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婼掉落懸崖之後,落在了一個樹杈上,後腦被樹杈劃破,血流滿地,奈何無人看見。
李世均星夜趕城的來到益州,見到益州的知府,詢問杜婉婼的去向,均親王親自駕到,嚇得益州知府雙腳直打哆嗦,叫來師爺一問才知道,益州這些日子並沒有收到一個叫杜婉婼的人,一時間爲難不已,李世均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王爺恕罪,微臣這就去查,既是王妃,定是不會弄丟的,王爺放心。”就在益州知府賠不是的當下,下屬來報說,有兩個從京城而來的差役前來報案,說是他們手中的犯人逃跑了。
益州知府不敢怠慢,急忙審理,一問原來這便是押送杜婉婼的兩個差役。
原來這兩人在杜婉婼跳崖之後,拿著一筆錢財好不快活,在益州的青樓裡待了好些日子,最後覺得差不多了,便前來稟報,他們兩人也不傻,杜婉婼眼盲,若是很快就到了,更會引人注意。
“說,王妃現在怎麼樣了。”益州知府知道李世均就在裡面的房間裡聽審,更是不敢有任何的差池。
“她那是什麼王妃啊,就一個死瞎子,不過脾性倒是挺倔,讓她伺候我們哥兩,她還愣是不願,最後跳崖死了。”
審到此處益州知府都知道這兩人恐怕是活不久了。
果然李世均龍行虎步的從裡面走了出來,站在兩名差役的身前,一身暗黑的蟒袍,彰顯了她的身份,袍上的四爪金龍栩栩如生,即便是再無知也是知道,這便是皇儲的象徵。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在反應過來李世均的身份後,兩人不停的磕頭求饒,李世均依舊是看著他們,沒有任何動作,他怕自己一出手,或者一出生,便會讓整個益州的百姓從此怕了均親王。
“本王的髮妻,你們竟然讓她伺候你,本王尚且健在,你們身爲本王的子民,竟然欺辱本王的妻子,好,好。”
李世均連說兩個好字,然後便大步離開,他走之後,眼尖的知府才知道,均親王剛纔路過的地方都有一點一點的血跡,王爺心痛的吐血了,這等得侮辱,均親王這樣的身份如何受得了。
玄忠自然是看到了李世均的心痛的,想必是太思戀王妃,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無法承受,導致內息混亂吧。兩腳踢在差役的身上,示意他們起身跟著均親王。
玄忠知道這一刻王爺是想要去王妃跌落的那個懸崖的,所以便帶著兩個人差役,又去了那個懸崖邊,身後還跟了一大羣的人。
“婉婼,額。”李世均站在崖前,剛喊出聲,便已經口吐鮮血,眉頭緊鎖。
“婉婼,婉婼,我的婉婼。”撕心裂肺的大喊,和著一直不停流出鮮血,合成了一幅悲壯的場景。
“王爺,請節哀,王爺。”玄忠緊緊的跟在李世均的身後,生怕他會一個想不開便跳了下去,果然如玄忠所想,悲痛以及的李世均突然一個起身,眼看就要跳下去,卻被玄忠個拖住了。
“王爺,不可啊,王爺,不可啊。”
“婉婼,噗。”再次噴出大口的鮮血,李世均便直直的倒了下去,閉眼的那一刻,皆是直直的看著懸崖邊,心痛非常。
禁衛軍便是在危急時刻纔會現身的,從前很少在人前現身,這一次禁衛統領,親自現身,抱起李世均便消失在人羣中。
從此這個崖便有了名字,叫“憶妻崖”。
李世均回去之後又大病了一場,好了之後便如往常一般的處理政事,世人都說,王爺也沒有多愛王妃啊,死了之後也沒有一場像樣的葬禮,可是誰又知道李世均心裡的想法呢,回宮之後對著李世平大吵大鬧了一番,幾乎是斷送了自己內心的所有兄弟情誼。
他看不開的便是,自己的兄長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逼死了自己的愛妻,這樣一個同胞兄長,還沒有殷噬天這樣一個異性兄弟來得親切呢,突然之間他覺得親情也不是自己以前心裡想的那麼偉大和神聖了,皇兄也不再是自己的心中那個大哥了,自己這些年爲了他出生入死,守衛邊關,處理政事,竟是白費了。
李世均在御殿大鬧了之後,聽說又傷心的吐了好多血,悲烈的模樣,把皇上都嚇到了,最後還是珍妃前來將他勸回去的,至此以後,親王府便再也沒有人敢再提杜婉婼的名字,亦不敢有王妃這個稱呼。
這樣一次變動,整個親王府就只剩下劉芯酈這一個側妃,身份地位一下子就變得與往日不同,奴才宮女都把她看成了未來的準王妃,不過李世均依舊沒有到過她的寢宮,即便是她來參見,也是託辭讓她回去了。
倒是珍妃走動的時候還多些,跟李世均一起商量著什麼,兩人似乎感情很好。
魏靈兒喜得皇兒,無暇顧及其他,又感嘆婉婼的苦命,雖對李世平還好是千依百順,但是卻失去了最初的那份感覺,總覺得君王有些無情無義,對李世平的感覺也沒有原來那麼強烈了,自己一心想要成爲一個賢后,但前提必須是有一個明君不是嗎。
