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琛驅車馳騁，將唐洛然帶出碧清苑附近的區域，穿過繁華熱鬧的街區，進入“錦繡園”，在別墅門口停下。一帶多半由有錢沒空的富豪買下來，所以很少人出沒。

熄了火，傅子琛往後一靠，倒在椅背上，他閉上眼睛，俊顏冷凝，“你和江翰臣，三分鐘解釋清楚”

解釋？解釋她爲什麼會出現在江翰臣的家裡嗎？

唐洛然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車前鏡瞥向傅子琛，臉上波瀾不驚。

她沒有必要向他解釋什麼，一來她壓根就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二來她不認爲他有資格過問她的行蹤。

畢竟過去五年裡，他也不曾這麼做過。

沉默片刻，唐洛然依舊默不作聲，顯然是打算反抗傅子琛，她不會再忍氣吞聲。

“既然你不願意告訴我，我也不勉強你，但是——”傅子琛說著，他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她，她的精緻側臉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美麗動人。

逼仄的空間讓他們的氣息交織在一起，越發沉悶。

他卻因此而感到氣氛有些曖昧。

本不是會舊事重提的人，但想到這或許不失爲一個試探她的好辦法，於是傅子琛還是嘗試著，把話接下去，“你必須得跟我解釋今天的事情，你對尹姿做了什麼？”

他的語氣很鎮定，句句誅心。

嬌軀猛地一震，唐洛然瞪大雙眼，抓著風衣衣襬的手攥緊，將衣襬抓得起了摺痕，她卻無動於衷，腦海裡始終迴盪著他的身影——今天他斷然離開時冷漠的身影。

即便一次次告訴自己不要心痛，但她還是控制不住。

都到了這一步了，她的心還是被他的一舉一動牽動著。

並沒有猶豫太久，震驚過後除了短暫的沉默，緊接著在她恢復平靜之後，便故作從容地迴應他，“我什麼都沒做！你還要我再強調多少遍？還是說，我在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我解釋多少遍，你始終都不會相信。”

她很憤怒，甚至是怒不可遏。

不知爲何，一絲暖意突然襲上心頭，讓傅子琛緊握方向盤的手有所鬆懈，他別開臉，掩飾嘴角的一抹笑意，一邊暗自揣摩她話中的含義。

一提到尹姿跟他的事情，唐洛然就跟吃了炸藥似的，一開始他還不相信，現在經過這麼多次的試驗，他終於能得出結論——她真的在意他們之間親密的一舉一動。

也就是說，她在吃醋。

這樣的想法一在腦海裡浮現，今天發生的事情給他造成的不快在一瞬間都一掃而空，他的態度也因此有所回溫，只不過在她看來，都是一個德行！

“不必再三強調，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不得以這次事情爲由跟別的男人交往。”一字一頓地強調，傅子琛並沒有看她，而是直視前方。

冷清的大街上除了他停在別墅門口的這輛賓利跟他們之外，就沒有看到車輛跟行人出現。

冷風吹過，窗外綠樹沙沙作響，待風灌進車子裡時，唐洛然已經將車窗搖上來，冷風吹得她眼睛乾澀，她已經開始乏了。

默不作聲，但這並不代表她已經默認了這個條件。

憑什麼？她跟他之間本來就是有名無實，現在她還成了介入他跟尹姿之間的小三，試問她還需要怕外界的流言蜚語？更何況，傅子琛根本就不在意她跟哪個男人交往。

他不過是想要讓她獨自品嚐孤獨之苦，最好像一隻被關在牢籠裡的鳥兒一樣，被他囚禁到死。

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呢？

恍惚中，耳邊突然傳來轉動鑰匙的聲音，緊接著引擎就被髮動，她扭頭看向傅子琛——他正用手機操控別墅內的防衛系統，讓別墅外的大門自動向兩邊敞開。

毫無疑問，他是想把車開進去，然後拉著她在別墅留宿。

不可以！

“傅子琛，麻煩你放我下去，以發生任何誤會！”她說得飛快，言辭堅定。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縱容他，因爲她早已經下定決心。

