超過城牆的高度讓人震撼，兩排步兵涇渭分明的行動著，輕步兵身著皮甲左手提鐵盾右手拖著長長的雲梯，身著重甲的步兵喊著整齊的號子推動衝車前進，衝車前方巨大的木頭直指城門，上面是尖形蓬頂還蒙著防火的生牛皮，其餘的重步兵腰裡掛著大刀跟隨其後，在他們身後的則是輜重兵，推著的大車上擺滿捆紮得整整齊齊的長槍，黝黑的槍身，鋒利的槍頭，居然全部是鐵製長槍。
曹軍在離城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來，弓箭兵開始登上箭樓，他們腰間都掛著三個箭筒，背上揹著一把長弓，制式卻與大漢常用的弓不太一樣，巨大的弓身幾乎趕的上人的高度，用來固定弓弦的弓腳頭是鐵製而不是常用的牛羊角，身上穿著皮甲，頭上用布緊緊包裹，手腕也有皮繩和皮革塊在保護，手指關節處還有著一副保護皮套。
劉備在城上看得直流口水，曹軍的裝備實在是太整齊了，以往用作炮灰的輕步兵都有防護皮甲，雖然作用不是很大，但起碼多了一些安心的感覺，重步兵的鐵甲晃得他眼花繚亂，更別說後面那全鐵製的長槍，弓箭兵暫時還看不出來，看看本方那些可憐士兵都穿著布衣，手裡的長槍其實就是木棍，鐵槍頭都沒多少。
曹仁看著汝南城牆冷笑一聲，讓身邊的傳令兵上前陣去叫李典他們開始發動進攻，還命令輜重兵把長槍分發到重步兵手裡，曹軍步兵大陣開始行動起來。
李典興奮的一聲狂叫，手裡長槍一揮就策馬開始行動，他身後的輕騎兵跟隨著主將以一個弧線向城牆繞過去，手裡拿著的是強弓，接近了！李典大喝:“箭上弦！目標側面城牆！箭雨射擊！”輕騎兵舉起手裡的強弓，從箭筒離抽出箭矢發射出去，然後重複同樣的動作直到離開攻擊地點，每人都射出了不下五支長箭。
城頭的微弱還擊沒有給曹軍造成任何威脅，稀稀落落箭矢還綿軟無力，李典帶著輕騎來回三輪箭雨之後纔回到出發地點檢查損失，結果是沒有損失一人，只有一個倒黴蛋屁股上扎著一支還在顫抖的長箭，看到的曹軍騎兵都爆笑起來。
城頭上的劉備士兵卻悽慘無比，缺乏防護的他們被箭雨洗禮過後，滿地都是屍體和受傷發出呻吟的人，布衣抵擋不了鋒利的長箭，只能硬生生用身體承受下來，劉備躲在城樓處心有餘悸，要不是關羽眼疾手快拉他過來，剛纔那三輪箭雨不死也要脫層皮，眼看著手下士兵毫無還手之力就被射倒在地，心裡直滴血，雖然都是作用不大的普通士兵，但是才這麼一會一千人就消失，曹軍的戰鬥力太過強悍，這還是隻是輕騎兵。
站在箭樓上的樂進沒有急於進攻，看到劉備軍換過一批士兵後才命令箭樓裡的弓箭手開始攻擊，號角聲連連響起，劉備士兵神經緊繃起來，把剛被想起丟在城下現在才手忙腳亂帶上來的木板架好，希望這個東西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曹軍弓箭手不緊不慢取下背上巨大到恐怖的弓，把腰間的箭筒解下來掛到預留出來的鉤子上，然後在小校的呼喊聲中抽出長箭，搭上弓弦，手臂肌肉高高墳起，吐氣開聲“喝”，大弓緩緩張開至大半圓，然後手一鬆，長箭疾射而出，帶著尖銳的嘯聲撲向城牆，弓弦猶自震顫不已，發出“嗡嗡”的聲音，這時候頭上包裹的布條作用就顯示出來，讓弓箭手的耳朵不受這些尖銳的聲音傷害。
劉備士兵舉著的木板如同紙糊一般被激射而來的長箭洞穿，把後面的人直接釘在地上，箭的尾羽還在顫抖，有的長箭連穿數人才勢弱落地，兩輪射擊過後城頭就幾乎被清掃一空，關羽說什麼也不讓劉備繼續呆在城頭，即刻命令張飛把他給架下去，然後安排後續士兵再度換防，缺少盾牌的士兵們戰戰兢兢的上到城頭，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味當場就讓他們嘔吐不止，手裡的武器怎麼都拿不穩。
樂進抓住劉備軍換防的時機，用號角聲通知曹仁可以開始步兵進攻。
曹仁當即命令輕步兵分成兩排，前排高舉鐵盾掩護後排拖著雲梯的士兵奔向城牆，重步兵手提鐵槍緊隨其後，一營重步兵居中推著衝車行向城門，城頭的關羽看到這個情形連忙命令士兵把擂木預備好，以用來對付衝車，同時命令爲數不多的弓箭兵向城下靠近的曹軍射箭，劉備軍的弓箭手們手忙腳亂搭箭上弓，射出的箭矢大多數都是無力的落在曹軍鐵盾上，對曹軍士兵造成的傷害並不大，就算落到身上也只是留下一道傷痕，被射到要害的直接就被身邊的袍澤送往後方等待著的大夫。
雲梯搭上城頭，負責運送雲梯的輕步兵迅速後退，舉著盾牌的輕步兵也緩緩後退，他們要掩護完成搭雲梯的袍澤，重步兵留下長槍開始爬雲梯，嘴裡緊緊咬著拔出來的大刀，劉備士兵在關羽催促下冒著箭雨伸出撓勾搭上雲梯，試圖將它推向遠方，但是雲梯上的重步兵太重了，兩個人一起推都巍然不動，加到四個人才勉強推得離開城牆一段距離，卻無法把雲梯徹底推遠。
爬在前面的曹軍重步兵從嘴裡拔下大刀，奮力砍斷伸出來的撓勾，失去支撐的雲梯重重落下，繼續搭在城頭，幾個倒黴的重步兵被反震力震得脫離雲梯摔下去，摔了個頭昏眼花，他們後面的重步兵沒管這些，順著雲梯一擁而上，開始展開城頭爭奪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