劉妃死後,趙雨涵和楊伊湄也相對的安靜了不少,想必是受到了不少的震撼吧,這宮裡,稍不注意便會死無全屍,弄得趙雨涵都想回將軍府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李世均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娶過任何的妃子,也沒有在臨幸過任何人,沒事便於殷噬天悅易談天論地,有事時便帶著將士們保家衛國,一年之中呆在宮裡的時間少之又少,沒有以前那麼的戀家了。
而每年在有一個地方就一定能找到他,便是憶妻崖,不管颳風下雨,只要是杜婉婼的忌日,他都會出現在這裡,帶上她最喜歡吃的水果,餐食,然後靜靜的坐在懸崖邊,對著崖底講述他這一年的經歷,然後舉杯飲酒。
每每都要喝得酩酊大醉才肯罷休,回去之後便會叫著杜婉婼的名字直到深夜。
其實李世均有一個想法,那便是相信杜婉婼還沒有死,畢竟當時沒有找到婉婼的屍體,這說不定也是個好事,他總覺得自己會再與他相遇的,只是不曾想到會相隔六年這麼久。
“一年一年風霜遮蓋了笑顏,我寂寞的心有時還能體會,春花秋月最無情,春去秋來你不在,婉婼,我的婉婼。”
李世均不能釋懷的握著手中的墨寶,這是婉婼那傢伙寫得呢,這傢伙都已經學會寫字了,雖然這字寫得歪歪曲曲的,很不工整,也很不好看,但卻是婉婼親筆所書。
“王爺夫君,原諒婉婼沒有時時刻刻的守在你的身邊,醒來後若發現婉婼不在,不要驚慌,不要難過,婉婼不管在哪裡都會爲你祈禱的,願你永世無憂,妻,婉婼絕筆!”
李世均將墨寶放下,心裡除了沉痛再無其他,傻婉婼,若你都不在了,本王如何能永世無憂,你依舊這麼可愛,可愛的讓人心疼,明明最可憐的是她自己,而她卻把自己看得太重,雖是對得起自己的情誼,卻也是苦了她自己。
有些東西看不開便是在懲罰自己,就如現在的李世均一般,他不敢想象在婉婼最痛苦的時候,他竟然躺在牀上,陳琴在自己的夢境中,只是夢裡夢外依舊是她一人而已。
從此憶妻崖便成了天下女子的嚮往,由於知道均親王每年都會在這裡祭拜杜婉婼,那些內心仍然充滿希望的年輕女子,便是年年的都守在這裡,希望能看一眼如此癡情的青年王爺,到底是怎樣的性情才能爲一個女子如此癡戀。更有好事者,爲了討好李世均,竟然在憶妻崖建起了寺廟,並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了杜婉婼的畫像,然後塑以真身,日日供奉,至此杜婉婼這個名字經過多人的傳頌,一來二去的被渲染的沸沸揚揚的,更是成了一個傳奇。
“二哥,你就由著他們這樣胡來麼?”
均親宮裡悅易看著手中的秘折,有些擔憂,這些年二哥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二嫂,如此真情連自己都感動了,彷彿也是從那一年開始,自己不在流連花叢,也不再吊兒郎當,每天跟著二哥操心國事,閒來無事便也是到二哥的均親宮陪著他,因爲自己知道,二哥心裡的苦有多濃。
誰都不曾知道,當日二哥從憶妻崖回來時的情景,不過自己記得很是清晰,想必殷噬天那傢伙也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吧。
“只要他高興,你就不要多過問。”殷噬天依舊是一副嫌棄的模樣,這些年來與悅易也是打打鬧鬧的,均親宮因爲有了這兩個傢伙,也還有些生氣,自從杜婉婼離去後,李世均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哦,應該說是,回到了原來的模樣,又是百姓眼中那個不茍言笑,冷若冰霜,更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裡。
距離杜婉婼的離開已經六年了,這六年裡,李世均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過來的,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會想起杜婉婼那雙靈動的大眼,還有那天真的笑顏,越想越痛,越想越深刻,六年了,杜婉婼在自己心裡的影響從未模糊過,甚至更加的清晰可見,就像印在自己的心上一般,不想會不捨,一想便會痛。
這六年裡李世均特別的喜愛出征,只要是有戰爭,大致國戰,小至剿匪,他都親自帶兵,原因只有一個,沒有杜婉婼的皇宮便不再是自己的家了,哪裡除了有自己濃濃的回憶之外,再無其他。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現如今的均親宮也不是往日了,曾經以爲有了王妃之後均親宮便不再這麼神聖,可是不曾想現在卻變得更加的神秘,有人說,均親王的均親宮像冷宮一般淒涼,也有人說均親王本身就孤寂的像一汪清水。
“這麼多年了,你們兩個還是沒有改變,而本王就變得太多了。”李世均放下手中的筆,擡頭看著不遠處還在相互掐著的殷噬天和悅易兩人,這些年來,要不是這兩個傢伙的陪伴,自己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走過來。
