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洛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段秀這個提議本來就是荒謬的。
段秀瞳孔一縮，挫敗的靠在了椅背上，“我早就知道是這個答案……”
她喃喃自語著把支票收回，嘲弄的扯起脣，“我是在媽媽身邊長大的，因爲你突然出現，我很可能要離開。”
說到這裡，洛然看見段秀斜著眼睛瞪她，眼裡泛著淚光，“唐洛然，你爲什麼還要出現！”
段秀說著，轉身握著車門的把手，她的頭髮披在了後背上，擋住了洛然的視線，只能聽見段秀的抽泣聲。
段秀在下車前側過臉望向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很快，段秀又收回視線，推開車門就走了。
車廂裡只留下了段秀慣用的香水味，濃烈得像是剛開封的烈酒，薰在鼻子裡有點兒嗆，卻能在感官上留下深刻的印象。
洛然望向副駕座的車窗，看著段秀背對她走向了停車場的深處，高跟鞋的聲音“咯咯”的響個不停。
段秀剛纔想說什麼？
洛然看著副駕座，想起了段秀在下車前的異樣，重新望向車窗外面，段秀已經走了。
她停留了幾分鐘，還是沒有看見段秀從停車場那邊回來，猜想她應該開著車子從停車場的另一邊離開了。
洛然把車窗關上，空調的冷風很快吹散了段秀的香水味。
作爲養女，段秀很快就要從段蘭身邊離開了，她很不甘心吧？
洛然眸光閃爍的踩下油門，從停車場裡出來時，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停在一旁讓她先過去。
她往那輛車子看了一眼，穿過黑色的擋風車窗，似乎能看見段秀滿臉淚水的戴著耳機在聊電話。
見她望過來，段秀又趕緊低下頭。
“……秀兒，你有聽見我的話嗎？”
耳機裡傳來了女人急促的聲音，段秀吸了吸鼻子，再次車頭前面，洛然的車子已經走了。
“聽見了。”
段秀清了清嗓子，踩下油門，“這些事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怎麼做。我在段家這麼多年了，唐洛然憑什麼這個輕易搶走我的東西？”
段秀握著車盤的手上隆起了青筋，猛地把油門踩盡，車子一下子衝出了停車場，險些跟另一輛車子迎頭撞上。
“秀兒，你怎麼了，你在開車啊？”電話裡的女人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緊張的追問她。
“得了！我沒時間跟你多說，你只要告訴我怎麼辦就可以了。”
段秀把耳機拿開一些，手機上顯示著通話狀態，備註是“媽”。
看見這個稱呼，段秀黑著臉收回視線。
“秀兒，媽媽知道讓你做這些事是很委屈你，但是那個唐洛然不能再留下了……”
“我讓你說重點！”段秀一口喝住她的話，心裡更加煩躁，“當年一聲不吭就把我送走，現在又生怕段家會把我趕走，把我當皮球一樣，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秀兒，你當然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們把你送去段夫人那邊是想讓你過更好的生活，我們沒想到段馨能活著回來，早知道當年……”
剛說到這裡，段母忌諱的閉上嘴。
“當年什麼？”段秀把耳機的音量調大，“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沒說什麼。”段母乾巴巴的含糊了一句，“秀兒，你這幾天要想辦法留在京城裡，我已經把東西給你寄過去了，你給唐洛然吃……”
“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難道不知道嗎？”
段秀聽見段母又慫恿她去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氣得把耳機給拿掉，不顧段母的呼聲，將電話也掛了。
正巧前面是一個路口，她把車子停下來，靠在椅背上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大雨，忽地，她看見在斑馬線上有一家走過來。
女的跟她差不多大，滿臉笑容的和母親撐著同一把雨傘，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麼，那個女的忽然就摟著她母親的脖子，對著她的爸爸在笑。
車窗全都關掉了，可她還能聽見他們歡愉的笑聲，心裡一煩，她用力的按下了鳴笛，嚇得斑馬線上的人驚恐的望過來。
中年男子似乎對她罵了幾句，一邊又哄著臉色微白的女子，女子的媽媽帶著幾絲懼意拉著他們離開了斑馬線。
段秀閉上眼睛，腦袋裡全是那家人的笑臉。
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從來沒有經歷過。
養女再受寵也只是養女，比不上親生，就連她的親生父母也能爲了利益把她送走。
車窗外的雨水聲更大了，吵得一刻都不得安寧。
