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迷迷糊糊的醒來,葉辰發現自己被關在了一個漆黑的牢籠裡。胸口和背上被封了多處大穴,因而無法動彈。
忽覺身體顛簸不定,又聽得外面馬蹄聲不斷,想來自己應該是在馬車上,他連啞穴都被封了,不能開口說一句話,不知過了過久,外面的馬步聲停住了。
然後牢籠被打開,葉辰還沒看清楚周遭的事物,便被用人黑布套在了頭上。
“簌簌”兩聲,他腿上的穴位被解開,之後兩隻手抓在他的肩膀上,推攘著向前走去。這些人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腳尖一痛,碰到了什麼,隨即整個人便被往上提去,腳尖又是一痛,他知道應該是碰到了臺階,當下一步步擡起腳,一會兒,只覺得一股燥熱的風迎面吹來,然後地上的路又變平坦,但肩膀上的兩隻手卻控制著他左拐右繞,似是進入了一條隧道里。終於,走了將近半刻鐘,他被人用力一扔,摔到了地上。然後雙腳再次被點了穴道。
頭上的黑布被扯開,他眨了眨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山洞,四周點著火把,整個山洞裡傳來一股燥熱感,他的面前站著一羣人。往旁邊一瞟,兩個黑衣人站在那,中等身材,腰掛長劍,郝然就是捉拿他的兩人,只見他們將蒙在臉上的布扯下,在深黃的光線下,露出了兩張蒼白的臉。一個濃眉大眼,方正臉。另一個眼窩深陷,下巴留有一點鬍渣,但兩人的額頭上都紋著半邊紅色的羽翼,如血一般的顏色讓人看起來稍有些可怖,年紀判斷在三四十歲左右。
那兩名黑衣人面色不變,未說一句話。緊接著從一羣人裡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身穿藍色綢袍,面色陰翳。
他恭敬的對著兩個中年男子磕了個頭,說道:“左右護法,這就交給我吧。”
“左右護法?雁蕩天、雁翎天。陰魔宗雙天血雁?”看著兩人的樣子,葉辰吃了一驚,突然想起來那血色的雁翅標誌正是代表著陰魔宗的兩位護法。
雙天血雁其中一人對著藍綢男子點了點頭,緊接著傳出了陰冷無比的聲音:“何遷,好好做你的分教舵主,下一次不要再求宗主叫我們做這等無聊之事。”說話間,黑衣人隱隱散發出了一股滔天威勢。
何遷被迫退了兩步,臉上浮現惶恐之色,拜跪道:“不敢,不敢再勞煩護法了。”
不再多說什麼,雁蕩天和雁翎天兩人轉身,走出了洞外。
葉辰看這山洞裡至少站了不下五十人,但卻沒有紛雜的聲音。偌大的地方,擺放著兩排木椅,正中則是一張獸皮王座,座位後面的洞壁上寫著“陰魔宗”三個大字,從剛纔雙天血雁的話,看來這只是陰魔宗在這的一處秘密分點。那何遷正是這的舵主,不知道他們抓自己到這來是幹什麼。
只見何遷站起身,走到葉辰面前,擡腳就踹到了他的肚子上,冷笑道:“小子,還真行啊,在外面沒被柳驚豪弄死。”
葉辰腹部一痛,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他看著何遷,眼睛閃過一抹憤怒。但是卻不能動作。
何遷呸了一聲,又踢了他一腳。嘲諷道:“探子說三天前看到你出現在雲中城的分點客棧,消失快兩個月了,你竟然還沒死。哈哈,我很高興,現在把你們家傳的臨塵刀法告訴我,讓你留個全屍。”他從懷裡取出一把摺扇,往葉辰身上點去,解開了他的啞穴。
葉辰咳嗽幾聲,牙齒混著血,說道:“你們陰魔宗這是什麼意思?爲何抓我到這來?”
何遷陰笑一聲:“沒什麼意思,只是我陰魔宗分舵主看上你家傳的臨塵刀法...”