誤會？她和傅子琛是夫妻，如今卻只能用誤會來詮釋他們的關係，箇中的冷漠可想而知！

唐洛然如此激動，不但沒讓傅子琛生氣，反倒叫他忍不住淡然一笑，明亮眼眸中閃過一瞬的光芒，下一秒他又恢復平靜。

“我從來就沒打算要跟你商量，這是通知。還有，如果你想要我放開的話，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不可能。”

說著，她已經能聽黑色鏤空大門敞開的沉悶聲響，傅子琛開始打轉方向盤，準備將車開進去。

一時間也管不上那麼多，唐洛然抓住他的手試圖制止他，一邊再三強調，“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你離婚，現在你應該做的事，應該是把離婚協議書籤了，這樣對我們都好。”

她不能再有所動搖，這地方已經不屬於她。

原本尚有愉悅的臉在一瞬間變了臉色，抓著方向盤的手加重力氣，傅子琛咬緊牙關，周圍的氣壓驟降，他踩住剎車，轉頭瞪向她，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 шωш⊙ тt kΛn⊙ ￠Ο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提離婚，第一次他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是第二次，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離婚？你想得倒是輕鬆，你知道現在離婚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嗎？”他說得一字一頓，似是刻意提醒她，別再玩火，小心惹火上身。

可惜她已經不怕。

無論什麼代價都好，她現在只想要離婚，她沒辦法再忍受這種如同守活寡的生活，還要每天忍受外界對她的狂轟濫炸，恕她心理承受壓力不強。

攥緊拳頭，唐洛然的態度相當決絕，她說，“什麼代價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我現在只想要跟你離婚，僅此而已，現在你只要簽下離婚協議書就好，你的錢我一分不要。”

她就當五年的青春都做了個夢，此刻夢醒，終究是一場虛妄。

只要簽字就行了嗎？

“我拒絕。”淡淡地從薄脣中吐出幾個字，令唐洛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剛要辯駁，誰知一扭頭，看到的不是他的精緻面容，而是他結實的胸膛。

下意識地往後仰，她的背部抵在了椅背上，他依舊壓下來。

把她圈在懷裡，他俯身親吻她。

“唔……”唐洛然掙扎著，卻無力改變現狀，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做這種事的心情，滿腦子都只有那一紙休書，若他能簽下離婚協議書，她也不必這麼受折磨。

在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下，她的脣被吻得微微腫脹，嘴角還掛著一縷銀絲。

車內的氣氛漸趨曖昧。

她依舊在拒絕他，但顯然已經於事無補。

反正他就不曾在意過她的感受，她這般掙扎又有什麼意義呢？

漸漸地，唐洛然也迷失在他的懷抱中，她不再推搡。

不知爲何，在這種時候他突然想起跟她過去五年來的生活。

今生今世，她都將被囚禁著。

窗外月光蒼白，遮住了一車春光

……

終於，傅子琛放開了唐洛然，回到主駕駛座位置上讓再次燃起的慾望平息下來。

而唐洛然雖然還在喘氣，渾身像散架了似的痠疼，她卻迫不及待地就將被丟落在一旁的衣物一件件穿上，她沒有說話，只是繃著臉。

並不憤怒或者難過，可能是因爲她早已是心如死灰。

只是讓她困惑不已的是，他爲何要這麼做？

他明明就不愛她，卻還要死死地糾纏著，讓人匪夷所思。

“離婚的事情，我不會改變我的主意，也希望你能想明白，我走了。”穿戴整齊之後，唐洛然忍著腰痠，推開車門，下車，並將車門帶上。

她朝著來時的方向延長而去，背影落寞，在冷清的大街上更顯孤獨。

“好冷。”唐洛然裹緊風衣，卻沒辦法擋住侵襲而來的風，她每走動一步，身子就如同散架了似的疼，可她依舊咬緊牙關堅持。

身體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一遍遍地提醒她剛剛的火熱。

她的揉著肩膀，卻怎麼也暖和不了自己。

不知道這冷是身體冷，還是心冷。

翌日，唐洛然照常上班。

踏上臺階，推開旋轉門，唐洛然一出現，大廳裡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移到她身上，耳邊緊接著傳來了閒言碎語，她大抵都能猜到內容。