這場雨到了半夜才停止，凌晨的時候又下一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停止。
“手機響了？”
洛然正打算收拾東西去吃午餐，放在旁邊充電的手機突然就響了，她走過去看見了是段蘭的電話。
她接聽了，“媽，怎麼了？好，那我現在過去吧。”
洛然掛電話，拿上包包去到了段家的別墅，從段蘭那裡拿到了段家的族譜，這是段蘭早就說給她整理資料。
上面詳細的記錄著段家所有的親戚，還有照片，方便她辨認。
“夫人，秀小姐下來了。”
身後的傭人提醒了一聲，洛然望向了樓梯口，一眼就看見段秀穿著一件白色的裙子站在了樓梯上，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
洛然蹙下眉，段秀今天的打扮和平時很不一樣，她幾乎沒有見過段秀穿白色的衣服，臉上也只是畫著淡妝，齊劉海被梳到了一旁，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文靜的站在那裡像是個大家閨秀，和平日裡的傲慢完全不一樣。
“洛然，秀兒是今天早上過來的，她會留在這裡吃飯，過幾天就回去了。”
段蘭拉著她的手解釋。
洛然“恩”了聲，疑惑的看著段秀從樓梯下來，走到了段蘭面前喊了一聲“媽媽”，又眼神閃爍的望向她，抿了抿脣才沙啞道，“姐。”
說完，她坐在了沙發一旁，拿出手機在看。
也許是沒有化濃妝的關係，段秀這模樣挺像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難得有幾分清純。
段之川和段炎中午都不在家裡，吃飯的時候只有洛然和段蘭兩人，段秀不時會給段蘭夾菜，其餘時間都很安分。
洛然下午還有回診所裡，臨走前留意了段秀幾眼，仍舊覺得很奇怪。
段秀昨晚給她一張支票，讓她和段家斷絕來往，今天又穿成這個樣子過來陪段蘭。
她不捨得離開段蘭，所以在挽留？
洛然百思不得其解，接下來的幾天，段秀都會穿著淑女的衣服會過來陪段蘭吃飯。
段炎也見過幾回，冷著臉說段秀在裝模作樣，打了個電話段秀安排好機票，讓她趕緊走。
“唐洛然，你能陪我去逛街嗎？”
今天下午，洛然又來到了段蘭這邊吃飯，段秀忽然過來邀請她。
“你想去哪裡？”洛然心思微動的看著段秀，終於忍不住了？
機票已經安排好了，所以段秀在這個時候約她出去，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
“我只是想買幾件衣服。”段秀坐在身旁，理了理身上米白色的連衣裙，腰間還繫著一條麻花般的腰帶，看起來很青春。
“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讓老趙跟著一起過去。”
段秀平靜的望向她，坦蕩得毫無保留。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洛然抿脣不語，視線放在了段秀臉上。
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段秀忽然變得這麼快，她適應不過來。
段秀察覺到她的沉默，自嘲般笑著，“我只是忽然想起，我和你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的相處過一天。反正我都要走了，乾脆把我沒做過的事，都做一遍。”
段秀擡頭環視著別墅，眼睛裡泛著淚光，“這幾天，我不穿高跟鞋，不化妝，把別墅裡裡外外的走了一遍，又躺在花園上睡了一覺，發現這些感覺還挺不錯的，但是這裡，始終不屬我。”
段秀望向後花園，眼眶開始泛紅。
她花了些時間才調整過來，站起身往車庫那邊過去，“我在車上等你。”
洛然看著段秀站起身，米白色的裙襬落在了她的小腿上，腳上穿著一雙粉紅色的平底鞋。
段秀不說，她還真沒發現，段秀這幾天都沒有穿過高跟鞋。
“小姐，燉湯已經裝好了。”
傭人適時打斷了她的思考，幫她把東西拿到了車子上。
每次她過來吃飯，段蘭總會幫她多打包一些，讓她拿回診所裡吃。
“都放在後座上吧。”
洛然跟傭人交代了一句，打開車門時順道望向了段秀的車子，她已經坐在了駕駛座上看著她。
洛然很快收回視線，等到傭人把東西放好後，開車回到了診所，視線望向後視鏡，還能看見段秀的車子跟在了後面。
她把午飯拿給護士們，走到窗戶往下望去，段秀的蘭博基尼就就在了馬路對面，純白色的車身很顯眼。
看來段秀真的打算在下面等她。
洛然眼裡閃過了暗光，回到了辦公椅上，沒打算和段秀出去。
她和段秀無話可說，去了也只是浪費時間。
洛然動手把辦公桌整理好，餘光不經意的望向了手機，正好看見段蘭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接了電話，“媽，怎麼了？……怎麼會這樣？我馬上過來！”
洛然邊聊著，抓起包包去到了停車場驅車，按照段蘭給她的地址開車故去。
車子剛駛出了停車場，她從後視鏡裡看見段秀的車子跟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