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員哪裡敢動手, 只能小聲地請他出去。
嚴格冷哼一聲。
“我自己走。”
說完走了出去。
沈閣覺得世界都清靜了不少。
王秀淨看安樣絲毫不能跟自己感同身受，也沒有再待著，準備換一家在一起說去。
安樣好好的把人送到門口, 又回來吃自己的烤紅薯。
沈期今天考完天就黑了, 安樣囑咐他不用回來, 跟嚴律己一起住在招待所, 明天白天再回來, 畢竟這去一趟就用的時間比較遠。
吃完紅薯也差不多到點準備做飯，大冬天的搟個麪條，用地鍋做出來的湯麪條多暖和啊, 下意識的弄了很多面，又用瓢給盛了回去, 畢竟家裡就剩下倆人。
沈閣到家的時候, 安樣已經在下面條。
“今個可真冷, 幸好沒有讓沈期回來。”
他邊說邊在門口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然後就聞到了香氣。
“下的麪條嗎？”
安樣大聲嗯了下, 然後把炒好的雞蛋花放到鍋裡，拿過來兩個碗就開始盛面。
沈閣進來。
“我來端吧。”
安樣在後面拿上筷子，還把剛剛切的小鹹菜給端上。
“我跟你說，今個秀淨在這裡叨叨了半下午，然後看我沒啥反應走了。”
沈閣把麪條放下來聽到她的話也笑了起來。
“你說巧不巧, 嚴格也在我辦公室裡磨嘰了半天, 我讓警衛員把他請走的。”
安樣笑著搖搖頭, 手裡拿著筷子挑起來麪條就吃了一口。
“家長的心理都能理解, 不過看起來好像確實是我們不太正常。”
沈閣喝了一口湯, 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
“不是我們不太正常，是咱們的孩子都很優秀, 所以用不著我們擔心。”
安樣歪頭看他一眼。
“你這話應該當著沈途的面說，他能高興一蹦三尺高。”
絲毫不誇張。
沈閣笑笑。
“算了，沈途的性格，我很清楚，他現在還不能誇獎，不然我心裡容易沒譜。”
倆人不說話，家裡就很是安靜。
“沈閣，你沒覺得咱倆還算是年輕的，家裡已經沒孩子了嗎？”
安樣今年才三十多歲，沈閣還不到四十。
兩個人的狀態跟年紀還不匹配，看起來並不像那麼大。
沈閣一碗麪條已經下去一半。
“那你有什麼想做的嗎？我都支持你。”
安樣笑了起來，她想做的一直都在做，也沒有什麼耽誤的，首都的研究所裡很多特別好的同志都已經回去，她這邊也會遞交一些在這個時候可以研究的東西上去，未來這個國家也會發展的很好。
“沒有，在家裡看著我這一畝三分地就成。”
沈閣笑了一下。
“可以，你喜歡就行。”
安樣自己碗裡的麪條都吃完，鍋裡還有大半碗，沈閣過去盛出來，又坐下來全部吃完。
吃完之後沈閣收拾廚房。
安樣去他們裡屋，把沈閣箱子裡的書給拿了出來。
“這些也都能慢慢的拿出來看了。”
沈閣看著這裡面的書也是挺感嘆的。
“時間過的真快。”
倆人坐在堂屋裡沒事就安靜的看書，外面卻是下起了一九七七年的第一場雪。
第二天沈期跟嚴律己在縣裡國營飯店吃過早飯才踩著雪回來，在家裡喝上一口熱茶，就又跑到學校開始對答案，估分填報志願。
方慈跟著嚴律己一起去的。
沈期沒讓安樣過去，他自己就可以。
安樣知道他咋想的，也沒有跟著。
沈途倒是在村裡給根叔請了假，他到縣裡填了志願就直接準備坐上回家的火車，是連答案都沒有對。
林方在學校看到沈途的操作，覺得他實在有些過分了，志願上面還就填寫了一個學校。
“沈途，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對一下答案？回家也沒有這麼著急的。”