然而她依舊淡定地快步繞過服務檯，拐彎進入走廊，電梯門前等了不少人，因爲她的到來，紛紛往後挪移，給她騰出一條道來。

伸進風衣口袋裡的手攥緊，唐洛然咬牙，定定地看著電梯門倒映的自己——動人的面容透著凜冽氣場，讓人不敢接近。

即便裝作若無其事，那些流言蜚語還是不間斷地從身後傳來。

“果然紅顏禍水啊，長得好看就能破壞別人的感情嗎？平時還老裝得自己有多清高，其實還不是爲了錢去勾引男人。”這尖酸刻薄的聲音很熟悉，如果沒猜錯，那是宋佳佳的聲音。

吞嚥唾沫，唐洛然閉上眼睛裝作沒聽到。

所幸也沒人敢迎合宋佳佳，畢竟惹怒了誰對自己都沒什麼好處，還不如保持中立，這樣兩邊都不得罪。

宋佳佳怨恨她。

睜開眼睛時，電梯門已經打開，江瀚臣就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對，他勾起嘴角，笑得爽朗，“昨天晚上還好嗎？有沒有平安到家？”

他說話的音量不大，但足以讓唐洛然周圍的人聽到。

這樣的話讓人很容易誤會，不，顯然已經誤會。

本來外面就就流傳了不少她的謠言，現在更好，又給那些新聞媒體多添了一個話題，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被背地裡偷偷抨擊她。

不過算了，反正她清者自清，又有什麼好怕的。

“還行，謝謝你。”唐洛然微微一笑，與他擦肩而過，畢竟他們不走同一路，註定要錯過。

不知道江瀚臣知道她已經是結了婚的女人又是做何感想。

她想就算有念想，也在一夕之間幻滅了吧。

上了樓，按照慣例到休息室把白大褂換上，動作稍大，一陣痠麻就襲向她的腰部，令她動彈不得，緩一會兒才能接著。

趁著沒有人在，唐洛然拿起助手放在桌子上的鏡子，對著鏡子將高領毛衣的領子掀下來，露出白皙的脖頸，只見白皙的肌膚上，印著斑斑點點，昨天還是紅色的斑點，今天已經青紫。

想到昨晚的火熱，她的第一反應不是臉紅心跳，而是柳眉微皺。

明明不喜歡，卻還要苦苦糾纏，她是越來越不懂傅子琛了。

“唐醫生，你在幹嘛？”恍惚中，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喚，把唐洛然嚇了一跳，她趕緊鬆開手，讓領子遮住脖頸上的斑斑點點，把鏡子放下，扭頭看向門口——助手靠在門框邊上。

淡定地搖了搖頭，唐洛然轉身拿起她辦公桌上的檔案，“今天608號病房的孕婦同意檢查了嗎？跟她說她只有兩個孩子，要麼拿掉孩子，要麼切斷腫瘤。”

她快步走到放有自己杯子跟咖啡壺的桌子前，走路的時候並沒有發出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噠噠聲響。

“還沒，說是還要找您談談，話說唐醫生你怎麼沒穿高跟鞋？真難得啊。”助手話鋒一轉，指向唐洛然腳上的那雙運動鞋，她似乎從未見過。

連這個小細節都注意到了，讓唐洛然意想不到。

總不能告訴她是因爲腰痠背痛才把高跟鞋換下來，昨晚傅子琛太過粗暴，她又太久沒被觸碰，痠疼也是自然的。

“沒什麼。”唐洛然淡然處之，她繞過助手快步走出去，與此同時，揣在兜裡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還是陌生來電，但她沒有猶豫，接通了電話，“喂，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沒有聲響，唯有沉穩的呼吸聲提醒她對方還拿著手機。

“喂？請問你在聽嗎？”唐洛然再次追問，然而這次卻被掛了電話，“滴——”

莫名其妙，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是打錯了，應該會在第一次說話的時候就掛斷電話，但對方是等了她追問的時候才掛電話，讓人匪夷所思？

難不成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搖了搖頭，唐洛然眨了眨眼，下意識地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包裹著休閒褲的長腿大步邁開，她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給孕婦做檢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