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蔓延過去，炎界中再無一點火芒耀出光亮。
那極致的黑暗，和第五界下方如出一轍，透著寒寂、虛無，和空洞。
世間的萬事萬物，彷彿一旦被那片黑暗籠罩，便將永遠沉寂下去。
在一聲輕喝過後，龐堅再沒有感受到崎煦的氣息，有一絲一毫的外溢。
晉升爲十級妖神的黑龍王，也並未以言語迴應他。
可他知道，小黑在躋身爲十級妖神以後，面對一個被李昱晴重創的崎煦，絕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妖神，往往強於普通的十級異族戰士。
而小黑又不同於其他妖神，祂本就是煉獄第五界的一頭強大黑龍，只是死在了和龍囂的族羣鬥爭中。
正因如此，小黑晉升妖神的時間，遠比那頭老巖熊快得多。
畢竟，祂曾經走過一條同樣的路。
祂血脈在融合污濁精粹時，那些遺落的記憶煥發出來，讓祂能夠在很短時間，走完別的妖神可能需要數月的成神之路。
祂本爲妖神，拾取了塵封的記憶後，祂能在短時間恢復巔峰戰力。
和巖熊不同，祂可不是一位新晉妖神，而是古老妖神的復活再生。
祂的手段，祂對黑暗力量的認知和探索，祂那兇悍無比的龍族軀體，處理一個崎煦簡直輕而易舉。
龐堅不擔心崎煦逃得掉，但祂沒有迴應的態度，卻讓龐堅心中浮升一縷擔憂。
成就爲妖神，意味著小黑能迅速回憶起過去的一切，當下應該就是整合記憶的過程。
爲何祂曾以黑暗巨蚺的形態，被囚禁在黑水潭，祂是怎麼被造就出來的，父親對祂做過什麼，之前有過什麼期待，龐堅一無所知。
父親和祂，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龐堅也不清楚。
在祂復活之後，祂不僅僅只是當世的小黑，還是那位逝去的黑龍王，祂最終會有什麼想法？
龐堅沉思之際，他身旁的少女忽然睜開了眼。
感受著生命力的流逝和不斷充盈，李昱晴疲憊的明眸中，漸漸有了神采。
“龐堅……”
她輕聲說話，低頭看向自己還是血骨的手臂，還有龐堅握著她那血骨的寬闊大手。
她感受到了溫暖，於是道：“你從什麼地方牽引過來的，如此純淨而磅礴的生命力？我的命運之劍，若不能一劍斬殺對手，將要遭受的反噬力很恐怖。”
“天寶李家富可敵國，各類續命的珍貴丹丸也有很多，卻沒有一種丹丸的藥效，能抵得上你輸送過來的生命力。”
她瞇眼細查。
一縷縷反噬劍意，專門侵蝕她的生命力，遊蕩在她四肢百骸。
她在體魄淬鍊上沒有太過用心，當她神魂、心力一同失控時，那些侵蝕自身的劍意，就在扼殺她全身生機。
沒有龐堅灌入生命力，都不需要崎煦動手，她很快就會死去。
而現在，她卻從昏厥中醒了過來。
她體內生命力還是在源源不斷地涌入，她的神魂、心力稍稍恢復了一些，就能騰出精力處理傷勢。
“當年，你碰到的那棵蝕界藤，祂已經長大了。”
龐堅嘴角逸出輕鬆笑意，道：“祂是第五界所謂的污濁源之一，可在天外，祂也有‘世界之樹’的美譽。因祂成了十級異靈，源於祂的神秘生命力，便幫伱懸吊了生機，讓你沒有能夠死去。”
“你曾饒恕祂不滅，祂現在很樂意助你活下去。”
話落，李昱晴一臉訝然。她想起了在當年的雲澤，有一棵翠綠色的小樹，以枝幹惶恐不安地刻字。
——我是龐堅的樹！
“十級的異靈，形同神靈？”
李昱晴好奇問道。
龐堅笑著點頭，指了指那片翻涌著的黑暗，道：“還有一尊十級的黑龍，在很久之前，和那小樹一起被我孕育出來。”
“小樹成了十級異靈，如一尊天外神靈。而黑龍，也變成了當下的十級妖神。”
李昱晴正爲之驚歎時，龐堅又道：“沒想到你真正的大道，居然涉及到了神秘的命運。你那一劍，差點就殺了那位炎族至強。”
“當真厲害。”
龐堅由衷讚賞，他感覺有李昱晴般的新秀在，煉獄人族的燈火就沒那麼容易熄滅。
即使對方有潛落的主宰，有一位炎烈般的高位神靈真身，有莎迦、烈殃般天賦異稟的十級至強。
“現在還不行。以我的力量推動命運長河太吃力了，等我晉升爲真神，應該會好點。”
李昱晴謙虛了幾句，漸漸感覺體內的生命力，已經在她主動意識的調集下，壓制了反噬生機的劍意。
她那一截血淋琳的，沒了血肉筋脈的手骨，已開始了血骨生肉。
“對了，我差點忘了我過來的目的。”
李昱晴陡然醒悟過來，道：“在第一界的東土外部虛空，朱璣，鬼母，還有黎王三位前輩，被那個叫洛紅煙的主宰……”
父親託付她，讓她下來傳達的事，她終於說清楚了。
龐堅愕然。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通過“煉獄之門”於不同的通天劫柱出沒，大肆吸取污濁異力時，上頭的那些真神都看的清清楚楚。
更沒想到，朱璣，鬼母，黎王，被困在第五界下方的黑暗。
“厲前輩的意思，也是大家的意思，他們要你想想辦法，看你能不能將那三位弄出來。”李昱晴繼續道：“他們說，你是這個時代的界神，而你和通天劫柱也有感應。”
“然後就都認爲，如果有誰能將那三位前輩救出，那個人一定是你。”
停頓了一下，她又說：“我來，只是負責傳達他們的想法。龐堅，我覺得你不必冒險。”
愈發充沛的生命力，讓她臉蛋重新變得白瑩，她眼中的光彩也漸漸耀人。
裂天劍再次縮小了千萬倍，被她納入體內，圍剿著因她牽動崎煦的過去、現在，而造就出來的反噬餘力。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恢復如初。
她琢磨著，道：“第五界下方的黑暗，進入者沒有誰能夠回來的。你如果沒有把握，就不要去管那三位前輩。”
“有你，有厲前輩，有我。”
“等我將來成爲真神，我們三個能頂替黎王、朱璣、鬼母，會比他們的巔峰時期都強。”
“我們也能鎮壓那些第五界的異族，讓那個主宰不能摧毀人族的基業，所以你沒有必要深入無盡黑暗冒險。”
她是真心爲龐堅好，不想龐堅爲了真神們的期待，拿自己的命來冒險。
“等你全部恢復了，或許，你可以嘗試看一看我的未來。”龐堅笑了笑，道：“就算你只是看到一點希望端倪，我都敢深入那片黑暗絕地。”
……