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雖然悽愴,但是冬青出來久了,漸漸已適應(yīng)了外面的光線。她躡手躡腳地躲在一顆大樹後隱了身,漸漸將池塘邊三個人影大略看清了。
方纔叫罵的那人是個夫人裝扮,聽口氣應(yīng)該是相府夫人,後面的一個老婆子帶著面紗,聽著那低低沙啞的聲線,應(yīng)該跟在夫人身邊被她信任的媽媽。
還有一個剪影是垂頭跪在地上一直嚶嚶哭泣著的,應(yīng)該就是今天下午被秋紅,秋香兩個丫頭所提及的相府四小姐。
只見那大夫人沉思半晌沒有言語,顯然是在思考梅媽媽所說的話。梅媽媽忙趁機(jī)說出自己的想法:“夫人,按照秀荷說的,四小姐和那書生開始來往到現(xiàn)在。也不過才兩三個月的光景。也就是說,她腹裡的那塊肉才兩個多月的光景。
奴婢出來前,斗膽去我大師兄那裡拿來了一丸墮胎藥。如果,四小姐肯依您,吃了這藥,打掉腹中的利錢,養(yǎng)好身體,奴婢再教她些古怪的法子……幾個月後依舊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做安南王府的世子妃。”
大夫人聽了梅媽媽的話,又沉思良久,忽然語氣溫柔起來,耐著性子誘勸那四小姐,儼然一個慈母,冬青卻聽得出語氣中那切齒的怨毒:“綠喬,只要你聽母親的話,吃掉這丸藥。打掉肚裡的孽障,安安靜靜地等著嫁給安南王世子。你這件事爲(wèi)娘可以可以既往不咎,孃親不但可以饒恕你,而且還會放過你那心上人……”
那四小姐竟真有幾分信了大夫人的話,用衣袖拂去腮邊的淚水,一路跪行到大夫人身邊,抱住她的大腿,顫聲道:“母親,難道您真的放了陳郎和秀荷嗎?女兒以爲(wèi)母親那時在盛怒之下,他們倆個定然難逃一死。母親慈悲,既然放過他們。女兒厚顏求母親也饒過綠喬和腹中孩兒。放女兒去尋陳郎他們兩個。女兒在此謝過母親,日後……母親就權(quán)當(dāng)女兒死了……”
說罷,沈綠喬一直在地上叩頭。
大夫人嘿嘿冷笑兩聲:“好你個執(zhí)迷不不悟的四丫頭,母親好話說盡,你卻是依然死性不改,卻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大夫人話說到這份上,那沈綠喬依然執(zhí)迷不悟。依然不知死活地道:“女兒不孝,還請母親成全。母親知道,祖母向來是最疼愛綠喬的,若她醒來,知道母親放綠喬一條生路,定會誇讚母親有好生之德!”
冬青暗自替沈綠喬著急的同時,看著下面的橋斷想,一定是這大夫人與沈綠喬的祖母不合,沈綠喬略有些威脅的語言犯了大夫人的大忌。果然,只聽那大夫人森然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四丫頭,真真是你的好祖母調(diào)教出來的,連說話的口氣都同她一個氣勢。只是你的好祖母連大氣都不能喘了,說不定哪日就一命嗚呼了。她死也不會想到,她的好孫女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然後
又回身對那梅媽媽嘆道:“梅晴,你瞧哇!你讓我放過她,她偏偏得寸進(jìn)尺。爲(wèi)了相府的將來,今天,少不得我要做孽了。來呀,梅晴,把她給我塞入袋子裡,沉塘……”
“不,不,你們休想傷害我,和我的孩子。”月色下,沈綠喬慌亂地從地上掙扎起來,披頭散髮的就要跑。可是,梅媽媽早一把薅住她頭髮。然後解下腰中的汗巾牢牢地摔住了她的手,大夫人用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救命啊……”沈綠喬掰開大夫人的手,啞聲喊出這最後一句,已被那梅媽媽用塊布掩住了口。手腳被縛住,嘴巴被封住。任憑她再怎樣掙扎撲騰都已無濟(jì)於事。
緊接著,梅媽媽倏地不知從哪裡找出一條布袋。鋪天蓋地地罩在了沈綠喬的頭上。
沈綠喬拼盡渾身力氣掙扎,也是徒然。最終那個口袋被梅媽媽扎得死死的,然後“撲通”一聲推進(jìn)池塘……
“啊!”冬青恐懼地發(fā)出一聲驚呼。她怕被那個狠毒的大夫人發(fā)現(xiàn),然後慌不擇路地轉(zhuǎn)身想跑,卻越慌越亂,在逃跑的過程中,忽然不小心撞到了一棵樹上。頭上撞了個大包不說,竟然悲摧的被發(fā)現(xiàn)了。
她可是極珍愛生命的,可不想才穿過來幾就不明不白地給那四小姐做陪葬。於是乎,夏冬青撒開丫子,拼命奔逃。
“誰在那邊?”大夫人淒厲喝道,鬼裡鬼氣的聲音在寂靜的暗夜裡氛外恐怖,瘮人。冬青想繼續(xù)逃跑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身後已經(jīng)有一雙寒冰似的手掌緊緊抓住了她的後脖頸。雖然是悶得透不過來氣的夏夜,她卻覺得那背後那雙手指冰如鬼爪。冷得她蜷縮著抖成一團(tuán)。
梅媽媽抓過冬青,警覺地打量下四周。仔細(xì)看過一番後將她擲到大夫人身邊。沒太在意地道:“這是夜裡倒夜香的那個方伯瑞家的二丫頭,那個二傻子。且讓老奴一掌結(jié)果了她。”說著梅晴已經(jīng)舉起手掌,很像梅超風(fēng)的九陰白骨爪。
冬青一陣哆嗦,求生的本能卻讓她下意識地抓住大夫人的裙上的環(huán)佩,顫聲說:“夫人求您別殺我,只要能活下去。冬青給您做牛做馬也願意。”
大夫人陰陰地笑了兩聲,擡頭對著梅晴道:“看到了吧。梅晴,你打量人家是傻子。可是既然剛纔能忍那麼久,躲著沒出聲,還有現(xiàn)在求我饒命的樣子。哪裡像個懵懂的。”說罷,托起冬青的下巴細(xì)看她的眉眼。
細(xì)看過她的容貌後,大夫人不由得大吃一驚,擡頭問那梅媽媽:“梅晴,夫人我近來記性不大好,你再給我說一遍,她是誰的女兒,母親是誰?”
