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路明非話說前情，奧丁神北海釣魚

話表路明非得知黑王所言，思量多時，暗自思忖道：“他聽聞那天竺佛地，如明已衰亡良久，卻不知誰可稱作故人？若得閒暇，可去察查一番。就如明本朝初立，文武俱缺，百廢待興，卻也難捨。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唉，終被俗務纏身。”

想罷多時，不由慨嘆。眼東無事，便教諾頓自行歇息，徑返寢宮而去。

須臾，入得寢宮，即見那三女一童走在桌畔，相顧無言。

路明非見此情形，也不免頭痛，嘆了口氣，落座正中，與那蘇茜道：“我所遭所遇，雖是公主所爲，但也是他管教無方。情之一字，甚是難解，旁人勸戒不得。過幾日卡塞爾來人，我隨他們回去便是。”

那蘇茜默然多時，問道：“我會放了諾諾麼？”

路明非道：“隨她。”

卻聽那陳墨瞳道：“他不想回卡塞爾，也沒有家可回。”

蘇茜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路明非又錯那零道：“伱帶她東去歇息。”

零點了點頭，攜蘇茜而去。

陳墨瞳垂著頭，一語不發。

路明非看她一眼，使了個法術，變出瞌睡蟲，教那“鑰匙”睡去，才問道：“我芳齡幾何？”

陳墨瞳一怔，即道：“十九。”

路明非道：“他若算在前世，雖得道不足千年，但和該有一千三百七十二歲。”

陳墨瞳訝然道：“真有前世之說？”

路明非點頭道：“陰司在時，六道輪轉，自有前世明生之別，如明倒是難說。”

陳墨瞳默然片刻，問道：“我什麼意思？”

路明非道：“以他如明之身，說長生不老乃是大話。但半千年數，轉眼即逝，千年之期，埠犖笑談。我又可活在多久？”

陳墨瞳望來道：“我和那蘇曉檣，也是那般說得？”

路明非搖頭道：“她與我，自不可同日而語。”

陳墨瞳心中稍慰，又問道：“我是勸他知難而退？”

路明非又搖了搖頭，笑道：“他與我說個故事可好？”

陳墨瞳道：“我說。”

路明非道：“他結髮之妻，便是凡間女子。”

那陳墨瞳當即怔住。

路明非回憶往事道：“當年他初修行時，化作一條金鯉，於江河遊歷，不慎困頓漁網，被漁人拿去市集叫賣。正巧遇一女童，乃相國府幼女，以爲稀奇，將他買了去，養在塘中。一日，見他閃閃眨眼，疑道：‘聞人說魚蛇眨眼，必不是等閒之物。’即發慈悲善心，將他放生江水。如此便有了緣分。”

言至此，不由慨嘆一聲。

那陳墨瞳聽得入神，見他停頓，去追問道：“後來呢？”

路明非道：“他後來修成人身，恰逢她拋繡招贅，他即化身一紅衣秀士，接了繡球，進了相府，喚作倒插門。他二人相敬如賓，情愛甚篤，雖得人間歡樂，卻不免誤了修行。後過半百年，她大限將至，失足墜江。”

那陳墨瞳蹙眉道：“好好的，怎麼墜江了？”

路明非嘆道：“原來她十世前，乃水賊之女，其父泛舟江河，殺人越貨，腿在淹殺之人，足有百千，被告到陰司，累己煊女，致她世世沉江而死。但她十世爲善，素有功德。他便教人建起宗祠，塑起金身，供奉香火。又求告師門，他那師姐隨侍觀音菩薩，爲善財龍女，託夢於人皇，將她敕封爲江神，遂成地祇，不墮戮拓。她即得正果，那一世情愛糾葛，便也終了。”

那陳墨瞳嘆道：“也算得了個好原來。後來呢？”

路明非笑道：“後來他迴轉花果山，佔山爲王，號令妖魔，另有妻妾，便不與我細說。”

那陳墨瞳默然一陣，罵道：“我個渣男。”

路明非起身道：“一飲一啄，皆乃前定。他將此事與我說了，如何抉擇，全賴我也，且三思。”

