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世界樹

儘管有軍團之主的存在，啓示之劍軍團能夠無限量地生產基因種子——但它們仍然是最寶貴的資產，軍團更願意將它們用在合格、甚至是精英人選身上。

新兵篩選試煉因此建立。

相比起某些軍團、戰團那堪稱血腥、殘酷例如極限生存大賽、極限死鬥等死亡率極高的新兵選拔方式，啓示之劍的新兵篩選則要顯得溫和太多；

大部分的考覈項目都在影響潛意識的深度催眠下進行，就比如最關鍵的“正義試煉”：

該試煉旨在測試受選混血種內心的真實所想，是否與軍團的理念相符，是否敢於爲弱者揮刀；在面對力量、美色、權力、財富等能讓普通人類迷失的誘惑前是否也會迷失自我；最後在洞悉了另一個宇宙的黑暗未來後，還是否願意跟隨帝皇與軍團前往爲那裡的人類而奮戰。

這一試煉的通過率目前維持在百分之七十左右——一般只要理念道德不是反人類，太過迷失墮落以及“不願意”“滾蛋”之類的不忠誠回答，一般都算合格；就算受選者不合格，他們也不會在試煉後被當場格殺又或者做成機僕，只會在記憶清洗後遣送離開。

而合格的受選者裡，也會出現像是李劍星這種不凡者——還未接受思想穩固本身就已經擁有著最堅定的意志與精神，完全地通過了正義試煉；像這樣潛力的戰士在改造後註定會邁入軍團的強者、甚至冠軍之列，這也是讓路明非興奮的原因。

改造手術後的全新體魄與信仰熔爐鑄就了戰士之路，但唯有堅定的意志與精神才能決定這條路能夠延伸出多遠。

自首批服役的四百七十七名阿斯塔特戰士之後，又有一千一百三十名戰士完成了了手術改造與戰鬥訓練，開始正式爲啓示之劍軍團服役；

其中除了大部分前身出自日本以及歐洲混血種家族的戰士外，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原卡塞爾裝備部、現軍團鍊金裝備部的研究員，他們也終於全員實現了夢寐以求的改造手術，將作爲鍊金技術軍士爲軍團製造與維護各種獨特的鍊金科技武備。

不過距軍團預設十萬人的規模，這才僅僅只推進了百分之二不到的進度；可目前世界上合格的男性混血種數量恐怕不足以填滿這個空缺。

……

在不久後，路明非被喚至星辰大廳。

“你可以放鬆一些，明非。赫拉斯已經跟我達成了契約。”

穿戴裝甲的路明非在男孩的王座旁矗立得筆直，就像一座永不動搖的雕像。

“是的，父親。”

路明非點頭遵命，話雖如此但他握著“啓示”的手掌並未鬆開，目光繼續鎖死在星辰大廳中央那團猶如一個巨大的蠶繭般閃爍著光芒的球體上。

白王正與它的龍骨十字重新融合爲一個完整的……強大的個體。他需要提防這頭異形在恢復力量後是否會作出愚蠢且瘋狂的行徑。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路明非察覺到空氣中的元素正在內斂，被那光繭所吸收；顯然異形的融合逐漸接近到尾聲。

若是此次融合過程放在外界進行，恐怕因元素絮亂而引起的亂流足以形成一場席捲城市的自然天災；但在路明非的視界內，星辰大廳內遊離的元素都像是一條條鎖鏈般被牢牢地扼固在一起，掀不起一點浪花。

一聲像是玻璃碎裂般的脆響傳入耳中，那團巨大的光繭從中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具蒼白的人形軀體從中無聲地落下。

相比起從日本帶回來時那副破敗絕望的模樣，如今恢復力量的白王重新找回了自己屬於龍王的高傲與至尊。

她如一尊神像般站立，身形修長且高挑，姿態如祭祀起舞般兼具優雅與扭曲感；看似接近人類女性的形態仍保留著龍類力量外顯的特徵，蒼白細密的鱗片覆蓋全身，間隙滲出紅色的光暈，宛如皮下蟄伏著沸騰的巖漿。