“夫人,她是方伯瑞家的二丫頭,母親是當(dāng)年您屋裡被遣走的大丫環(huán)春喜。這丫頭年紀(jì)和比三少爺小上兩歲,就是奴婢常跟您說的,癡癡傻傻的,卻把三少爺?shù)幕甓脊醋吡说哪且粋€。”
“哦!原來如此,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這樣上乘的容貌,竟然跟我的紅喬,和剛纔那個死鬼平分秋色,嫁出去的紫喬,三姨娘的生的藍(lán)喬更不及她出色。就這麼死了是挺可惜,就看她能不能爲(wèi)我所用。”
冬青見大夫人話中略有鬆動之意。忙跪地一直磕頭,“夫人,奴婢今天什麼都沒看見。只求夫人饒我一條賤命。若夫人不放心,小的現(xiàn)在馬上就在大夫人眼前消失,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走到海角天涯,讓我的親生爹孃這輩子都找不到我。”
大夫人輕輕拍了拍手上的指環(huán),慢條斯理地說:“你倒是聰明。不過遠(yuǎn)走天涯,不見親生父母,這倒不必,你也不用給我當(dāng)牛做馬,我還要給你相府四小姐的身份,九個月後,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安南王世子做世子妃。”
嫁給秋紅口中那個浪蕩子,得了吧!冬青忙接口道:“這個嘛,假扮死去的四小姐,這個難度係數(shù)有點(diǎn)兒高,恐怕奴婢……”
話雖這麼說,冬青卻不時地轉(zhuǎn)動著烏黑的眼珠,暗地裡審視著大夫人和梅媽媽的臉色。
“說吧,你到底是想死還是想活?”大夫人冷厲地道。
“當(dāng)然要活下去。”冬青毫不遲疑地回大夫人的話。
“其實(shí),你現(xiàn)在活著比死了難過,最怕的是你這張小嘴裡的那個舌頭。守不住今天的秘密。”
“夫人,不要啊!我會嚴(yán)守這個秘密,直到死。”大夫人見冬青濃密的劉海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不住地轉(zhuǎn)呀轉(zhuǎn),不覺氛外開心。如果想在府中興風(fēng)做些浪,這個丫頭絕對夠料。
再次托起她的尖尖的小下巴端詳半晌,大夫人彷彿看透她的內(nèi)心:“聰明的小丫頭,休想跟我耍心眼。想活命的話,從此後就得乖乖聽我的,不得有半點(diǎn)兒違逆。今天你先暫且回你的二姨娘那裡,兩三天後,我就挑明你的身份,我就認(rèn)你做乾女兒。
別管別人怎麼說,從此,你就喚做沈綠喬。是左相府名正言順的庶出四小姐,我是你的嫡母……”說著大夫人又給她絮叨起一些以後應(yīng)該遵守的事項(xiàng)。
冬青一聽大夫人的口氣,知道自己終於暫時逃過一劫,立刻鬆了一口氣,不由得雙腿發(fā)軟,差點(diǎn)兒癱倒在地上……
大夫人攜了梅媽媽,冬青剛剛走得遠(yuǎn)了。池塘附近的一顆大樹上,忽地凌空降下兩名身身穿長披風(fēng)的男子,都頭戴黑色面罩,把一雙眼露在外面,除了披風(fēng)是一玄一黑外,幾乎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青衣,快快下去救人!“那玄衣男子吩咐道。另一個黑衣男子忙飛身入池塘。
玄衣男子望著三人遠(yuǎn)去的背影,不由發(fā)出一聲冷笑:“這就是相爺大人口中賢良淑德的相國夫人?我倒要看看,這種陰毒婦人,又如何能教出將來母儀天下的好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