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葦閣內(nèi)泠泠清清,貴重的擺設(shè)全都被人一併收走,留下的只有一張殘破不全的木桌和那個盈滿毒藥的搪瓷杯。閣院內(nèi)的假山上還搭著那隻與夜西揚一起放過的紙鳶,上面鴛鴦的圖案還是那般色彩依舊,只是人再也不會回來了......靜芙知道其實夜西揚並不愛她,但對她來說,與夜西揚一起的日子,令她永生難忘??上У氖?,這麼美的時光記憶卻只能帶到那個她最終的“西方”歸宿了。
碧江宮還是如往常一般熱鬧,時時有衣著光鮮的人穿梭而過,他們腳底踩著落葉,發(fā)出清脆的回聲,然後秋風(fēng)拂過,只剩一地碎末......
“你終於還是來了?!膘o芙仰頭闔著雙眸輕嘆一口氣道。她長而捲翹的睫毛被夕陽映的醉人,絕美的側(cè)臉傾國傾城,如果她一開始就選擇不再錯下去,那麼如今的她是不是令人敬畏的天妃?命運顛簸,選擇彷彿決定著這一生的航向,一旦起航,就再也無法折返。
蘇念煙看到如今處境悽慘的靜芙,竟覺得她可憐起來;只不過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靜芙也應(yīng)承受她所遭受過的苦痛,她害她時,都未曾有半刻的心軟,她又憑什麼去憐香惜玉?蘇念煙低下頭看了看胸前橢圓的粉色傷疤,手指輕撫過後,將披肩拉到肩胛骨,便提起長裙尾,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蒲葦閣的迴廊走去。迴廊上懸掛著的五彩風(fēng)鈴“叮鈴叮鈴”地不斷搖曳,藍(lán)色的綴鍛隨風(fēng)起舞......
“坐吧,我去倒杯茶來。呵呵?!膘o芙還是自嘲般的笑著,她從未擡起過自己的雙眸,似是沉迷於自己絕美的紅色衣袍之中了。
不過一會兒,靜芙便端著兩杯清茶過來了,只是她的步履踉踉蹌蹌,清茶灑了不少,滾燙的水將她的手背燙的通紅......蘇念煙看到兩個杯子顏色形狀都不一致,便沒敢再多喝。靜芙見狀,兀自端起面前的搪瓷杯一飲而盡。
“吶,你看,可以喝的?!膘o芙細(xì)聲細(xì)語的自言自語道,像極了天真的孩童。
“你爲(wèi)什麼誣陷我?”蘇念煙扭過頭緊緊盯著靜芙逼問道。
靜芙?jīng)]有立馬回答,而是將蘇念煙的茶水也喝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舔了舔皸裂的嘴脣,緩緩用手指捋著自己的青絲。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呢?對了,沒有爲(wèi)什麼啊......”靜芙面頰上瞬間淚珠翻滾傾瀉而下。
蘇念煙見她這個樣子,內(nèi)心盡是厭惡之情,居然用裝瘋賣傻這一老掉牙的法子來回避自己。當(dāng)夜西揚說靜芙交由自己處置時,蘇念煙除了不解之外倒也欣喜,這樣的人,的確該交由自己,她可不想做第二次傻白純般的葉瑾萱。
“用什麼方法好呢?”蘇念煙揉了揉太陽穴,竟一時想不到什麼處置法。靜芙已經(jīng)失了心智,揪著菊葉放入口中細(xì)細(xì)嚼了起來。
“呵呵,真好吃呢。嗚?!膘o芙孩子般嘟著嘴,在原地轉(zhuǎn)圈。蘇念煙看到她是真的瘋了,便不忍心下狠手,也罷,讓她自生自滅吧。
蘇念煙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就在剛要踏出蒲葦閣的那一刻,靜芙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你想說什麼?!?
“你呀,一定要離他遠(yuǎn)一點哦,哈哈?!?
說罷靜芙的嘴角溢出了鮮紅的血,她在鋪滿紅楓的地上沒轉(zhuǎn)幾圈,便一頭栽倒下去。蘇念煙看到地上搪瓷杯周身發(fā)黑,才知道靜芙是服毒自盡。紅楓,紅衣,鮮血,眼底盡是一片滲人的紅,陣陣風(fēng)揚起靜芙的發(fā),又凌亂的貼在她的容顏,生命也是這般脆弱不堪一擊嗎?
“就這樣...走了嗎?離他遠(yuǎn)一點,他?”
離歌十三年。靜芙逝,尊禮葬。
離歌北方深山叢林。
巨大的白鷺盤旋幾圈過後,便從天際落下,鵝毛雪花也全都消散,白鷺觸地的一瞬間便像雲(yún)霧一樣被妖冰凌收了回去。妖冰凌的髮絲,眉毛,睫毛皆呈銀白色,只是他的長髮用黑色寶石高高束起,那黑色的石頭一看就價值不菲;他從坐騎白鷺落下時,露出了同樣是銀白的靴子,加之一身白衣,他整個人就像是從雪境裡走出的仙子,不染纖塵,面若冰霜,眼神澄澈。
“人都是你殘害的吧?”顧辰逸倒也直接了當(dāng)。
“怎麼,剛見面,不想與我敘敘舊嗎?”妖冰凌竟微微笑著。顧辰逸狠狠瞪了他一眼,似是極其討厭他這副樣子。
“我問你人是你殘害的嗎?”
“是啊,怎麼了,偶爾吃點葷的也不行嗎?還是說,你管我???”妖冰凌上前一步,緊緊靠近顧辰逸,親暱的對著他的耳朵說道。顧辰逸的臉頰“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可愛又可笑。
“你...”顧辰逸竟然語塞了。
“茯苓,你終於肯回來了不是嗎?!毖枘笞☆櫝揭菔种衼砘?fù)u擺的摺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