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弟弟。”
白洛這麼先發制人地說了話，莫長安也就懶得再做什麼反駁。
護士在一旁自然對白洛的容貌各種稱讚，是知道莫總沒有兄弟姐妹的，所以只以爲是表親之內的，言辭之間將莫長安家的基因都稱讚了個遍。
莫長安只點了點頭就問道，“我媽現在沒在睡覺吧？”
“嗯，醒著呢，纔剛吃完午餐。”
聽了護士這話，莫長安也就朝著喬薇的病房走進去，白洛依舊是跟在她旁邊，只是，腳步卻是越來越沉重了。
就這麼一步一步地朝著喬薇的病房走去，已經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沒有見過她了，今天終於……
莫長安腳步在病房前站定，白洛一時沒有注意到，撞到她的背。
“對不起啊，姐，撞疼你了吧？”
莫長安搖搖頭，擡眸看他，“因爲我母親的病，所以她的神智……有時候會不太正常，而且容易受到驚嚇，也不太喜歡陌生人，所以等會你說話小聲一點，動作幅度也小一點。”
說完這句，莫長安就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開了病房的門。
白洛只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拳頭攥緊又鬆開好幾次，纔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走進了病房去。
就看到了那個坐在落地窗邊擺著的輪椅上的女人。
和印象中一點都不一樣了，她老了很多，眉眼中雖然不難看出當年的風華，但是也不難看出歲月的痕跡，鬢角的頭髮有了斑斑的白。
一雙眸子裡頭，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沒有焦點的呆滯。
一點……都不一樣了，和自己印象中，一點都不一樣了，照片中的媽媽，明明漂亮得那麼不留餘地，印象中媽媽的眼睛，明明那麼明亮得像是最漂亮的星辰。
“媽，我來啦。”莫長安輕輕說了一句，就走上前去，握起了喬薇的手，輕輕摩挲著。
她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就變得柔軟起來，白洛看得有些出神，真的很少從莫長安的臉上看到這樣柔軟的表情。
就聽著她聲音軟軟地對喬薇說道，“媽，一陣子沒來看你了，對不起啊。你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
因爲喬薇的病，所以比起一些複雜的話，這樣簡單的問題，她會比較能理解，並且會做出回答。
所以喬薇點了點頭，“有好好吃飯。”
“藥呢？”
“也吃了。”喬薇答得雖然慢，但是都有做出回答，只是表情看上去依舊有些遲滯懵懂的樣子。
所以莫長安也沒打算問更多問題，只靜靜坐著，伸手理了她頰邊的頭髮。
喬薇的目光終於注意到了白洛，眼神中帶了些許疑惑，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然後輕輕皺了眉毛，眸中的疑惑神色更甚，就這麼凝視了白洛片刻。
才緊緊抓了一下莫長安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他……是誰啊？”
“是我朋友。”莫長安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喬薇的手背，“媽你別害怕。”
喬薇的表情倒並不是害怕，只是靜靜看了白洛一眼，就小聲說了一句，“長得真好看。”
“比我還好看麼？”莫長安笑笑地問了一句，就聽到喬薇說道，“和你一樣好看，真好看。”
喬薇說出這一句來，臉上就露出淺淺笑容。
她依舊沒有太多神智，但是的確是如同護士所說的那般，看上去精神不錯，心情也不錯。
莫長安微微笑了，就站起身來，“媽，我去上個洗手間。”
走到白洛身邊的時候，莫長安小聲說道，“我去洗手間，你等我一下，你可以和我媽媽說說話，看上去，她挺喜歡你的。”
莫長安脣角勾起了笑容來，擡眼看了白洛一眼。
然後就走進洗手間去。
白洛腳步有些遲滯，慢慢的沉重地一步一步走向喬薇，在她輪椅前蹲了下來。
喬薇看著他的臉，臉上露出淺淺笑容來，“你長得真好看，和我家長安一樣好看。”
白洛有些小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輕輕抓住了喬薇的手，“媽……我是康康啊，長康，你……不記得我了嗎？”
白洛的聲音有些抖，嗓子裡有著零碎的顫抖，說出這一句來，然後看著喬薇的臉。
喬薇聽了他這話之後，一下子眼神裡頭有了些許怔忪，喃喃道，“長康……長康……長長久久，健健康康……”
她喃喃出這一句之後，眼神中就又變成了之前那樣的空洞。
莫長安從洗手間出來，倒是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只是看著白洛蹲在喬薇的輪椅前頭，看上去很融洽的樣子。
也沒有注意到白洛聽到她開門的動靜時，趕緊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眼淚的樣子。
莫長安擡手看了一眼手錶，時間也不早了，她連午餐都還沒有吃，這個點沈伯言的電話也差不多該過來了。
所以她走上前去，然後就伸手輕輕擁抱了喬薇一下，“媽，那我就先走啦，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這句之後，莫長安就拍了拍白洛的肩膀，“走吧。”
她轉身朝著門口走去，過了一會兒，白洛才站了起來，忍不住又深深看了喬薇幾眼，然後纔跟上了莫長安的步子。
“姐……”白洛想說什麼的，只是莫長安的電話已經震動起來。
莫長安纔剛看向他，也就察覺到了手機的震動，幾乎已經猜到了是誰打過來的，所以對白洛說道，“等等，我接個電話先。”
然後就劃動屏幕接聽了電話，就聽到那頭沈伯言的聲音低沉，“出來吧，我在門口了。”
莫長安聽了這話之後就道，“我沒在公司。”
“我知道，我也不是在你公司門口，我還能不知道自己老婆去哪兒了麼，出來吧，我在醫院門口。”沈伯言在那頭答得順遂，看了一眼手錶，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索性就伸手按了敞篷開關，硬頂的車篷如同變形金剛一般摺疊起來敞開車篷。
不用想莫長安也知道肯定是孟橙的通風報信，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這才轉頭看向白洛，“你剛剛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白洛想著自己剛纔其實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我能不能來這裡探望喬薇，可是當時的勇氣現在已經消散了，也就說不出來這話，於是只微微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事呢。”
這話是對莫長安說也是對他自己說，沒事呢，在等一等就好了，只需要再等一等……就能夠與她們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