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他莞爾一笑。
唐洛然淡然點頭，“早上好。”
就像是灰姑娘過了十二點就會從公主變成僕人，昨夜的溫柔都消失，她依舊那般冷淡。
不過他並不失望，反而很高興她這麼特別。
因爲這樣的話，她的溫柔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
大概是人多的緣故，電梯上升速度很慢，唐洛然只能再多忍受身旁的護士又在八卦新聞，“你知道嗎？尹姿又要來我們醫院檢查了。”
“尹姿？你是說那個國際名模嗎？天啊！”毫不顧忌地大聲迴應著，鬧得整個電梯都聽到了。
尹姿！
顯然不是她的耳朵失靈了，尹姿真的打算來這裡檢查。
對於護士來說是激動的事情，可對她來說卻如同噩夢。
誰要來也不能阻止，無奈之下，唐洛然也只能接受這種恐怖的現實。
說曹操曹操到，電梯門一開，尹姿的身影就出現在她面前，她穿著寬鬆的LV套裝，戴著大框墨鏡，大波浪長髮傾瀉而下。
電梯裡的所有人頓時愣住，不敢相信尹姿真的會出現在這裡。
唯有唐洛然快步走出電梯，繞過尹姿，朝著休息室走去，她準備換了白大褂，就開始手術——進行子宮切除，這是這個星期以來的第二例。
身後卻響起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毫無疑問，尹姿追了上來。
無視身後的人，唐洛然一掃披肩長髮，將手伸進風衣口袋，拐彎進入休息室，人員已經到齊。
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她將風衣換下來，身後立即傳來尹姿高傲的聲音，“唐洛然，我來醫院檢查身體了，你還不快點過來幫我安排病房。”
若不是爲了躲避媒體的流言蜚語，她纔不會來這裡找氣受。
不過只要她有傅子琛撐腰，她根本誰也不怕。
唐洛然亦是。
態度如此傲慢，簡直是把她當成了下人來使，唐洛然自然不願意服氣，連回頭都懶，直接拒絕，“請你到樓下大廳掛號，然後等待有空的醫生來聽診。”
說罷，整理衣領，唐洛然轉身，正面迎上尹姿。
靠在門框邊上，與唐洛然面對面僵持著，中間夾了一堆無辜的護士醫生愣愣地看著他們，不敢發聲。
“如果我說一定要你馬上爲我進行檢查呢？”尹姿繃著臉，垂下來的手攥緊，顯然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然而唐洛然也不甘示弱，她將檔案夾拿起來，歪著頭，望著她，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沒有這種如果，我還有手術要進行，沒有空馬上理會你。”
態度冷淡到極點，不容反抗。
尹姿氣得咬牙切齒，若不是戴著墨鏡，她猙獰的臉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
還未開口辯駁，就被突然跳出來的張醫生搶先一步，她背對著尹姿，拉著唐洛然的說極力勸說，“這個手術由我接受，反正事情不大，這點技術我還是可以的，你就答應人家了吧。”
撒嬌賣萌，其實對唐洛然一點用都沒有。
但她也知道再僵持下去，尹姿也不可能妥協，最後只會鬧得傅子琛知道這件事。
她明知自己認輸的不是尹姿，而是傅子琛。
那就別掙扎了。
“隨便你。”甩開張醫生的手，唐洛然快步衝出休息室，在離門口幾步遠的地方，她停了下來，噠噠的聲響戛然而止。
扭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尹姿，“不是說要檢查嗎？怎麼還不過來？”
“催什麼，我是病人！”尹姿摘下墨鏡，狠狠地瞪了唐洛然一眼，旋即快步跟上。
讓助手給尹姿安排一個高級單人病房，並且準備好檢查應該有的用具。
一推開病房的門，尹姿下意識捂住了鼻子，皺著眉頭，嘀嘀咕咕，“你給我安排的是什麼房間？總覺得這裡都沒有消毒。”
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故作刁難。
想到樓下還在排隊的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再看看眼前開外掛的尹姿還在抱怨。
唐洛然無話可說，她懶得迴應。
寬敞的病房裡，窗外的風灌進來，吹起了厚重的暖色窗簾。
“太冷了，給我關上窗子。”尹姿冷冷地指著窗子，她坐在病牀上，助手站在旁邊替她測量血壓，晚點就要進行胎兒檢查跟羊水穿破。
唐洛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著頭，將薄薄的紙張墊在腿上，手裡抓著鋼筆，她正在往檢查單寫報告。
不擡頭也不做聲，直接無視她。
尹姿還不死心地追問，一連說了很多遍之後，唐洛然才隨口迴應，“等會兒就要去檢查室進行胎兒檢查，吹一下不會怎麼樣的。”
“你又不是孕婦，你怎麼知道？”尹姿反脣相譏，暗諷意味明顯。
呵！
反正只要唐洛然不離開傅家，她就一輩子都不可能懷上孩子。
她就是在提醒她——趕緊離開。