“臨塵刀法?...我母親他們是不是在你手裡。”葉辰突然想到鏢局的人都不見了,絕對與這些人有關。
“你母親?哦,是在我這...那個老婆娘還有一羣鏢師。”他將摺扇打開,輕輕扇了扇,又道:“對了,還有個人在我這...嘿嘿,那個人你絕對意想不到。”他轉向旁邊的一羣人,吩咐道:“柳江,把木子云帶上來。”
“是。”一名年輕男子跑出,走向了山洞出口。
一刻鐘後,柳江帶回了一個人,他全身被鐵鏈鎖著,頭髮散亂。被何遷一拉,扔到了葉辰面前,然後撥開他的頭髮,說道:“木長老...你何苦呢?爲別人做嫁衣。哈哈......”
葉辰看清楚對面被鐵鏈鎖住之人的臉龐,心中郝然一驚,疑惑道:“李雲?”
何遷搖了搖頭:“不是李雲,而是我前任陰魔宗長老木子云。”他呵呵一笑,說道:“這個人,可是大有來頭。”
李雲眼睛緊閉,一動不動,身上有多處傷口。看起來已是奄奄一息了。
“陰魔宗長老,李雲...木子云。到底怎麼回事?”葉辰問道。
“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何遷將李雲的身體往旁邊一扔,說道:“木子云,原來是我陰魔宗的長老......”
看著葉辰臉上佈滿疑惑之色,何遷得意道:“他本來是我陰魔宗位高權重的長老,但是卻膽大妄爲,竟然敢偷我陰魔宗的兩樣寶貝,因而被護法打成了重傷,後來他逃走後被你爹葉凌天所救......他還真是狼心狗肺啊,僥倖見到了你爹施展臨塵刀法,立刻便眼紅了。”
頓了頓,他續道:“其實他偷走的東西是三顆龍菸珠和一個原本裝著驚邪寶鼎的盒子。等到服用了一顆龍菸珠治好了傷後,他才發現另一個盒子空空如也,寶鼎早被宗主取走了。那一次他見到了葉凌天施展臨塵刀法第四式對敵,心中便起了貪慾之心。妄想練成臨塵刀法然後對付宗主。就與葉凌天搞好關係,灌醉他,問出了刀譜藏地......”
他走過去將木子云提起,說道:“藏刀法的地方就是你家的宗祠。”
他又拍了拍木子云的腦袋,往他的下巴一扯,卻是撕下一張人皮面具。微微一笑: “僞裝的很好啊!不過還是被我抓到手了。”
葉辰一看木子云,並不年邁,只是一名中年男人。難怪當初託鏢時,曾與父親在一起的鏢師沒認出他來,再想起剛剛何遷講的話,知道了自己送的鏢只是個空盒而已。不由惱怒萬分,喝道:“他爲何這樣消遣於我?”
何遷走了回來,對著葉辰譏諷道:“木子云知道你的實力和你父親相當...或者更高,不便去搜查你家祠堂,以防萬一,於是就假借託鏢,目的是調虎離山。”
葉辰心裡尋思:他的刀法是父親親自傳給他的,而原本也的確有刀譜。只是不知道放在何處,難怪鏢局就只有祠堂被翻的亂七八糟,原來是藏在那裡。
何遷往懷裡一掏,取出了一本破舊的書籍。說道:“這是從木子云那裡搶來的刀譜,我翻了翻,裡面只有三式。”
葉辰冷笑一聲,並不驚訝,臨塵刀法主要是靠上代的人口授,現在存留下來的只剩五式了。那所謂的刀譜要是有更多的招式,他父親早就傳給他了。
何遷拍了拍手,說道:“我對你家的刀法還是挺有興趣的,葉凌天死了,那就你來告訴我剩下的七式吧。”
葉辰搖了搖頭:“刀法我是有,只不過我僅知道前五式而已,後面的五式失傳了。”
話剛說完,突然一道勁風吹來,卻是何遷重重往他的肚子打了一拳。
“嘿嘿。”他獰笑道:“這刀法後面幾式纔是精湛,我知道你是不會輕易告訴我的。”
“所以...”他面目猙獰,向著山洞裡的衆人道:“去,把所有人都押上來。”
“是...”陰魔宗的教衆全都應聲答應,走出了山洞。
不一會兒,他們便押著鏢師一個個走上前來。
葉辰一看,那些都是塵軒鏢局的鏢師們,目光略過他們的臉龐,除了二牛外共有四十九人。
最後一箇中年婦女被押了上來。
葉辰愣了一下,多日不見,林淑雲看起來蒼老了許多,兩鬢上的髮絲已經泛白,面色無比的憔悴。
何遷將手中的摺扇一摔,只見押著衆鏢師和林淑雲的教徒們齊刷刷抽出了匕首,抵在了他們的脖頸上。
“解開她們的啞穴。”何遷喊道。
只聽得“撲撲...”的聲音響起,衆人被解開了穴道。
林淑雲看見了對面的葉辰,激動道:“辰兒,你沒事吧。”
“母親...”葉辰呢喃了一聲,轉頭對何遷喝道:“畜生,放了他們啊!”
