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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芙找來了汽油, 將停在一邊的車子開回去過一次,那會兒魚和韻以爲她不回來了。
臨近傍晚到時候,她哼著歌, 從車裡拿出兩隻肥大的黃鴨子玩偶套, 興高采烈地朝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魚和韻說道:“老魚, 說好的一起去跳鴨子舞的, 我們來彩排一下。”
路芙把鴨子的棉花身體套在自己身上, 還換上了一雙鴨蹼鞋,憨態可掬。
魚和韻忍俊不禁,指著路芙肆無忌憚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看嗎?”路芙把另一個鴨子玩偶套往魚和韻身上塞, “你也試一下。”
笑過之後魚和韻看著她,略感羞愧, 語帶三分嬌, “你不是回去了嗎?”
“回去拿東西呀。哎呀, 那件事就過去了吧?”路芙抱臂抗議道:“你都消沉了三天了,今天再不排練, 明天就鬧笑話了。”
魚和韻記得自己答應過路芙跟她一起去跳鴨子舞來著,那時候身份還藏得住,毫無顧忌地假裝是個好人,也就毫無顧忌地賴著她參與一些人類活動,然而她是一個惡鬼。
路芙見她還有半分猶豫, 鼓舞道:“去嘛, 我都跟老爸說好了帶你去見他的。聽起來很好玩不是嗎?鴨子舞!”
沒等到魚和韻的答覆, 路芙就把另外一隻鴨子服往她身上套了。虧得魚和韻的特殊技能, 那玩偶鴨就像活過來了一樣, 穿著一雙鴨蹼鞋在半空中漂浮著
魚和韻意志消沉,不願現出原形。
路芙揉了揉眉心, “老魚,你這樣不行,你得把實體化出來。”
“化出來之後呢?”
“彩排啊。”
“我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隻好鬼……”
路芙忙道:“我知道你不是人,但是你最好看啦,快點現出原形!你最好看啦。”
“真的嗎?”
“真的真的,你最美了。”路芙順口溜道。
雖然前幾天還情緒低落,只恨自己是隻鬼,沒辦法給別人幸福。但魚和韻左瞧右瞧見路芙半分沒有嫌棄她的意思,心思就活絡起來了,似乎還有一些糾結,“我省點陰氣嘛,不然容易發昏啊,你體諒體諒我吧小芙同志,爸爸掙錢養家很累的。”
這抑鬱癥好得挺快的,魚和韻又展示出了久違的讓人想打她的能力。路芙忽然意識到魚和韻這隻鬼不治不行,就得讓她哭著洗心革面肝腸寸斷,就不能縱容她。
但是路芙又怕打擊魚和韻那時好時壞的自信心,一不小心叫她像個烏龜一樣縮回去就得不償失了。於是她折中地翻了個白眼,好脾氣規勸道:“你這樣沒有實體會嚇死別人的啊。”
魚和韻眼角含淚控訴,“你嫌棄你爸爸是隻鬼。”
路芙:現在是真的有些嫌棄了……
路芙:“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我愛戴你還來不及呢。你快點跟著我一起跳,動作也要到位。我放歌了啦。”
手機音樂響起,“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路芙跟著小視頻做了幾個簡單容易易上手的動作,左彎腰,右彎腰握拳上下三圈轉個身,這動作就如同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咕嘎咕嘎真呀真多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魚和韻鴨呆滯在原地:“……”
路芙拉著她敦促道:“快點啦,時間不夠明天就要去了,我媽都給我打過幾個奪命連環call了。”
魚和韻十分柔弱地,“真要跳嗎?”跳的時候她可以把臉打碼隱形嗎?
路芙十分強勢,“真要跳,沒得選。跳完之後爲了我的生命財產安全你得告訴我關於你的事。趕緊的,不然沒飯吃。”
魚和韻:“……”
魚和韻只能動作僵硬地跟著路芙左右搖擺。路芙又補充道:“等下這裡我們就把一隻手別到後腰,另外一隻手勾到一起,這樣轉圈。”
魚和韻傻了。
“哎呀你不是這隻手是另外一隻。”路芙糾正她的動作,“另外一隻手放到腰後面。”
她們兩人就圍著一起轉圈圈,宛若兩個大齡歡樂多兒童。魚和韻養的阿飄們都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後大人在跳舞哈哈哈哈哈哈——”
在阿飄們爽朗的笑聲中,魚和韻有一種晚節不保的焦慮感。她是不是要登臺賣藝?人多嗎?可以消除掉這段記憶嗎?
她可以選擇遺忘嗎?
到了六一那天,魚和韻是被路芙架著到她們小區的。路芙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老魚,我跟你對一下口供啊。等會兒見到我爸,你就說你是經營一傢俬人道廟的,收費入場那種,還會幫人看風水,隨便講幾句忽悠我老爸就好了。”
魚和韻坐在副駕駛上,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還有嗎?”