無心理會，唐洛然視若無睹。
看著氣氛鬧得越來越僵，作爲被夾在中間的助手實在受不了這種冷漠的氣氛，她索性主動開口，“我來關了吧，反正血壓已經量好了。”
“既然量好了那就可以走了，窗讓它開著，透風。”唐洛然站起身制止助手，她將檢查單攥在手中，快步走出病房，又在門口停了下來。
扭頭看向她們，尹姿還以爲她要道歉，誰知道她對著助手說話，“血壓正常嗎？”
“正常，各項檢查成果都正常，可以進行下一項檢查了。”助手客氣地迴應。
話音剛落，腳步聲再次響起，唐洛然迅速消失在她們面前。
……
婦產科的胎兒檢查室就設置在聽診室的旁邊，今天鄭小穎值班。
經過聽診室的時候，一道爽朗的聲音從右手邊傳了過來，叫她停住了腳步，扭頭一看，只見鄭小穎繞過辦公桌，朝著她奔過來。
“你在幹嘛呢？我快無聊死了。”鄭小穎說著，抓了抓她那頭帥氣的短髮，深藍色耳釘隨著她的晃動而散發著耀眼光芒。
還能幹嘛？
醫生的工作雖然忙碌，卻很枯燥，除了接待孕婦進行檢查，不然就是爲孕婦開刀進行手術。
不過她也知道鄭小穎的意思——醫院的風言風語她多少都能聽到。
無奈之下，唐洛然一邊將手伸進白大褂外側口袋裡，一邊淡定地迴應她，“我在給尹姿做檢查。”
她就知道！
鄭小穎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她將唐洛然拉到辦公室裡坐著，趁著現在是休息時段，她還把門給關上了。
“她有沒有刁難你？我光是看到她出現就很受不了，想必你感受……”沒有把話接下去，愣愣地看著唐洛然擡眸，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想必她感受一定更不好。
說實話，的確如此。
可是再不甘心也沒用，與其就這樣拒絕她，最後還是給傅子琛一通電話壓回了所有念頭，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還能爲自己保留一點尊嚴。
擡起手捂住眼睛，她能感覺到眼睛發熱，再這樣下去遲早要情緒失控。
明面上卻淡定得可怕，幾近面無表情，她淡淡地迴應，“算了，反正只要我跟傅子琛離婚，尹姿就不會再糾纏我，或者等她平安生下來。”
寧願是前者。
她還沒有寬宏大量到能以傅子琛妻子的身份看著尹姿跟傅子琛的孩子出生。
氣氛突然僵了下來，空氣像被凝結似的，鄭小穎默不作聲，她不敢出聲。
門口突然傳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聲響，還夾雜著尹姿的抱怨，“怎麼回事？我在檢查室都等了快發黴了，結果她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太過分了！”
想必助手現在一定很無助。
唐洛然驀地站起身，所有的難過跟不甘心沉澱下來，慢慢地散開，她又恢復平靜。
“總不能讓別人替我受罪，我走了。”淡然一笑，笑容卻是那般苦澀，叫人不忍心。
作爲死黨，她的苦，鄭小穎都懂。
所以當唐洛然越是冷靜的時候，她就越不忍心讓她獨自面對，索性拉住她，待她轉身之後，鄭小穎露出爽朗的笑容，“讓我去照顧尹姿吧，賤人總是需要一個帥氣的人來收拾的。”
這什麼邏輯？
忍不住輕笑，唐洛然搖了搖頭，誰知鄭小穎卻搶先一步衝了出去，叫住經過的尹姿跟護士，她招了招手，“讓我來吧。”
“唐洛然人呢？”尹姿皺眉，她可不是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才來這裡。
鄭小穎捂著肚子，裝腔作勢地迴應她，“她來大姨媽了，so……由我來給你做羊水穿破，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跟你的寶寶的。”
其實她是想直接喊尹姿賤人來著。
雖然很不甘心，但眼前再鬧自己也難看。
無奈之下，尹姿只好答應她，“最好是這樣。”
反正對她來說，折磨唐洛然跟折磨唐洛然的朋友是一個道理——鄭小穎真以爲自己能獨善其身？
跟著鄭小穎快步走到檢查室，尹姿還未踏進室內，就先挑三揀四。“你打算在這種地方對我進行檢查？你在開玩笑嗎？”
“並沒有，快給我過來。”鄭小穎指了指手術檯，她隨手就將燈光打開。
昏黃色的燈光看得尹姿很不舒服，然而她還是隻能不情不願地走到牀邊，躺下。
羊水穿破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在做這項檢查之前，會由醫院提供給孕婦一張通知書，得到她的同意之後，才能進行下去。
按照正常秩序，鄭小穎把通知書遞給她。
鄭小穎！
“唰——”毫不客氣地將通知書拍在她臉上，尹姿恨恨地瞪著她，怒火在她那雙桃花眼中熊熊燃燒，全無在鏡頭前的大方溫柔。
將貼在臉上的紙張抓下來，揉成一團。
尹姿！
“你什麼意思？”鄭小穎一字一頓，俏臉鐵青，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暴起，顯然她已經快要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