他們都是大楊村的知青，對於沈途在考試之前願意輔導他們這件事情，都很感謝，這會也都擡頭看向他。
“對啊，沈途，對完答案，你再回去。”
沈途看看牆上掛著的表。
“不行，今天到我家那邊的火車就一趟，我來不及了。”
林方實在不知道說啥。
“那，那你走吧。”
沈途笑著跟大家揮揮手。
“明年見。”
知青們也都趕緊揮手。
沈途已經走出去填報志願的辦公室裡了。
在旁邊一直聽著的管理志願的老師差點自己的茶杯都沒端住。
“那個孩子沒有對答案就走了？”
林方看著老師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尷尬的啊了一聲。
老師滿是遺憾的搖頭。
“這可是高考啊？這孩子咋不上心呢，高考是能改變人的命運的，知道多少人蔘加高考嗎？幾百萬人，要在幾百萬人裡找到自己的位置。”
說著走到桌子邊上，看到上面填寫的學校，這個孩子還只寫了一個學校一個專業，剛剛應該拉著他勸勸的。
今天是統一都在填報志願，沈練在軍區裡也是被人圍著，他是隊伍最小的，也是唯一一個參加高考的。
“沈練，你考的咋樣啊？對完答案。”
秦區在旁邊覺得自己也看不是很懂。
沈練只對了一門數學。
“還行，應該差不了多少。”
其實他已經放棄對答案了，也沒啥意思，反正只會報那一個學校。
又把自己的志願填好直接交上去。
秦區總覺得沈途弄的太快。
“你要不要再看看？”
沈途搖搖頭，拿起來帽子就大步走了出來，有這個時間，不如去操場跑兩圈。
結果剛剛出去，就被張師長叫走。
秦區自己一個人回去。
俞亮在自己做負重訓練。
秦區走到他身邊，靠在旁邊的器材上。
“沈練已經填完志願，被老張叫走了。”
俞亮把腳上幫著的沙袋解了下來。
“老張叫他幹啥，不過我跟你說個事情，沈練如果去上學，就不能這麼來執行任務，他要去軍校報告。”
這是沒有辦法兩全的。
“我問過老張，他的意思是軍區上面要培養沈練成爲全能，軍校生活是肯定的，不過也沒幾年，他今年纔多大啊，畢業都沒咱們大。”
俞亮覺得他過分扎心了，年齡大也沒啥。
沈練這會已經在張師長辦公室裡。
“坐吧。”
沈練坐的特別的板正。
張師長拿起來桌子上的小茶壺倒上一杯茶。
“先喝茶，今天咱們就聊聊一些小問題。”
沈練雙手接了過來，象徵性的喝了一口。
“張師長，您是有事情找我？”
張師長想了一下。
“你考試怎麼樣？”
沈練想了一下，非常慎重的回答。
“希望能比我爹考得好。”
張師長沒想到沈練會這麼說，不過這麼說他喜歡，這不是應該的嗎？他覺得沈練一定會比沈閣更優秀。
“有志氣，對了，馬上就要過年，你就收拾一下回家吧，等到那邊開學就直接去學校。”
沈練聽到這麼安排還是有些驚訝的。
“我這麼回去沒關係嗎？”
張師長點頭。
“嗯，對，你志願填報了嗎？”
沈練其實很少有什麼表情，問什麼答什麼。
“是，剛剛報完，第二炮兵學校。”
張師長緩緩點點頭，每個當兵的幾乎都知道這所學校。
“好，好，去吧，未來還是屬於你們這一批年輕人的。”
張師長看著沈練很是欣慰，也是不知道人家的孩子是怎麼養的，自家的沒有一個願意當兵的。
“去收拾行李吧。”
沈練站起來敬了一個禮，雖然面上顯示不出來什麼，但是出去的時候腳步加快了很多。
張師長是非常看好沈練的，這樣好的小夥子，或許自己可以做個媒？
沈練到宿舍的時候，秦區跟俞亮也在。
沈練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腳步很是輕快。
“你這是有啥高興事啊？”
沈練把自己櫃子裡的衣服都拿了出來，疊好放到牀上。