何遷輕輕一笑,不過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殺意。“呼”的一聲,他跑到了第一個鏢師面前,摺扇慢慢伸到他的脖頸,輕輕一劃,鮮血飛濺,那名鏢師立刻命喪當場。
“不要啊...”葉辰目眥欲裂,對著衆鏢師吼道:“我當初不是叫你們走嗎...你們怎麼全部留下了...”
“鏢頭,大家一起這麼多年了,都捨不得離開。”衆鏢師一臉決然之色,眼中閃爍著堅定的目光,沒有一點恐懼。
“呵呵...把刀法剩下的招式告訴我吧...”何遷陰笑一聲。
“只要你們把他們全放了,我就告訴你第四式和第五式。”
何遷冷哼一聲,淡淡道:“看來你沒聽懂,我要的是七式...來啊...殺十個先。”
“我告訴...”葉辰聽到他要動手,急忙說道,然而他話還沒講完,鏢師中有十個人脖頸已經被劃開,鮮血緩緩淌出。
“不...”葉辰大吼一聲,急火攻心,吐出了一口鮮血。
“哦,那就告訴我吧。”何遷摺扇打開,扇了幾下,說道。
“鏢頭不要告訴他,我們不怕死。”
“對,我們不怕死...”
“這個畜生,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一羣鏢師大喊道,慷慨激揚,毫無懼色。
何遷手一揮,那些剛剛說話的十幾名鏢師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你這個混蛋...”葉辰哆嗦著,面色發青。
何遷卻不以爲意,冷聲道:“這些人就愛亂叫,殺了清淨。”
“說吧,那剩下的招式。”
“好...我說...”心中痛楚無限,葉辰不想再看著這些當初的兄弟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雖然只知道前五式,但自己或許可以隨意編造一些給他。
卻在這時,對面的林淑雲忽然站了起來,身體往後一揚,伸出手來,搶走了後邊護法的匕首,將他擊殺,然後躍向了葉辰。
這突生的變故使得何遷一驚,他將摺扇一摔,怒喝道:“真是多事,看來那些鏢師的死對你不痛不癢啊——來呀,把人全殺了,抓住那婆子就行了...”
匕首閃動,最後的二十幾名鏢師全部被殺。然後衆教徒朝著林淑雲衝去。
林淑雲手中匕首劃過一道銀弧,將衝來的幾人放倒。寒芒跳躍,她把匕首擊向了何遷,之後趁著他反擋的空隙迅速到了葉辰近旁,雙手疾點,解著他身上的穴道。
藍影閃過,何遷冷笑一聲,將摺扇直接捅到林淑雲的後背,然後從心口貫出。
他獰笑道:“臭婆娘,竟然自行衝破穴道,必死無疑,留你也沒用了。”
“唉,看來只能想辦法去請求魔宗裡的執事長老對你施展蠱術了......”
對著葉辰悠然一嘆,何遷非常憤怒,手中的摺扇用力抽出,帶著點點的血花。
葉辰只看到對面的母親安詳無比,對他輕輕一笑,然後用盡所有力氣解開了他最後一個穴道。
鮮血噴到了他臉上,面前的人卻轟然倒下。
他怔怔的望著這一切,胸口好像在一剎那間裂開,難以言喻的痛楚襲來,短短的時間裡,他的母親,他的鏢師兄弟們,就這樣倒在了面前。
天地間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豔彩,只有眼前一幕幕的血紅,當初與衆鏢師在一起時的豪言壯語,還有對於母親的承諾,一句句在腦中拂過。而現在,殘忍的現實裡,他的希望,他的人生寄託,就此泯滅得蕩然無存...