“二哥,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去會會這個當紅的俠女吧。”悅易急忙悅易說了一下今日的來意,雖然自己有事沒事就喜歡來纏著二哥,不過今日確實有正事來著,走上前去看著李世均手中的墨寶,看了一眼之後,悅易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日日思卿不得食,夜夜念卿不得寐。”悅易急忙轉過頭生怕自己會掉下淚來,向來心如止水的二哥,這番情殤傷他太深了。
“本王對這些不感興趣,她既是俠盜,本王又何須多過問,既然世人給她一個金燕子的綽號,想必是輕功了得,本王現在可沒有這個腿勁兒。”李世均起身走到悅易身旁,看著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你也老大不小了,一晃又過了這麼多年,也該成家了,你看看殷噬天這傢伙過得多自在。”
“你們該說什麼便說什麼,幹我何事,本官現在官制五品,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們可別再拿我的身份說事。”
這六年裡,殷噬天確實政績卓著,現在都已經官拜五品了,這也不足奇怪的,殷噬天早就說過,殷噬天這傢伙是有治國才能的,他以後說不定還能做宰相呢,而且他在杜婉婼離開之後,更加的珍惜身邊人,第二年裡便將龍兒娶過了門,現在小日子的過得好不惹人羨慕,汝元一直都放不下杜婉婼,更是捨不得離開王府,李世均赦她出宮,但是被她回絕了,就留下來在均親宮做事。
“這麼個五品小官,冥主大人還真看得起,估計要是別人都會被你騙了去。”悅易一臉的輕笑,整個殷噬天越來越像二哥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像了。
“李世均,你反正閒來無事,就陪著悅易那小子去會會這個金燕子吧免得這小子惦記。”殷噬天看著李世均那六年來從未舒展過得眉頭便是一陣的心疼,六年了,難道就真的這麼難放下嗎,崖底他也去了,該找的地方都已經找了,都說時間呢能過沖淡一切,這已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了,難道就真的抹不去內心的那一縷執念麼。
也許他與自己一樣,癡情癡性,那麼最好的方式便是再讓他遇見一個能讓自己動心的女子,就像現在的自己一般,再有了龍兒之後,想起若依的時候便沒有那麼痛了。
“又是一年春風來,好吧,離婉婼的忌日也不遠了,本王就陪你走一遭。”李世均說完,便負手而立,看著窗外的景物,萬物又發芽,枯木會逢春,只是自己的心不會再有春天了。悅易和殷噬天相視一眼,皆是無奈,這六年來都是一樣的,不管說什麼,不管做什麼,他都能牽扯到杜婉婼的身上,彷彿是在提醒自己要時刻銘記一般。
“王爺,劉側妃來了。”汝元端著茶盞走了進來,看著一屋的寂靜便知道,王爺又在思戀主子了。
不過汝元的話倒是讓李世均回過神來,看了看身後的幾人,一臉的無奈,看來這世間還有比自己更執著的人呢。這個劉芯酈還真是讓人頭疼,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斷了自己的念想。
“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自信,亦或者是哪裡來的意志,這樣堅持了六年,呵,還真是難爲她了。”李世均說完不覺苦笑,自己想要得到的已經失去,其他的早就已經不在意了。
“汝元,你去回了她吧,告訴他本王這些日子會離宮,讓她不許在踏入均親宮一步。”李世均懶得理會,宮裡的女子都是如此,皆以爲只要能嫁給皇上或者王爺,便會得到相應的疼愛,其實不然,喜歡和不喜歡是有差別的。
“王爺,老奴求見均親王。”一個尖細的嗓子在門外響起,一聽便知道是吳昊,除了他誰會有這麼尖的嗓門不是。
“二哥,估計是皇帝哥哥有事,也不見麼?”悅易聽著吳昊的聲音,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還是詢問了出來,自從杜婉婼離開後,二哥就再也沒有親自到御殿裡去請過安,更沒有再與李世平多說過一句話,兄弟之間多了一個好大的隔閡,永遠也靠近不了了,那日二哥回來時一臉的挫敗,然後把自己關在寢宮裡,雖然跟著房門,但是悅易依然能聽見二哥那痛苦的哭聲。
“皇兄身爲帝王,想要救婉婼真的就有那麼難麼,掌管天下人人生死的你,爲何偏偏要在皇弟最最脆弱的時候,傷害自己的瑰寶。”
悅易知道李世均心裡的苦,其實對於這件事,自己也是有些怨懟皇帝哥哥的,隨便找個藉口就能將南芝國主糊弄過去,再不濟給杜婉婼重新安排一個身份,然後找人代替便是,又何苦要二嫂真的去呢。
大家都清楚,原因只有一個,那邊是皇上不想救杜婉婼,這要是李世均最最難過的地方,自己爲了皇兄出生入死,他卻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住,說不恨,恐怕連自己都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