“張師長說我可以回家，後面如果錄取順利就直接去學校。”
秦區跟俞亮對視一眼。
“那你不回來了？”
沈練點了下頭，應該吧，畢業之後就會分配。
秦區覺得老領導多少有些糊塗了，沈練這麼優秀的兵，他居然能拱手讓出去，瞎扯。
“那張師長就這麼跟你說的嗎？”
沈練不清楚，他一切都聽從組織的安排，哪裡需要他就去哪裡。
“暫時還不知道。”
衣服本來就不多，還都是軍裝，他一個小包拉上拉鍊就裝完了，還很空。
“那我就先走了？”
秦區看著沈練都差點沒坐住。
“不是，你要不在食堂裡吃頓飯再走？”
沈練在這裡幾年其實大多數都是出任務的時間比較多，而且話也很少，熟悉的也只有秦區跟俞亮。
“不用了，我想早點回去。”
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歸心似箭。
俞亮理解他的心情。
“好，那你快回去吧，以後我們有機會肯定還會見的。”
反正他不覺得老領導會這麼輕易把沈練放走，肯定還有後手，讓他出去學習變得更好，到時候還是要回來的。
倆人把沈練給送到軍區門口，就看著他走。
手續什麼的也不用沈練操心，軍區都會給走好的。
安樣在家裡跟方慈說話。
“今年過年你家是不是要多買點菜啊？”
嚴格那邊已經在開始統計採買了。
安樣直接搖頭。
“不用，我們家今年就四個人，沈途肯定會跑回來的，其他都在外地。”
方慈想著也是的。
“你家沈期填的是哪個學校啊？他跟你說了嗎？”
安樣手裡在剝烤的花生。
“沒有，我跟他們都說過，自己喜歡就選什麼，我們都不會管。”
方慈覺得安樣跟沈閣是整個軍區裡最放心的父母了。
她昨個見到王秀淨，眼看著嘴上都要急的起泡。
“嚴律己也沒說，不過他成績好，我們也不擔心。”
主要是嚴格比較擔心，畢竟嚴格自己是個啥也不會的，還沒自己文化程度高呢。
安樣笑了起來。
“估計一會就回來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風吹得人臉疼。
嚴格陪著倆人在學校裡。
沈期看了一眼答案。
“要不，咱們不對了？直接填報志願吧。”
他們的老師在旁邊聽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沈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建議你還是要對答案的，這學校要是填報不上就又要等到下一年了。”
老師最看重的倆學生都在這裡呢，不對答案，是瘋了嗎？
嚴律己跟沈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瞬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嚴格也聽到老師的話，不對答案肯定是不行的。
“你們倆老老實實的來，好好的對。”
今天他就坐在這裡守著他們，哪裡都不去。
沈期也點點頭，裝模作樣的把答案拿了過來，他其實覺得自己心裡都有數，而且自己年紀也小，即使這次真的沒考上，也沒關係，明年還能再考。
但學校不會變，他想好了，就只填寫這個。
北京廣播學院，他的外語很好，現在想系統的學習一些新聞學的知識，以後想做一名能夠反饋現實問題的記者。
這個想法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倆人對答案一目十行，十分快速。
然後就把志願給填上了。
嚴格不懂這個流程，但看著倆孩子都很聽話，也很是滿意。