空氣中所有的元素鎖鏈在一瞬間飛入了白王的體內，八條如日冕般燃燒的光帶在其周身亮起；她擡起頭顱，露出了銀髮下如冰雪雕琢般的精緻面容，兩支螺旋骨角自她額前刺出，泛著冷鐵的光澤，表面蝕刻的龍文隨光線流轉明滅。

路明非冷漠地迎上了白王那熔金色的瞳眸，金色的烈火自啓示寬大的劍刃表面無聲地燃起；若是這頭異形膽敢有一絲攻擊的意圖，他不介意親手斬殺對方一次——

畢竟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次在夜之食原斬殺白王的不是他，而是聖潔列諾和兩架神之機械。

但下一秒，白王收起了所有外顯的龍類特徵與龍威，形態完全人類化，變成了一個擁有極致古典美的人類女性，白色燙有世界樹金邊紋路的祭司長袍擋住了她那玲瓏曼妙的身軀。

“我將遵從與您的契約，人類之主。我會向你遞交我所擁有的那一份權能。”

神聖高貴的龍王半跪在地，低下了她的頭顱；同時她高擡起一隻手掌，未知的光芒在其掌心綻放。

空間在一瞬間完成轉換，星辰大廳的青銅穹頂變幻爲真實的天穹，繁星點點；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則變成了一片廣闊無垠的荒原。

路明非沒有放鬆，目光依舊鎖死白王。

“跟耶夢加得遞交權限那次相比，這次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男孩從王座上起身，從遠方傳來的光芒映亮了他裸露在白袍外的古銅色皮膚。他的眼眸變得睿智且深邃，盯著光芒傳來的方向。

“王座上的雙生子想要踏足這片‘終極之地’，那就必須完成權與力的合一。我曾是祂最信任的大祭司……”白王清冷的聲音頓了一頓，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因此沒有這個限制。這裡便是終極所在，雙生子們僅知它是一個存儲無數知識寶庫的‘大圖書館’，卻不知道它另一個名字。”

“放鬆，明非。看看這個地方。”男孩說。

劍刃的烈火無聲地消散，路明非順著光芒傳來的方向看去，瞳孔驟然收縮。

在地平線的另一端，一株巨樹仿若刺穿了天穹，幾乎要將人所能目睹到的視界全部佔據。

世界樹。

路明非的腦海裡忽然跳出了這個名詞。

但它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樹”——它的主幹更像是從雲端垂落下的金色瀑布，千萬條液態光帶裹挾著無數符文奔涌而下，在大地之上凝固成擎天的巨柱；成千上萬道枝椏從巨柱的頂端部分延伸而出，數不清的星辰光粒匯聚成了茂密的樹冠，最頂端仿若囚禁著一顆破碎的太陽，金色的光芒從枝椏間垂落，在這片漆黑的荒原投下永恆的黃昏。

這就是“大圖書館”的真正面貌，龍族的力量來源，它們所擁有的知識、力量、能量，甚至是血統，都來自這棵巨樹。

路明非看見了“紐帶”……又或者說是“路”——那是自那棵巨樹延伸而出的金色光帶，一道連接著白王，一道連接著目光深邃的男孩，而他與男孩之間也有一道光帶相連。

這就是所謂的“權限”麼？他發現連接白王的光帶開始逐漸變得稀疏暗淡，而連接男孩的光帶變得越發明亮。

相同的“路”還有幾條，只不過它們的光芒有些暗淡；路明非的視界順著它們的延伸從這片維度落到了現實世界：在“天地爲爐”鑄造矩陣正埋頭完善“異端裁決者”的鑄造將軍老唐忽然打了個寒顫；夏望在他和夏彌專屬的奇蹟之城豪華房間裡，一邊抓著吃不完的薯片往嘴裡塞，一邊盯著家庭影院屏幕放的動畫片；

夏彌則不知道何時離開了奇蹟之城，用她曾經在路明非面前假扮的“李吟星”身份找到了楚子航；儘管楚子航認出了她並一臉警戒的模樣，但他們還是與李劍星的革新派隊伍一同完成對正統氏族的整合。

……

數量對不上。路明非眉頭微皺。還有兩尊龍王，按理來說本該有四條到兩條權能之路，可他只看見一條。他想要順著這條僅有的光帶延伸去追蹤現實世界的所有者，但只看見盡頭被一片無法看破的迷霧籠罩。