“還有很多。要是我爸問你具體在哪裡,經營範圍有哪些?你就乾脆說是跟政/府部門合作,這樣看上去信得過一些,然後就說什麼弘揚中國傳統文化,宣揚忠孝仁義禮德。”
路芙其實有些緊張,她今天一大早就醒了,還不讓魚和韻睡覺,給魚和韻搗鼓出了一身現代職業女性的裝扮。中規中矩的OL襯衫和半身魚尾裙,氣場兩米三,再化一個blingbling的眼妝,隨時可以走T臺。
後來魚和韻又默默把一身黑白配給換了,換了一條蠶絲的墨綠色改良長旗袍。她按了按路芙的肩膀道,“放心啦,沒事的。”
那條旗袍既不收腰也不漏臀,完全是民國時期的版型,料子足夠厚重,針線足夠精良。魚和韻穿上去顯得年齡大了不少,看上去大氣靠譜又溫婉,並不如現代白領那般幹練咄咄逼人,是家長會喜歡的款。
車上,路芙看著魚和韻一副閒適自得的模樣,半顆心放了下去,繼續向她解說道:“要是我老爸問起具體的內容,你可以說因爲合同保密期,不能透露太多。不過,要是什麼細節都沒有也不行。”
她很用心地查了一個晚上的資料,來使自己的謊言聽上去真實可信,“或者可以用保護古建築的名號,你說你祖上留了一座道觀,大致講一個地方,直接嶗山也行?但是就怕我爸爸去查……”
左右爲難間,魚和韻寬宥她道:“你放心吧,你爸爸我這張臉無往不利,夠了。”
路芙:“……”
雖然她承認這是事實,但聽起來怎麼這麼怪呢?
很快路芙就將車子開回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區,六一晚會的舞臺已經在搭建了。路母早已把六一獻禮的消息散了出去,方圓百里的姐妹團都表示要來聽她唱山丹丹紅豔豔。
路家很早就在t市買了房安了窩,小區前年翻修過,看上去還很嶄新。魚和韻第一次來路芙家裡,與路芙並肩走在她熟悉的路上。
真到了這個時候,路芙卻也沒那麼緊張了,還有心情帶著魚和韻四處參觀,“你看那裡有個池塘,過段時間就有蓮花啦。”
魚和韻提著果籃和一盒禮酒,由衷地評價道:“你家小區風水不錯。”
“那你以後可要常來看我。”
她家住在二十五樓,路芙帶著魚和韻登門拜訪,是路爸爸開的門。路爸爸準備出門。
路芙多少有些驚訝,“爸,你在家啊?”
“小芙回來了?你媽到外面去幫忙了。”路大爲看著路芙身後高挑又貴氣的魚和韻,“這位是?”
“這魚和韻,這我爸。”路芙拉著魚和韻的手介紹道,“快叫人。”
“爸爸好。”魚和韻乖巧溫順。
路芙:“……?”
“你好你好,登門還帶禮物多破費呀這……”路爸爸瞅了路芙一眼,“你那上司是吧?長得真好看,一定是個好人,家妞你就好好地跟著人家混。”
路芙拍了拍額頭,心裡十分迷惑,“……爸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你媽把我喊回來買東西給小孩兒吃啊,什麼棒棒糖棉花糖的,叫我回來搬東西。”路爸爸想起自己的任務,“不跟你說了我要被你媽嘮叨了,我走了,妞你自己招待人家。”
路爸爸走了,門一關。魚和韻立馬現出原形,超朝天大吼一聲,“噢耶,我過關了!”
路芙一直都想不明白這事究竟是怎麼發展的,她爸稀裡糊塗就認了魚和韻了,她老爸之前不是還挺堅決的嗎?
“你究竟給我爸灌了什麼迷魂湯了?你快說。”路芙一步一步將魚和韻逼到客廳的沙發,“是不是你又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魚和韻半個人躺在沙發上,舉雙手投降,“青天大老爺,您開開眼,我什麼也沒幹!”
路芙一臉邪氣地把魚和韻禁錮在沙發上,沙發咚道:“你敢說你什麼也沒幹?那我爸爲什麼變臉變得這麼快?”
魚和韻一臉小媳婦模樣,“人家是無辜的。”
門咔噠一聲,“看我這豬腦子。”路爸爸開門而入,“我把你媽交代我要拿的充電寶給忘了。”
路爸掃了沙發上一上一下、都僵硬的兩人一眼,“喲,你倆玩遊戲呢?”他把玄關上的充電寶拿走,“充電寶在這呢。”
路爸爸什麼也沒發現似的,來去匆匆,“我走啦,你們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