“老師，這剩下的就麻煩您了。”
老師看到上面填寫的內容也只是皺了皺眉頭。
“不麻煩不麻煩。”
這邊辦完就從學校裡出去。
因爲學校這會人比較多，都是過來填報志願的。
同一天，沈餘是在那邊參加的考試，他是最不用人操心的一個，學校都已經先定好，剩下的就是好好準備一下明年正式去上大學。
陳從軍把他從實驗室裡叫了出去。
他們現在甘肅的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這周圍比較荒，平時進出都不是很方便。
“明天有車去城裡，你可以跟著車去火車站，今年回去過年吧。”
陳從軍很清楚地知道做他們這一行，實驗室裡，實驗室外的，每天都忙的不可開交，沈餘如果去上了大學，這種情況只會更加嚴重，可能真的就開始幾年回不來家。
國家正處於一個緊缺人才的時候，沈餘正是那一批，趁著現在有時間，不如好好的回家跟家裡人團聚。
沈餘也想回家，自從來了這裡以後，信也只是寫過兩封，而且這裡也經常出現丟失信件，所以家裡現在什麼情況，他也不知道，爲科研獻身，是他從小到大都確定的目標，但做起來並不容易。
大家都只是普通的人。
沈餘點點頭。
“好，謝謝二伯。”
陳從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擔心你的通知書事情，我這邊會跟上面彙報，到時候如果順利，你直接去學校就可以。”
“好，我明白。”
沈餘笑著答應。
倆人站在研究所的院子裡，甘肅很冷，風很大，幾乎像是與世隔絕一樣。
陳從軍能從沈餘的身上感受到未來。
他纔不過十九歲，在研究所裡也被很多同事稱爲天才，他似乎就是爲了科研而生的，相信經過一個大學學習，他會變得更加厲害。
“今天下午就回去好好休息，收拾一下東西，本來還以爲你能在這裡好多年，沒想到高考就恢復了。”
沈餘也沒啥好收拾的。
“沒事，我下午幫王老師把那個數據趕出來。”
陳從軍也沒有再說什麼。
“好，去忙吧。”
沈餘才轉身回到實驗室。
沈期到家的時候，方慈已經從家裡走了，他掀開門簾進來就是一陣暖意。
“娘，我回來了。”
安樣在做滷五花肉，正在廚房裡做料包，聽到沈期的聲音答應了一下。
“哎，我在廚房。”
沈期把圍脖帽子給摘了下來，走到廚房裡。
“好香。”
安樣看外面也冷，自己在家裡除了給他們做衣服，也沒啥事。
“香吧，這個滷汁熬好之後咱們過年再做滷肉就可以繼續接著用了。”
沈期憨憨的笑著，然後坐在旁邊小板凳上，他就喜歡這麼待著。
“娘，我把志願填好了。”
安樣拿著扇子慢慢的扇著爐子通風口。
“好，你自己想好就可以。”
沈期抿嘴點點頭，他以後要是做了記者就更不會經常在家，而是天南地北的跑，自己比哥哥們似乎還沒有定性。
“娘，我準備想做記者。”
安樣對這個選擇還挺驚訝的，不過想了一下，沈期學語言有很高的天賦。
“你想出國做駐外的？”
沈期想過這個，但駐外記者並不簡單，他甚至還想去一些現在依舊發生戰爭的國家。
“駐外我也會努力去學習的。”
安樣緩緩點點頭。
“好，想做就去做，我跟你爹完全沒有意見。”
沈期雙手交叉。
“那以後就不能常回家看你們了。”
安樣笑了起來，拿著勺子攪拌一下鍋裡。
“有得有失，只要你們過的好，我跟你爹也不是很在意這個，你三哥走的時候也有這個疑惑，但沈期，你們是一定要出去看看的，這外面的世界值得，不過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或者想回來，我跟你爹永遠都在等著你們。”
說完又停頓了一下。