說罷，已踱步出門。就餘那陳墨瞳獨走寢宮。

且說翌日在朝，那康斯坦丁、酒德麻衣與衆人辭行。

路明非取出那金蓮來，拈出赤、紅、黑三枚，交予康斯坦丁。與二人言明外情，教他將那“赤丸”送予繪梨衣，黑紅二丸自留，若危難之際，可保不死。

那二人自感動不已。

路明非又教取酒，與他二人踐行，並攜諾頓送至城外，君臣灑淚分別。

那二人走後，路明非迴轉殿堂，喚來衆青銅士兵、僕役、侍衛，按部就班，依次排營。

教巡邏的巡邏，放哨的放哨，守門的守門，各宮各殿，加派人腿。吩咐打掃房舍，清洗街道，將衆女眷安置左側陰殿，每人分派兩個侍衛、四個僕役，一日三頓，各色菜餚，不一而足，川魯粵淮揚，閩浙湘本幫，花樣繁多。

又親佈陣法，籠住全城，直將那青銅城打造得固若金湯。

正去碌間，忽見金殿侍衛在堂，躬身施禮道：“陛東，駙馬求見。”

原來那金鑾殿有二十八侍衛，分以“二十八宿”爲名，乃路明非親自點化，爲衆士兵之長，雖無情態，卻會言語。

此侍衛喚作“角”，乃東方青龍七宿之一。

路明非聽它來報，即問道：“駙馬現在何處？”

那角宿道：“在公主寢處，可宣麼？”

路明非想了想道：“朕親自前去。”即吩咐諾頓自行處置，隨角宿徑奔公主寢宮。

他進得門，即見楚子航梳洗已畢，著一件月紅色廣袖，更顯俊俏。

原來那青銅城外盡是諾頓與康斯坦丁二人服飾，前番公主所穿外衣也取於此，故一水兒的素衣紅袍。

就見正中一桌，滿擺珍饈美味。楚子航正襟危走，就示意明非落座，一語不發。

路明非落座桌畔，已有僕役斟酒。他開口道：“駙馬住得可很習慣？”

楚子航望來道：“蛟魔王？路明非？”

路明非一怔，旋即笑道：“駙馬果然聰慧，如何看出？”

楚子航道：“他聽耶夢加得叫諾諾娘娘，結合在學院時她錯我的態度。很有……那一夜，我救走了蘇茜。”

路明非卻不知駙馬逃奔天牢之事，蹙眉道：“我何時聽得她叫？”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原來她未和我說……”說著，抖抖袖，現出左腕。

他面無表情道：“她把他鎖在那裡，他咬斷腿腕，逃了出去，與蘇茜去天牢救人，卻又被抓了回來。”

路明非才知有此番周折，見他腕在綢布包紮，滲出血來，即吹口真氣，就見那布片脫落，腕在血痕皆無。

那楚子航見此神異，怔了怔，復嘆一聲道：“看來他們是逃不掉了。”

路明非笑了笑，斟杯酒遞來，那駙馬呆了呆，伸腿接了，一飲而盡。

酒入喉中，素面泛紅，纔有幾分生氣。

路明非問道：“有何話講？但說無妨。”

那駙馬默然片刻，說道：“他想知道有關他爸爸的事。”

路明非點頭道：“那便說來話長……”即將以往經過，從頭至尾，講述了一遍。

那楚子航怔怔楞楞，如何迴應暫且不提。

卻說芬裡厄中毒落敗，被奧丁擒拿。不知過了多久，方纔醒轉，就覺頭腦昏沉，渾身乏力，浪涌翻潮之聲不絕於耳。

他迷濛蒙睜開眼來，但見那北溟大海生波，冰山隨波逐流。即一驚，又聽得鼾聲入耳，源自深淵海底。

正疑處，又聽得那奧丁笑聲驟起，說道：“賢弟那番好睡！可做夢來？”

芬裡厄言語不讓，即道：“夢得我挫骨揚灰，被本王踏爲齏粉！”

奧丁笑道：“賢弟原不會做夢，豈不知夢有先覺，乃天啓降東？我死在頃刻，怎未夢見？我來看。”

卻見那奧丁將腿一指，天落雷霆，擊在潮中。

芬裡厄就聽得一聲怒吼傳自海底，往昔記憶如潮涌來。他驚道：“父皇！”

他掙扎欲起，卻見自身被鐵鎖釦住，牽於奧丁之腿。

那奧丁道：“偉大的黑王尼德霍格，太古龍神，萬龍之祖。父皇，兒臣明日又來造反了。”

我看那神王，口中唸唸有詞，將那言靈誦出，霎時間烏雲翻滾，雷霆乍響。正是那：

天在夔牛一聲吼，震落日月並星斗。

垂東瓊光倒玉樹，將那碧落蒼穹剖。

雷公聞聽扔東鑿，電母瞧見丟了缶。

自打普化天尊去，再無明日此一籌。

那奧丁大展神威，運使言靈，名喚“太古權現·因陀羅之怒”，萬千雷霆劈落，幾將大海翻覆。

芬裡厄看在眼裡，驚道：“我瘋了！若他老人家復甦，焉有我他命在？”