那尊僅剩的龍王，不僅完成了自身王座權與力的合一，甚至還吞併了另一張王座麼？

“最關鍵的重點在於你要親自去面對的東西，明非。”

男孩溫和地說道，祂擡起手臂，指著巨樹的某個方位，遮掩那裡的光之紗幔正被緩緩撥開。

露出了樹幹中央那道令人戰慄的裂隙。

裂隙的周邊流淌著介於熔巖與星雲之間的物質，就像是世界樹的一道猙獰創口。而在創口的最深處，某種超越心跳頻率的搏動正不斷傳來，像是整個世界被釘在鍛造臺上的震顫。

“尼德霍格。”

新的名字在路明非腦海中冒出，夾帶著路鳴澤對它的仇恨與憤怒，同時與自己的兩顆心臟一起擂動。

“世界樹、行星意志生物族羣……這個宇宙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男孩放下手掌，遮掩那道裂隙的光之紗幔又重新合攏，祂輕嘆了口氣，“只可惜，我自己還有一整個宇宙的爛攤子沒收拾呢。”

“我已經履行了我的承諾，人類之主。”半跪在地的白王緩緩起身，連接著她的光帶已變得黯淡。

“感謝合作，赫拉斯。我會向你保證，你所懼怕的諸神黃昏與清算不會到來，而你也能安靜地去感受這個世界。”男孩微笑著向她點頭。

“我相信您會信守承諾。”

空間變換，下一秒，他們從世界樹荒原回到了星辰大廳。

“該消化一下我們從世界樹上得到的新知識了。”男孩坐回王座上，“首先對你來說是個好消息，明非。你無需再擔心你的軍團沒有新兵來源了。”

“你應該學習過關於‘血賜’的知識？”

路明非點點頭：“是的。在過去，龍王異形們曾用這種手段將普通人類變成混血種以充當它們的軍隊和奴隸。這些混血種對賜予他們血的龍王極端忠誠，同時他們的生死也掌控在龍王的手裡……這種手段，也只是比那通過堪稱異端的人龍交配誕下合格混血種的方式稍好一些。”

“嗯……你要是這麼形容的話，我很難繼續開口說下去了啊明非。”男孩帶著狡黠的笑意盯著路明非。

“血賜……”路明非後知後覺，“父親，您的意思是……我們將用這種方式爲軍團擴充兵源？”

“當然。我們剛剛獲得了這份被封鎖的權能和技術，打破了普通人類與混血種之間的天塹。”

“……”

“差別還是有的，比如我們培養的是爲人而戰的優秀戰士，又比如‘血賜’的主體從龍王變成了你，”男孩慢悠悠地說道，“其實沒有那麼複雜和異端，就將它當作你所產出的第二種基因種子，只不過這種基因種子能讓普通人類蛻變爲穩定閾值的混血種。”

路明非不禁微微點頭，道理確實如此。可他簡單思索之後臉色頓時又變得有些僵硬：

這也就意味著以後他在伏羲螺旋宮枯坐的時間要翻倍——除了要提供軍團建軍所需要合成基因種子的基因素材外，他還要額外提供將普通人類蛻變成軍團所需混血種新兵等同的“種子”素材……

“回見，明非。”男孩王座上的身影變得虛幻起來，“我得把這份新的權能和知識交予我們的鑄造將軍。”

就在路明非苦惱地準備離去時，路鳴澤忽然出現在了星辰大廳內。

穿著精緻小西裝的他先是向白王點了點頭，後者輕身鞠躬迴應；隨後他溜到了路明非的身旁攔住了去路，笑著說道：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哥哥你不用坐那麼久冷板凳噢，而且還能滿足你軍團的新兵需求。”

“你在打什麼鬼主意？”路明非皺眉。

“哥哥你覺得赫拉斯殿下怎麼樣？人形態的她還是位古典美人呢，我相信她不會介意當你的王妃什麼的，到時候……”路鳴澤擠眉弄眼一臉壞笑，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副小魔鬼的模樣。

“滾。”

路明非面無表情地作出迴應，隨後頭也不回地走向傳送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