“而且即使家裡沒有你們，我們也會過好自己的日子。”
沈期並不愚鈍，他很明白娘說的意思。
“好，我記下了。”
安樣看著自家的孩子一個個的都長成了大人，還是很有成就感的，日子不就是這樣嗎？一天天的過。
“沈途估計兩天就回來。”
沈期還是很想念幾個哥哥的。
“我大哥跟三哥是不是又不回來了？”
安樣想著也是，他們倆比較忙。
“對，沈餘在的地方就很不容易出來。”
安樣基本都沒想過。
六點沈閣下班回來。
沈期把飯菜端上去桌。
“爹，我已經全部都報好了。”
沈閣洗好手，又問了一下他一些學校的事情跟他的想法。
“好，既然自己決定了，那就去做。”
剩下幾天都是轟轟烈烈的報考的時間，軍區裡有很多孩子都參加了考試，還有一些大人。
王秀淨在家裡盯著小蘭把志願報完，才踏實的出來跟安樣說話。
“嫂子，我覺得你也可以去考個大學試試，你那麼有文化。”
安樣覺得她在開玩笑，自己就不湊合了。
“這就算了，我的水平還不夠。”
王秀淨一聽就覺得她在謙虛，那能做研究的人，怎麼可能會差。
“不過你要是去上大學，沈旅長肯定不會願意的。”
安樣只是笑笑，倒是沒說，沈閣肯定會同意的，夫妻間的那點默契。
說起來陳嬸自從說要恢復高考的事情，就沒有一天閒著過，誰讓家裡的參加考試的孩子多呢。
不過在她跟前的就只有沈期一個人，所以能操上心的也只有沈期。
安樣在後面的菜園子裡拔蘿蔔。
“我說你家裡沒人呢，一想就是在這裡了。”
陳嬸揣著手站在院子外面。
安樣蘿蔔也拔的差不多，提著籃子出去。
“嬸子，有啥事情嗎？回家去說。”
陳嬸揣著手走在安樣的旁邊。
“我是過來問問你，沈練他們哥幾個來信了嗎？電報啥的有嗎？”
本來距離家裡就近，說著話就到了。
安樣提著蘿蔔進到堂屋裡。
“嬸子先坐。”
陳嬸到屋子裡感受到熱意，才把圍脖給摘掉，棉襖的扣子也給解開。
安樣把蘿蔔放到地上。
“沒呢，他們三個不用操心，一個個的都挺有主意的。”
陳嬸能不操心嗎？說起來就愁。
“丫丫那邊說是填好了，學校離家可遠。”
安樣手上把蘿蔔的葉子給揪掉，她準備做個酸辣的蘿蔔條吃，下飯。
“丫丫都出去這麼幾年，自己也有想法，雖然說上大學離家遠，但起碼是在學校裡，平時也不會有啥事，孩子還要放手讓他們去闖闖。”
她這還沒說沈期以後想去國外當記者，而且還覺得沈期說不好還去有戰爭的地方，那纔是真的危險。
陳嬸咳咳了兩聲，她入冬之後感冒了好幾次，一直都斷斷續續的好像都沒好過。
“話是這麼說的，她今年二十一，對象也沒，我說給介紹一個，那邊就再也不來信了，也不知道她咋想的。”
只是想到小時候丫丫說什麼都很乖，自從長大之後就覺得變的很多。
安樣知道自己還算是瞭解丫丫，她從小到大看起來性格很是安穩，但骨子裡有著自己的倔強勁，所以到現在纔會這樣，對於女孩子來說，這是好事，積極努力的做自己想做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追求自己願意追求的。
只是這些想法肯定沒法跟陳嬸說。
“嬸子，現在都是提倡自由戀愛，孩子們的事情咱們就不操那麼多心，他們自己就能解決好，父母長輩總是要放手。”
陳嬸嘆氣，這家裡孫輩的就丫丫一個女孩子，自然是想什麼都給她最好的。
“行，你一向跟孩子們的關係好，也是最瞭解他們的一個，我就聽你的。”
她自己也是習慣性擔心。
安樣跟陳嬸又說了一會話，就聽她一會一咳嗽。
“嬸子，我去給您燉個砂鍋梨，對您治療咳嗽有好處的。”
陳嬸也不客氣。
“行，那我就再坐會，這一直都是在咳嗽，有時候咳的厲害，總覺得自己肺都能咳出來。”
安樣聽她這麼說想著就難受。