何遷看到葉辰沒有動彈,還以爲他沒有被完全解開,心中一喜,欺身上前,就要去將他的穴道再封一遍。
然而他的手剛剛伸出,便是被一下子捉住,隨即骨爆聲響起。
“啊...快...大家快殺了他。”何遷感覺到手好像被鐵鉗夾住一般,痛苦無比,怒吼道。
衆人一聽,將匕首一扔,全都揮動自己的兵器,向著葉辰衝去。
殺!心中涌起的滔天殺意,再也抑制不住。葉辰面無表情,將何遷的另一隻手也抓住,然後兩隻手一扭。只聽得“咔嚓”一聲,卻是他的兩條手臂都折斷了。
“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何遷額頭流下了冷汗,痛的渾身顫抖。
“死吧...”葉辰大喝一聲,將何遷摔倒了地上,然後沖天而起,整個人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淡青色光芒,狠狠的朝著他的胸口撞擊而去。
“轟——”洞壁上粉塵簌簌的往下落。地上出現了好幾條細小的裂縫,何遷整個人凹陷在地裡。
葉辰從他的身上爬起,手掌旋轉,對面一個教徒持著的長刀便被他吸到了手中,他用力一揮,將何遷的頭切下,然後順勢一個翻跳。提著刀在人羣中廝殺起來。
淡青色的真氣肆虐著,掃蕩八方。刀氣劈斬開來,絲毫沒有留情,許多人被橫腰截斷,鮮血灑遍了整個洞窟。
那些教徒一個個瘋狂的向洞外跑去,眼前人實在太過可怕,如一尊殺神,刀影閃掠之處,必有死傷。
葉辰向著洞外衝去,不想放過一個,他心中已經被恨意填得滿滿的,對眼前的人除了殺光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刀鋒上一滴滴的鮮血流淌而下,這些陰魔宗的教衆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那條長長的隧道。
忽然,出口處,遠方兩個人影閃現,黑衣長劍,正是那雙天血雁。
他們兩人抽出了長劍,互相用力敲擊了一下,只見紅色的光芒如水波一般,向著前方涌去。
“轟隆隆...”土塊震落,整個山洞包括隧道都劇烈搖晃起來。
葉辰的護體真氣導遍周身,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向著出口飛掠而去。
“鏘——”的一聲,三人對拼了一下,全都跳了出去。而整個山洞和隧道在同一時間徹底坍塌。
外面是一條小石子鋪成的階梯,雜草叢生。
葉辰舞起刀花,一股股淡青色真氣洶涌澎湃,雙天血雁兩人也展開身形,互相包抄。長劍上恍若鍍上了一層紅漆,這是真氣雄渾霸道的體現。
詭異的紋路,淡青光芒慢慢的變爲了墨綠色,最後凝成一束光柱。郝然便是臨塵刀法第三式:寂滅天刃。
兩條血劍與他手中長刀凝出的寂滅天刃相碰。
“滋啦——”真氣互相吞噬的聲音不絕於耳。雙天血雁中的大哥雁蕩天提直了長劍,然後用力刺出,瞬時出現了無數道劍花,強大的內力配合著精妙的劍術打出瞭如雨點般的攻擊。
那雁翎天則足尖一點,躍出了半丈距離,兩手抓著劍柄,強大的劍氣劈開,地上的石子都受到了波及,往兩旁遊離而去。
葉辰豎起長刀,全身的真氣在面前凝聚,擋住了森森劍芒。但卻被上面的勁力壓的身形不穩。
擋了一會兒,葉辰突然迅速抽出身來,向著旁邊跑去,跳在漫山的樹木頂上。手中的刀流轉著淡青色光華,而後一層淡淡的虛影在身後漸漸凝出。
雁蕩天和雁翎天對視了一眼,兩人突然一拍手掌,真氣爆涌。隨即一聲悠揚的大雁嘶鳴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