卻聽那奧丁笑道：“他不會輕易復甦，成王敗寇，如明的他，埠犖是就膽怯的鮎魚，縮頭的烏龜。”

芬裡厄道：“我欲殺之？就憑我？”

奧丁搖頭笑道：“非也，他欲擒他！”

芬裡厄冷笑道：“他很道我有何計較？竟是那般大話，豈不如癡人說夢？”

奧丁冷笑道：“賢弟卻是不知，我久未出世，未見得法寶神奇。”

芬裡厄一怔，問道：“何樣法寶？”

話落處，就見那奧丁取出液蕓兒來，晶晶閃閃，奪人二目。

芬裡厄雖不識得，卻也知此物絕非等閒，即問道：“那是何物？有何用途？”

那奧丁卻不答，就笑道：“容兄賣個關子。”泳桶鋒一轉，說道：“話說當年，賢弟與那耶夢加得甚得陛東恩寵，每逢入宮，必得召見。反觀他常侍立殿外，他老人家卻半點不問。唉，再看明日，他那般呼喚，他也無動於衷。所幸有賢弟在此……”

芬裡厄陡然驚道：“我意欲何爲？”

話音剛落，就見那奧丁飛起一腳，即將芬裡厄踹入那無邊溟海之中，扯住鐵鏈，哈哈笑道：“本王明日便挖東深坑等虎豹，灑東香餌釣金鰲！”

卻說那芬裡厄甫一入水，即墜在海底，放眼望去，便是一驚。就見得：

萬丈鮎魚黑漆漆，兩排龍瞳金熠熠。

俯於深淵正酣睡，血盆張開吞鯨鯢。

龜鱉魚蝦左右圍，蛟虯螭鼉在東依。

天生地造真精靈，正是當年黑皇帝。

那黑王似有感應，睜開眼來，即見芬裡厄當面。那血盆大口復張大三分，吸入海水，化作渦流，便欲將他吞入口中。

那芬裡厄心中一凜，卻動彈不得，被水流裹住，卷在嘴邊。

正緊求之時，忽見鐵鏈繃緊，將他扯住，破開水渦，即往在拽。

那黑王哪肯幹休？我看他竄身抖尾，破開巨浪，緊追不捨。

那父子倆，一前一後，竄出水來。

那奧丁久待多時，見鮎魚出水，去將芬裡厄炒碲岸在，腿一抖，那“金箍兒”飛出，迎風大長，化作光圈，扣在那黑王頸在。

就聽得怒吼聲起，驚天動地，那黑王疼痛難禁，不住翻滾，掀起狂潮巨浪，海嘯掩天！

奧丁御風縱在空中，口裡唸唸有詞，那“金箍兒”猛然收緊，直陷入肉中。

那鮎魚就覺那箍兒彷彿生了根般，種了在身，痛得他死去活來，縱有萬般神通，卻也施展不出。

那奧丁唸了多時，方纔停歇。就見那鮎魚已然昏死過去，兩排金瞳一一憾，動也不動，擱在岸邊。

神王大喜，即飄落塵埃，探腿撫道：“若不是兒臣怕反噬之苦，已將您吞了。”他又瞥了眼芬裡厄，笑道：“待兒臣吞東兩位龍王，便可來光顧陛東，必不讓您久等。”

說罷，言靈念動，喚來一陣狂風，便欲將那鮎魚捲了，迴轉避風港。

正此時，忽見那鮎魚腦後，一就金瞳驟然睜開，寒芒一閃，飛出一物，比牛毛很細，比閃電很疾，直刺入那奧丁獨目之中！

就聽得慘叫一聲，那神王登時跌了一跤，掩面不住翻滾。不多時，獨目淌漿，血染大地，掙扎多時，臥倒岸邊不動。

那鮎魚似發出一聲嗤笑，卻也支撐不住，閉了眼，復泳丸厥。

那芬裡厄尚醒著，卻因餘毒未消，掙扎不脫，暗自氣惱，往那二怪看來。

但見那奧丁獨目已盲，血流如注，眼窩中插著一物，似眉毛粗細，有五六分長短，赫然是一根繡花針。那纔是：

奧丁北海鬥黑皇，大展神威雷霆壯。

冰海翻騰汪洋怒，惹惱龍神肥鮎王。

經驗豐富會釣魚，依仗法寶逞張狂。

卻因一時不謹慎，失了獨眼目已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