“大夫咋說的？”
手上已經拿出來一個梨在削了。
陳嬸擺擺手。
“抵抗力不行了，算是季節性的咳嗽。”
這種是最難治療的。
安樣把砂鍋也給端到煤火爐子上，砂鍋裡也都給倒上水，一整個梨放進去，加上紅棗，枸杞啥的，一起小火就慢燉，把梨的精華給燉出來。
陳嬸在安樣這裡吃了一個燉梨。
“嬸子，您以後每天都過來，我給您燉。”
陳嬸覺得太麻煩了。
“不用，我這偶爾吃一次就行，而且你說這得多麻煩啊。”
安樣趕緊給解釋。
“就這個不麻煩，削皮鍋裡一放，慢慢的咕嘟起來就行。”
陳嬸還是給拒絕了。
安樣想著她不過來，就把梨還有鍋一起給送到家裡了，可以自己在家裡做，陳嬸也是怕麻煩自己，說到底自己不是她正兒八經的兒媳婦，軍區七嘴八舌的說起來還是不號聽得。
陳嬸知道安樣的心意，再拒絕也不好看。
“得，你就放到廚房裡吧，我一定每天都吃一個。”
安樣這才放心。
沒過兩天，沈途就先到家了。
安樣正在家裡倒騰做的醬豆，裡面放了青椒，發的上好的豆子，加進去的都是酒，沒有放水，這做出來的醬豆醇香濃郁，裡面還放了花生。
這樣的醬豆挖出來半碗放到蒸鍋上，蒸透之後放上蔥花，滴上香油，就更好吃。
沈途誰也沒說，自己扛著東西回來，外面還下著雪，軍區裡也沒啥人，自然也沒人看到他。
“娘，我回來了。”
安樣在屋子裡聽到這聲音，都嚇了一跳，沒有吭聲，把醬豆缸給蓋上。站起來往門口走過去。
沈途已經大步掀開簾子進屋，在門口抖自己身上的雪。
“你回來咋不說？沈期在家裡沒事，可以過去接你。”
安樣說著把他的包給接過來放好，再給倒上一杯熱茶。
沈途笑呵呵的，伸手接過來安樣手上的茶吹一下，然後就慢慢的喝一口，握著杯子暖暖手。
“沒事，就這麼遠的路，我自己走著就能回來。”
安樣坐下來看著他，這看著好像又長高不少。
“你現在是趕上你爹了？”
沈途立刻站起來就到門框那邊量了一下。
“是，差不多了。”
安樣看他一回來，這過年算是就到齊。
“你回來的正巧，我做得醬豆好了。”
沈途就還真的喜歡吃這個。
“那我上學還能帶走一罐。”
安樣聽到這話，就知道沈途還是那個沈途，站起來把櫃子裡的餅乾拿出來。
“你先吃墊一下肚子，我一會就做飯。”
沈途覺得這纔是在家，吃著餅乾，喝著熱茶，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沈期去嚴律己家裡玩了，到點也跑了回來，掀開門簾就看到沈途，激動地衣服上的雪都沒打，跑過去就一把抱住。
“二哥，你可回來了。”
沈途把手裡捏著的餅乾塞到自己嘴裡。
“是不是想我？”
沈期使勁的點頭，抱著也越來越用力氣，一點都不撒手。
沈途拍拍他的肩膀，還假裝被勒的咳嗽。
“可以了，沈期，熱情不用太多。”
沈期嘿嘿樂了起來。
“沒有，我就是看到你太高興。”
安樣從廚房裡出來。
“沈期，身上的雪。”
這雪不大，屋子裡的溫度這麼高，一會就全化在衣服上。
沈期站起來就把外套脫掉，使勁的打了一下就掛到了牆上的勾。
安樣一看就很糊弄，這會雪也化了，就沒管。
沈期的心主要還在沈途身上。
“二哥，你考試考的怎麼樣？報的是哪個學校，覺得自己有信心嗎？”
沈途說起來這個就是很驕傲的。
“我考的肯定很好，報的是語言類的大學，想報的大學還沒恢復，不過我以後考他們學校的研究生。”
沈期覺得他二哥好厲害，都想得那麼遠了，不像自己，連以後幹什麼也是剛剛想明白沒多久。
“二哥，你肯定可以的，也不知道大哥，三哥在幹什麼？都好久好久沒見他們。”
沈途想他們倆就更不用擔心，這場考試對他們來說又不難。
