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了,生火!’王虎一拍大腿,拉著林鐘原地坐了下來。二人取下背上的‘鼠餅’,就近撿了點柴燃起。”
“‘哥,咱這生火,要是招來熊怎麼辦?’林鐘也是獵戶,這點常識還是有的,這年頭人餓,熊也餓,原地過夜,他們倆非出事不可。”
“‘熊,還熊!’王虎氣地伸手去砸林鐘的頭,氣地直跺腳,‘咱兩今天要是還能見到熊就好了!’”
“王虎和林鐘沾著點親戚,王虎是林鐘的爸爸兄弟女兒的丈夫的哥,林鐘平時也就是按著哥叫喊。仗著一個大輩,王虎說話,林鐘也聽得進(jìn)去。聽他這麼一說,林鐘才知道兩人不是迷路,是撞見東西了。”
“‘哥,咱遇見什麼了。’林鐘嚥了一口唾沫,怯怯地左右環(huán)顧。”
“‘保不齊就是背上這點東西。’王虎對著袋子裡的‘鼠餅’努了努嘴,‘陰氣地很,揹著就感覺冷。’”
“被王虎這麼一說,林鐘也感覺身上有點寒,緊了緊衣服,繼續(xù)問道,‘哥,那你咋知道的?’”
“‘九個洞子的鼠,你見過沒?’王虎問道。”
“‘沒。’林鐘搖頭,他確實沒見過有這麼多洞口的老鼠,一般四個口五個口就頂天了,九個口那得聰明成什麼樣子。”
“‘九九歸一,這是要成精。’王虎嚼著從邊上薅下來的野草,臉上露出狠色,‘而且現(xiàn)在這個情況,應(yīng)該是咱兩沒清理乾淨(jìng),洞子裡還拉著麼一隻兩隻的。要不然,死東西怎麼會跟人計較。’”
“‘那咋整啊哥。’林鐘只感覺背後有人盯著自己,已經(jīng)放棄了思考,‘咱再回去一趟?’”
“林鐘希望得到王虎否定的答案,畢竟已然是撞上邪門了,還要往人家嘴裡送。可王虎卻是用力點了點頭,吐掉了嘴裡的野草,環(huán)視一圈道。‘這東西可不會放過我們,要麼困死咱兩,要麼熬死咱兩。不把它弄死,怕是回不去了。’”
“王虎一邊說著,從袋子裡抄出一塊鼠餅,串著籤子架上了火。見王虎如此動作,林鐘也效仿了起來。實話實說,他早餓了,就等著王虎先動作。”
“一塊鼠餅就能飽的活,王虎偏偏吃了兩塊,一會兒可不知道要怎麼著,先填飽肚子,其餘的再說。”
“還有四塊鼠餅,一律烤熟。王虎手裡捏著兩個串好的籤子,又遞給林鐘兩個,打起火把,二人折返上山。衝著老鼠洞的方向,再次出發(fā)。”
“還真別說,王虎的方法管用。往山上這麼一走,視野逐漸清晰了起來,原先的鬼打牆和繞路情形都沒有再出現(xiàn)。饒是天黑,走得時間長了一點,二人還是有驚無險地到了老鼠洞。八個洞口,三個被堵住,三個填了沙,還有兩個下了套,也已經(jīng)被堵死了。只留下一個洞口,插著火把還冒著煙,也不知道爲(wèi)什麼,燃了三個時辰那火把還在冒煙,薰得整片空地?zé)熿F繚繞,視線不清。”
“王虎帶著林鐘走進(jìn)煙霧之中,這煙辣的人眼睛生疼,就伸手抹了個眼淚的功夫,林鐘把王虎跟丟了。人沒了蹤影,林鐘也不敢再走,站在原地捏著火把,壯著膽子高聲喊。”
“‘哥!哥……’”
“人雖然看不見,但聲音還是能傳出去的。煙霧之中,王虎很快就有了回聲,他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氣都喘不勻。”
“‘快過來,在這兒。’”
“順著王虎的叫喊聲,林鐘快步跑了過去。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個人影被埋在了地裡,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王虎的身影。他正掙扎著從地裡往出鑽,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面拉著他。”
“林鐘看著王虎頭上大汗淋漓,卻沒有一點要出來的痕跡,趕忙插下火把就來救人。也不管下面拉著王虎的是什麼,林鐘抱著王虎直往上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地下的東西力氣特別大,林鐘根本拽不動王虎。”
“‘挖洞,挖洞。’見林鐘拽不動自己,王虎趕緊提醒林鐘挖洞,要是能伸出腿來,也就能逃過一劫。”
“林鐘聽聞後,立馬俯身開始刨土。這地也不知是被老鼠霍霍地還是怎麼著,土倒是不硬,憑藉林鐘的手就能刨開。可正在林鐘努勁刨土的時候,背後突然有傳來聲音。”
“‘林鐘,你幹啥呢?’”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林鐘回身一看,居然是王虎抄著火把向自己跑了過來。一邊跑,手裡還扔出石頭去砸自己前面。”
“那如果身後面的是王虎,自己刨土救得……”
“林鐘扭頭一看,面前根本沒有什麼王虎,倒是自己正在刨土的方向,有一隻巨大的老鼠已經(jīng)露出了頭。林鐘看見了,王虎也看見了,只見他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抄起背後的砍刀,豎著扎進(jìn)土裡,鮮血直流。”
“那老鼠像是吃了痛,劇烈地掙扎了起來,但是因爲(wèi)被土埋著,他也動不了些許。王虎見事不好,砍刀又扎地三寸,更深一步。那老鼠動的幅度越發(fā)劇烈,露出了那一雙鼠眼。林鐘這輩子都忘不了那雙眼睛,猩紅猩紅的,近乎人眼大小的眼睛。”
“掙扎了一陣子,老鼠不動了。王虎招呼林鐘把老鼠屍體挖了出來,那是一隻體長接近十五寸的大老鼠,林鐘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老鼠。明明是饑荒年間,也不知道這老鼠怎麼吃得又肥又重。二人連拖帶抗,才能勉強(qiáng)把老鼠擡動。靠著平地又生一次火,終於一夜平安。天矇矇亮起的時候,王虎和林鐘扛著老鼠下了山。這一次,沒有再遇到鬼打牆。”
“把老鼠擡回到村中時,也就是凌晨時分,這年頭,誰家都沒吃的。這麼好的鼠肉自然不可能便宜別人。王虎和林鐘偷摸地把大老鼠運回到家裡,幸好沒被人發(fā)現(xiàn),也幸好他們兩人住一個院子。午飯時分,林鐘、王虎各自帶著老婆一起,在家中分肉飽食,這一頓,是他們這一年裡唯一吃飽的一次。”
“大老鼠肉吃了十天多,最後一點尾巴上的肉也沒有放過,被林鐘拉去燉湯了。兄弟二人約好了,明早再上山一趟,如果還能再逮著這麼幾隻,過冬的糧食就算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