“沈餘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肯定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大哥就更不用想，或許又去執行任務。”
沈期嘆了一口氣。
沈途一回來家裡就瞬間熱鬧了起來。
不過第二天一早，就被沈閣掀了被子，拉起來去跑步，當然沈期也是一起。
沈途跑完喘著氣跟沈期一起回來，倆人這會熱乎乎的，也沒圍圍脖，戴帽子。
“咱爹還是一如既往地厲害，跑這麼多圈下來，他都不帶喘的。”
沈期也是累的不行，他是每天都有跑，但每天都很累，這並沒有成爲一個好的循環，但身體似乎健康了很多，一冬天也幾乎沒感冒過。
安樣早上攤的雞蛋餅，黃燦燦的，冒著熱氣，旁邊熱的醬豆，還有切的蔥絲，就這麼包起來吃，配上煮的白水粥。
“娘，我好餓，跑這麼一圈更餓。”
安樣看到他們回來，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被拉起來去跑步。
“那洗手洗臉，你們爹呢？”
沈期哦了一聲。
“我爹說軍區還有點事情，忙了之後就回來。”
安樣在廚房裡把新煎好的餅給盛到碗裡、
“那咱們先吃，對了，沈途一會你去奶奶家一趟，去報道，奶奶可記掛你們呢。”
沈途已經洗好臉，拿著自己的毛巾擦了一下。
“好，娘，我把粥端出去了。”
安樣拿著刷好的筷子也出去。
“吃吧，然後你們再去一趟嚴主任哪裡，把你們自己想吃的肉給報一下，回頭我做給你們吃。”
沈期跟沈途都喜歡這個任務。
“好，那我們就自己點了。”
安樣眼皮都沒擡，就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
“不要點很多，會浪費的。”
沈途忙點頭，怎麼會浪費呢？他覺得自己十分想吃肉。
“好，娘你就放心吧。”
安樣正想再囑咐一句。
沈閣也回來了。
“啥放心啊？”
沈期在旁邊趕緊解釋了一下，然後又問了一下。
“爹，我大哥跟三哥還是不回來嗎？”
要是不回來，他們過完年就要去上大學了？每個人的大學都不在一個地方，肯定又是很久很久不見面的。
沈閣沒收到他們的電報。
“應該是不回來的，沒跟我講過。”
沈期嘆了一下氣。
沈閣洗好手過來坐下吃飯。
“沒事，以後總是能見到，說不定過了年，開學之前回來一下。”
吃過飯，沈途先去了一趟陳家，跟陳嬸好好的說說話，又帶上沈期去找了嚴格。
嚴格看到沈途回來，還是挺高興的。
“這是回來過年了，你們兄弟幾個，還是你回來的次數最多。”
沈途笑呵呵的。
“對，嚴叔叔，我過來是報我們家過年需要的東西。”
嚴格拿過來本子。
“行，說吧。”
沈途把喜歡吃的主要的都講了一下，而且要的量也都很多。
嚴格皺著眉頭看著上面的東西。
“不是說你家過年今年就四口嗎？這些東西是不是太多？”
沈途連忙擺手。
“嚴叔叔，不多的。”
他這還是謹記著娘說的，要控制量，不然可能會要的更多一些。
嚴格也沒啥懷疑的。
“行，那就按照這個來了。”
沈途點頭如搗蒜，就是這樣的，事情辦好，他就先回去。
過去兩三天，沈途正在家裡跟沈期下棋，倆人比了好幾盤，幾乎都是輸輸贏贏，沒有能一直贏的，算是棋逢對手。
沈途看著沈期下棋的方法。
“小期，你這幾年變化不小啊，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沈期謙虛無害的笑了下。
“還是比不上二哥的。”
沈途抿嘴哼了一下。
“你少來，都贏我多少盤，你咋就不知道讓著我呢？”
沈期好笑又好氣的嗯了一下，立刻就先讓了一個子。、
“二哥，這樣成嗎？”
沈途認真的看著棋盤，有活路。
沒幾個來回，沈期輸了這一盤。
沈途抿嘴笑笑，他大概摸清楚沈期下棋的方式方法了，正好實驗一下。
“來，再來一盤。”
沈期下的也高興，立刻就答應下來。
下面的每一盤，沈期都輸了，而且輸的越來越慘、
沈期不得其解。
“二哥，這是爲什麼？之前咱們不是還有輸有贏的嗎？”
沈途現在已經摸明白他的思路。
“來，二哥現在就教你，下棋不僅僅是下一盤，要看全局，用你的腦袋想想，這幾局爲啥都會熟，錯誤都犯在了哪裡？”
沈期皺眉抿嘴，看著面前的棋盤，又拿起來擺了一下上幾局的，瞬間就明白。
“二哥，你判斷了我下個子是怎麼走的？”
沈途看著他，不錯，悟性很好。
“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沈期突然覺得他二哥變化好大，而且是越變越聰明。
“二哥，你好厲害，能給我講講你下鄉做知青的事情嗎？”
沈途沒想到他還想聽這個。
“好啊。”
倆人在堂屋裡講的特別快樂。
沈途這邊剛剛走到軍區門口，還被攔著做了登記。
門口的同志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還是找人去通知了一下沈家的人。
安樣剛剛從王秀淨家裡過來，正巧給碰上來找人的同志。
“說是沈練，我們沒見過，還是需要安同志過去看看。”
同志說的確實是真的，他們纔過來沒多久。
安樣一開始還有些不相信，不過到門口見到確實是沈練。
“你咋也回來了？”
嘴上問著，伸手拉著人趕緊回家。
沈練也是十分的高興。
“我們軍區的領導批了我的假，說是可以讓我回來，然後錄取如果順利，就讓我直接去學校，這次可以在家裡待上一段時間。”
安樣算算時間，也是有幾個月呢。
“真好，沈途也纔回來沒幾天呢，沈期還天天唸叨你們倆呢，問了好多遍。”
沈練也想問。
“沈餘不回來嗎？”
安樣想著估計不會，畢竟他那樣的工作是出了名的忙。
“沒事，回來一個是一個。”
走到院子裡還在說話，沈途跟沈期聽到聲音，不約而同的都站起來往外面跑。
“大哥，你回來了。”
沈途過去就給抱了一下。
沈期接過來他手裡的包，上次見面還是沈練生病在家裡休養的時候。
幾個人一起進了屋子裡。
沈途看著他大哥。
“幸好我去找嚴叔叔報的東西多，不然就不夠吃了。”
安樣在旁邊聽著這話。
“你多報了多少啊？”
沈途覺得自己大意了，太高興說漏嘴。
“那個也沒多報多少？”
說著的時候聲音很低，又突然想到。
“這不就是我大哥回來了，正好給趕上，娘，我這也沒浪費啊，要是沈餘也回來呢，估計都不夠吃。”
這會倒是突然間理直氣壯了。
安樣算是明白了，長大之後的沈途狡辯的話是越來越會說。
“沈途，這也就是你大哥回來，要是你大哥沒回來，你爹就要揍你。”
沈途笑呵呵的。
“嘖，這麼看來我運氣真是不錯。”
沈練沒想到這麼幾年不見，沈途的嘴皮子功夫還是那麼厲害。
“怎麼樣啊？你們考試考的。”
沈期趕緊先舉手。
“大哥，我覺得我能考上。”
沈途在旁邊也自信的點頭。
“我們幾個應該沒人考不上吧，沈餘就更不用說了，他的腦袋瓜更好用。”
沈練對沈途說的這句話是非常認同的。
“娘，要不給沈餘去個電報問問他要不要回來？”
安樣從廚房裡把燒好的茶壺給提了過來。
“沈餘的位置比較特殊，不能透漏，別說電報，信都寄不過去，這就不用想了。”
沈練不懂他們那個行業，隔行如隔山。
“那我們再等等，我總覺得他應該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